第二章 托出原因 爱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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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宅，本应是我做饭，因是暖锅，只需洗菜，便不用我亲自动手。怏怏与大家一起吃过了热闹的暖锅，和玉娟回到了屋里。
“小姐，刘大娘怎么样了。”玉娟动了好几次嘴，终于问出了口。
“还是咳嗽，怕是去年冬天落下了病根，小双请的的郎中说，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我止住了思绪，叹气说道。
“小姐，有句话不知娟儿当问不当问。”玉娟停下给我梳头的手，定定站在我身后。
我从梳妆台前起身，看着玉娟眼睛，“有什么话就问吧，早上就看出来你有事了，从没不和我去城北的。”叹一口气，“问吧。”
“小姐是太尉的女儿，若要想治愈刘大娘的病也不是难事，若想帮助那一大院子的孤儿寡母也不是难事，为何小姐不愿拆穿身份，只是每十日送些粮食去……”玉娟看我微蹙的双眉不敢再说。，眼睛却红起来，“每次看到刘大娘就像看到娘亲一般，上次去已经咳得那样厉害了，如果娘亲在世，无论什么病我都要给她找郎中看好……”说罢眼泪已是断线的珠子连缀而下了。
“娟儿……”我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泪，回身坐在桌旁。“父亲送我来小宅住，就是想让我忘了自己有个显赫的门第，心如百姓，行如百姓，以后父亲归乡，我们也就是一介布衣百姓了。寻常百姓家的进项犹自顾不暇，怎能出手阔绰，我送与的粮食也是管家在小宅吃穿用度上结余银两买来的。又怎么会有更多的银两赠送给刘大娘看病呢。况且凭着小双和刘大娘的脾气，就算我赠送了请郎中的诊金，她们也多半不会收。她们也是倔强的人呢，你忘了，第一次去，她们怎么样的拒绝。如果我拆穿身份，哪怕是坐轿去，你说凭着刘大娘的脾气，哪肯继续住在那里等我再去呢。”
玉娟咽下抽泣，“刘大娘也是，那样的倔脾气。第一次去，差点没把咱们打出来，”笑了笑，转而叹了气，“可是刘大娘的病……”
“小丫头，我怎么会让刘大娘就这么病下去呢……听小双说，已是不肯喝药了。我已经让管家请府上的郎中过去看病了，就说是积德行善不收诊金，刘大娘应该会接受吧。倘若不是小双的哥哥打仗为国捐躯，她们也不会沦落至此。刘大娘的傲骨也不是没有道理，本是富商的娘亲，儿子战死沙场，儿媳偷了家产改嫁，才会有这样的情形……若是不打仗，就不会了……”我已是叹气连连。
“那就好，肯接受就好。可是小姐，老爷真的会赋闲归乡么？”玉娟眨着天真的眸子看我。
“父亲的决定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这件事早已是家中所有人的命了。难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一点一点说着，瞧向玉娟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柔。
“小姐，玉娟不敢。不早了，我伺候你歇下吧。”玉娟匆匆用手擦去泪痕，已是准备服侍我歇息了。
我叹了口气，默默让她服侍。
当年独自生活的我在轿中听路人议论城里的战场遗孤尽数家道中落，居于城北破旧的废宅中。第一次去时，才知道那院子里的孤儿寡母都是因打仗而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从而落魄至此。一次回府告诉父亲想护她们一个周全，父亲应了。后来母亲说她们能不被赶出城去也是父亲交代了属下的。母亲还说，若不是父亲主战，或许也就不用打那次仗了，我这样对待那些孤儿寡母，也是对他一种安慰。
躺着想了许久，朝堂上的事本就不是我这样女子能思忖的。闭上眼睛，不去想刘大娘她们，脑中却不断浮现白日里那男子护着我的手臂，仿佛是岸一样隔开我与城河。这一夜，竟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
