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日游园 面对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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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建辰上朝之后便很少见他了，虽然时不时会在他下朝之后碰见寒暄，但因是在宫中，耳目众多，终不能像在宫外一样自由。而他事务繁杂，并不能常出宫与我相见。
及笄礼后，又有几日不曾见过他，心下暗暗有些思念，却不能对人言。每日都是怀揣希望入宫，又寂然回府。
“方姐姐？方姐姐？”耳边传入急切的呼唤，回神，现夏茹在身边叫我，原是在书院里了，不知道今日能否遇见建辰，微叹气，复又拉起笑容：“公主唤我何事？”
“姐姐又神游去了，也不叫上我们姐妹。”夏茹嗔笑着，“我向父皇请了旨意，明日就是游园的日子了，姐姐是不是该谢我了？”说罢一副讨赏的笑容挂在嘴边。
“游园自是好事，可是为什么要我谢谢公主？”我依然不明白，思量却仍不得要领。
“阿姐，公主向皇上说过，皇家儿女们带着大臣子女游园。”恒磊见我不知所以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了，见我仍不明白，靠近我低声说：“三皇子也会来的。”
心中一动，抬起惊奇的眼神望向夏茹：“可是真的？”眼中的幸福已不能自抑。
“可不是，这么些日子，一个方姐姐，一个施姐姐，都是魂不守舍的，在这书院里也少了许多笑声。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了。”夏茹笑盈盈的看着我。
仿佛忽略周围一切，心中已经盼望明日到来。
时间却总是不紧不慢。
一行人在书院里碰面，见到了建辰，多日不见他消瘦几分，眼神却更加熠熠，见我有些担心的眼神，给我一个宽慰的笑容。仿佛春天一瞬间到来了。
夏茹领着众人漫步在御花园中，建辰走在我右侧，仿佛要一解多日的相思。春光烂漫，让人不禁沉溺其中，侧眼看施葳，她亦和王凡神交不已，他们相恋已久，若非王凡离京一年，应该今年就会有嫁娶了。抬眼看身侧的佳公子，偷偷想，何时二人能光明正大的牵手。不禁羞红了脸。
夏茹尽职地为着大家介绍每一处景色的来由与深意，偶尔浅笑对着恒磊说话，看着他俩身影，的确是一对才子佳人。
“方姐姐，唱一小曲吧。”杨霖脆生生地声音跳出来。
我回头看她一眼，“这里是皇宫内院，比不得游山玩水时候，怎么好……”话音未落，就听威严声音传来“无碍，只管唱来。”
众人回头：“参见皇上。”行礼时候我看向建辰，他微耸肩，原来他也不知道皇上会来。
“平身。沐曦，只管唱来。”皇上笑盈盈望向我，与记忆中一个笑脸重合。
我并不扭捏，信口拈来：“正月里是新年哪咿呦喂，妹娃我去探亲那呵喂，金那银儿锁银那银儿锁，那阳雀叫着捎着鹦那哥啊捎着鹦那哥，”停下歌声，问道：“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吗？”
一瞟眼，恒磊已经接上了话：“我来推你嘛。”
我又开口：“艄公你把船搬那妹娃我上了船，将阿妹推过河哟呵喂。”顿了顿，又开始唱：“三月里是春风哪咿呦喂，妹娃子去踏青那呵喂，金那银儿锁银那银儿锁，那阳雀叫着捎着鹦那哥啊捎着鹦那哥。”又开始问“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吗？”
抬眼，恒磊在痴痴望着夏茹，竟是忘了接词，不禁有些着急，却听一句并不熟练的歌声：“我来推你嘛。”
惊讶地回了头，见是皇上接了我的歌，并目示让我继续唱下去，我只能开口“艄公你把船搬那妹娃我上了船，将阿妹推过河哟呵喂。”
一曲终了，众人皆无语，看各人面色，定是在思忖，神色不一。我也不好说什么，看向建辰，他的脸色明明暗暗，有些懊恼，自己何必唱这曲子。
“方姐姐，再唱一吧，大家都很喜欢呢。”杨霖总是快人快语，解了我的尴尬。
“霖儿，这几年出游总是唱曲，已经把我会的唱完了，今日实在是不会了，快请别的姐姐唱吧。”这种情况下实在不能再出风头了，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在皇宫内唱姑姑教给的曲子呢，今日当真是太大意了。
“施姐姐，你来唱个曲子好么？”杨霖总算转了邀请的对象。
还未等施葳开口，一个傲慢的声音已经传来：“施姑娘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怎能与歌女同置一词？”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原是一位身着茄色衣装男子，弯眉，桃花眼，阔鼻，薄唇，见我看他，脸上写满不屑。