第二日是去私塾的日子，由着娟儿给我梳了髻，心中却有恍惚。看着娟儿扶着我上轿时与沈妈交换的眼神，知道她们惊奇，我这样淡漠的人也会有失神的时候。不由得笑了笑。
在轿中眼前却不断浮现那护着我的手臂，不知过了多久，觉自己走神，轻笑自己，正了正簪，默想前日师傅教授的功课。
苍龙国有三大书院，一为皇宫中的阅远书院；二位京城南侧一处清雅院落里的谨幽书院；三为江南仕子们精修的清雅书院。其中只有清雅书院弟子为所有通过书院师傅考试的仕子皆可就读。阅远书院和谨幽书院都是皇室所立，在京朝臣子女皆可入读。但先皇定下了规矩，所有臣子只能选择一位子嗣入宫读书，而皇子也可选择出宫读书。
我现去的自是谨幽书院。谨幽书院与其余两大书院的区别在于不仅教授六艺，亦可学女红、厨艺、武术、骑马，且不论男女。甚至可以自选课业，只需把自己安排交给院士即可。
一进书院的大门，空气中隐隐飘来竹子清雅的香气，已是隆冬，何来竹香？心中有些猜测却能放下眼帘进入琴室。
净手时，玉娟已点好熏香。望着空无一人的琴室走到自己几案旁坐下。每日早到一刻就是为了这宁静，只能弹个简短的小曲。抚上琴弦，嗅着进门时带进来的淡淡竹香，一拨弦，《紫竹调》倾泻手底。
起承转合滑音中优美毕现，羽调欢快跳跃，后复回柔美，慢收手，余音缭绕。
“小姐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怎么这么婉转。”玉娟笑笑地看着我。
“这丫头，也开始调笑我了。”我笑笑，放下前晚心中不快。
“下雪路滑，众家小姐歇课~~~”前院传来通报声。似是下雪路滑，不知来的路上是哪几位小姐与公子们在城河边观雪。
“小姐，早知道这样，我们也不来了，还能歇歇。”玉娟嘟着嘴，有些愤愤不平。手中的帕子早已褶皱不堪。
“课业是自身的修为，岂与他人相干。”我轻轻拍着玉娟的手。
“说得好，与他人无关。”门开，一阵竹香扑面而来。“方小姐此话有理。”
“多谢三皇子。”我起身，欲行礼，却被他有力撑起双臂。我起身，却看到他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玉娟，不由得笑笑，“娟儿，去夫子那里背功课吧。”
待玉娟慢慢退出琴室。眼前的人儿走到我身边，“沐儿可是怪我，昨日没有陪你去城北？”身旁的男子笑吟吟地看着我。望着他神情的眼，我不禁沉溺其中。但见他身着一身墨绿长褂，脚踏翠绿官靴。一双璀璨如星般眼睛定定看着我，薄唇微抿又似略带笑意。“沐儿定是怪我了。”听我没回答，又附上一句。
“没有，没有怪辰哥哥。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雪，若是回去晚了也不好交代。”我轻声回答。本就不想让他去的，耐不住他一再要求。那院子都是女人家，一个男子贸然进入总是不妥。何况连常见的娟儿也总怔怔看着他，那些妹妹们……想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吃醋了，暗暗有些害羞。
“沐儿……我是……”他一停息，却转了话题“昨日是你亲手下厨，可是有什么佳肴？改日一定要补给我。”一双亮亮的眸子看着我，我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昨日……吃了暖锅，我也没做什么。”我挥一挥手，仿佛挥去什么，“辰哥哥，我们合奏《紫竹调》好吗？”
“好，沐儿说什么都好。”建辰坐在我右手旁，自怀中取出玉箫，复又莞尔，“沐儿，今日是不能安心学习了，练完琴一起去赏雪可好？”
我不言语，手指开始拨琴。建辰也用箫声合上。
琴声婉转，箫声情切，起初琴丝并不与箫声纠缠，却耐不住箫声温柔情意，渐渐脱离原谱调式，与箫声相合，如两片木叶，循着光亮不断飘舞，直至无人境地。
一曲终了，我望向建辰，他也同时望向我，二人心中疑问已经有了答案。“辰哥哥，我们去哪里赏雪？”我柔声问道。
他却仿佛没有见过我般看了看我，温柔笑道，“沐儿说去哪里就去哪里。”眼睛里有了坚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