料想此刻大家都在看我的反应，只能走上前去，拉起夏茹的手：“公主，这御花园里可还有什么稀奇景色么？”
夏茹回握我手，道：“有的，诸位请跟我来。”未待我们动身，眼前出现一位宫装嬷嬷，她本脸带怒意，见了夏茹却不便作，只行了礼：“公主吉祥。”
夏茹脸上也带了些恭敬，“瑾嬷嬷，有什么事么？”目光有些躲闪，我心中思忖，莫不是皇后身边的嬷嬷？
“太后听殿外喧哗，命老身来看看。”嬷嬷的怒意不再遮掩。原来是太后的侍婢，已不再自称奴婢，可想有多大的荣宠。
“已到太后的荣华殿外了？”皇上有些不悦的声音传来，不待我回望，皇上已走上前来，“皇后可在殿内？”
嬷嬷脸上已是堆满了笑意：“回皇上，皇后在殿内，茹贵嫔也在。”讨好的眼光也不加掩饰。
“这也好，孩子们，跟我进去见见太后吧。”说罢，已自顾自走向正殿。
我正欲抬步跟上，夏茹却拉住我手，静等诸位从身畔经过，直到我俩成为最后，她才低低告诉我，“那人是相府大公子，李毫，与我大皇兄交好，是个傲慢的人。”
我抬起眼光，冲夏茹感激笑笑，她已拉着我跟随众人走向“荣华殿”。
随着夏茹来到荣华殿门口，里面已是站了一干人。
皇上坐在上，太后坐在皇上右侧，身着黄色衣裳应是皇后坐在客座左，一位身着紫衫的华衣女子坐在客座右，想必就是建辰和夏茹的母妃，茹贵嫔。
站在人群后，细细打量太后，几年不见，她风采依然。微宽的弯眉下，闪着精光的双眸清亮闪动，若不是眼尾细细的纹路，怕是要被人误认为皇宫里哪一位贵妃了，俏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双唇，显出皇家之人的大气与高贵。特别是额中的一粒肉痣，更是将她柔美与雷厉混合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今日皇后看得出也是仔细打扮一番，上梳双环望仙髻，假髻上别这一朵金粉牡丹，显得庄重大气。及笄礼那日未能仔细端详，今日才能得见全貌。一双柳叶弯眉，一对丹凤眼却满含慈悲之心，小巧鼻子，朱红嘴唇，华而不艳，媚而不娇。静坐在一旁看着太后与皇上母子闲话，也是眼中含笑，嘴角噙笑，一举一动的确当得起国母这个高贵的封号。
皇后对面的茹贵嫔又是另一番风韵。见她细眉高挑，杏目中眸光流转，最为惹眼的还是嘴角边的一颗痣，衬得伊人温婉而出尘，就算每日和杨霖这个苍龙第一美女见面，仍忍不住赞叹茹贵嫔的蕙质兰心，虽身着紫衣，却不显风尘，反而更加娇妍。心下暗暗将茹贵嫔和一位故人相比较起来。
不料此时太后已和皇上交谈完毕，开始询问臣子臣女们的情况。在我失神时候，太后已注意到我。
“方卿家的一双儿女呢？”太后笑吟吟望向厅内。
失神的我被身旁的夏茹轻推一下，恍惚看向太后，不由自主地走到众人前面，盈盈拜下：“太后，臣女方沐曦。”
一双护甲出现在我眼前，太后虚扶我一把，道：“不必多礼，今日不用这些个虚礼。”我轻轻站直，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打了晃，退步到众人之前，小心掩在恒磊身前。
“已是这般大了，唉，岁月不饶人那，沐曦，安国夫人可好？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倒有些想得慌。”太后抬眼看我，眼中精光闪现，双手却漫不经心地在摆弄护甲。
我稳了心神，斟酌了字句：“这几年家母身体还好，只是最近得了心口疼的新病，这几日就要去法华寺里住一阵。沐曦今日回府禀告母亲，请她再去法华寺之前进宫面见太后，以解太后惦念。”
“呵呵，罢了，待安国夫人从法华寺里小住回来再进宫吧。”太后一边玩弄护甲，一边满面笑意抬起头来，冲着众人说道：“你们不必拘礼，我和沐曦聊聊，你们也可自便。”说罢冲我点点头，我走上前，站在太后身侧。
“沐曦，方卿家身体可好？”太后抬一下眼角，手中却不停下把玩。
“家父身体……最近为国事操劳，已是外强中干，一次伤寒就要歇上半月。”我慢慢说来。
太后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我“一定要方卿家保重身体，国事上皇上还需要他分担。”却不再提，转眼问：“你弟弟是……”
“恒磊，方恒磊。”我心下一颤，却也只能接下话。
“哦，他今天也在吗？”太后抬起眼睛，在人群中搜索，“方卿家的儿子一定仪表不凡……”
不由自主我挡在太后眼前，“太后，恒磊年纪尚小，不懂礼仪，恐冲撞太后……”眼睛却不敢与太后对视，低头看向她的护甲，才现那上面居然有一小块暗红色的斑渍。胃中顿时有了翻滚的感觉。
“罢了，”太后忽然大声说起，却转向皇上：“皇上，哀家累了，你和孩子们去赏园吧。皇后和贵嫔在这陪我就好。”忽而转向我，见我凝神于护甲，遂卸下来，递给身旁的嬷嬷。嬷嬷用托盘盛了给我。
顾不上谢恩，只顾怔怔拿起那个有斑渍的护甲，握在手心。
一旁的建辰暗暗担心却不能有动作，朝夏茹使了眼色，她走过来，替我圆了场，才拉我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