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茹嫔生辰 再遇建辰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无波无澜。每日上午和李泽在书院里研习，下午他则和我一起踏遍京城，寻找不曾现的精彩。而我对他的感情，一日一日渐浓。
“沐儿，三日之后是茹嫔生辰，皇上设了宴，群臣都要去。那日就不用再去书院了。”晚餐时母亲的话飘来。
我一怔，这是自那次抗拒之后母亲次与我说话，心里滋味杂然，有感动，有心酸，还有些微高兴。
许是见我不答话，父亲抬眼瞥了我，轻叹气，“三皇子已经在路上，三日之后也会参加。”言罢专心用食。我则停下筷子，不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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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庭院内，茹贵嫔的生辰宴上灯火辉煌。
位上的茹贵嫔贵气非凡，梳双刀髻，上插缀以宝石的簪和步摇，额头细细贴了花钿，又描了朱红色边，远远看不到神采，仍是觉来贵气非凡。桃红色的宫装外罩金丝薄纱，雍容华贵，足可以同一旁身着凤服的皇后媲美。眼睛扫到一个墨绿身影，急忙收回目光。
例行的寒暄过后，皇上终于开了口：“今日设宴款待众卿，一是为茹儿庆祝生辰，二是为司马将军送行。你们不要只顾着恭喜茹嫔，也要为司马送上祝词，明日他就要离京。”无疑是在平静水面上投出一颗石头。在南方战场上主帅的三皇子和将军王凡才回京，骠骑将军就要回到驻地，其中深意自是见仁见智。
议论纷纷中，一个清亮声音传来：“不知方姐姐给贵嫔送上什么礼物呢？锦儿大婚那日姐姐赠曲一，不知今日可否有缘再听？”
徐徐抬头，今日本不应也不愿出风头，可这人将我推上浪尖。众臣议论声骤停，纷纷转头看我。扫一眼父母，父亲担忧，母亲泰然。沉了气，优雅站起，莲步上前。
福了身，“臣女沐曦为祝茹贵嫔生辰，特绣一幅百花图献给贵嫔。”言罢宫人已将绣件捧出，花了很久心思的卷轴徐徐被打开，满庭香气。
“沐曦有心了，”茹嫔开了口，柔软的声音，其中含着的善意，这般佳人不怪荣宠不断，心中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喜欢，“不知沐曦是用了什么香料，使得这绣件能满庭生芳？”
淡然一笑，暗暗起身，“绣件上绣了百种花，所用丝线皆用其花浸泡，所以得了这许多种香气。”抬头，看清了萍盈的赞许，夏茹的鼓励，微微一笑，对上了那将我送上风口浪尖的人的眼睛。司马锦，只是如司马直所说为了姑姑而处处为难我吗？
“好！难得有这份心思，本宫就是喜欢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子。”贵嫔徐徐出声，看向我的眼里满是笑意。“刚才皇子妃也说了，可否为本宫一展歌喉？”
面对这样满含笑意的要求，我无力拒绝。却也不能就这样答应，毕竟群臣中总会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今日我的莽撞举动，也许会对父亲的隐退有未知的影响。
正在踌躇，身后右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贵嫔可否允许葳儿一同献上一曲，也免得沐曦遮了我们这些姐妹的风采。”说话间，施葳已站在我身侧。
贵嫔正欲点头，台上又传来：“母妃让我也去吧，一会看我的礼物要是不喜欢，还能惦着我的好。”夏茹已经在台上福身，言语中有着无尽娇意。
“这个孩子，这么大了还当着这么多人撒娇，真是。”茹嫔言语里亦是娇嗔，“准了。”
宫人快速搬来了七弦琴，我正欲让开，施葳却不许，眼神里我已明了。看向施施下台的夏茹，三人已对上眼神，交换后快速分开。我跪坐在垫上，双手放上，徐徐抚琴。
“夏茹”“施葳”“方沐曦”三人同时开口，合为一句，“为茹贵嫔献上一曲《美人醉》以庆生辰。”信手弹着早已熟稔的曲调，立在身旁的施葳开始唱出：“云想衣裳花想容……”二人之前，不知什么时候换上舞衣的夏茹和着曲子，跳起三人一同想出的舞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云想衣裳花想容，夏夜百芳相妍红。美人倚阶眼迷离，醉看江山月朦胧。”
施葳清浅的声音唱出曲中安然的味道，不似我的高亢，有着小溪流水的舒懒。和着这曲子，比我更能唱出词中闲适的意味。
眼前的夏茹长袖时舒时收，一回身，眉眼间全是娇态；一亮相，身形中尽是妩媚。但却不似舞姬的媚俗，自有一番高贵在其中。
一曲终了，夏茹已经飞身上台，低头福身，“母妃可喜欢？”众人沉浸在曲中，寂静无声。
“好！”皇上已经回神，带头鼓起掌来。“赏！”众人皆鼓掌。
掌声中，我抬眼看向台上，将众人神色收入眼中。
觥筹交错中，实在无味。禀明了父亲，起身到前庭透气。
空气中隐隐飘来酒肉气味，让人厌倦。背对着宴厅口，嗅着皇室里珍藏奇花异草的味道，精神为之一松。隐身于阴影中，不想再被有心之人看到，料想大内中不会有什么危险。
“沐儿……”一声轻唤伴着熟悉的竹香传来。心中一颤，终是躲不过去了。
转过身去，低头福了身，“臣女见过三皇子。”眼里掩下所有情绪，倘若此时给他任何不明的情意，或许是两个人永生难过的劫难。
“唉……”低低叹息声传来，一双墨靴移至身前。双臂被扶起，眼睛对上那日思夜想的明眸，却只能用微笑盖上心中的惊天骇浪。见到我笑容的建辰怔了一下，希望和失望交织在眼里。“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
不露声色抽出他扶着的手臂，见他失望神色，曾经因为麻木的心又抽疼一下。“是。”微侧身淡淡笑笑，努力掩去眼中一切。了解我至深的建辰，我不想让他看出我此刻的情绪。
“我走之前才收到驿兵传来的木匣。那些……”建辰转而与我并侧，又站在我右侧。心中一震。“忘了我，或者，恨着我，一切我都接受。”许久传来这么一句。
努力咽下翻滚的语句，强自笑开。“你的伤怎么样了？”转向他，言笑晏晏。
建辰微挑眉毛，惊讶了片刻，眼里染上更加落寞，“没事了，早就没事了。”挥一挥手，似乎想扇走什么。或许是回忆吧，我想。
“这次回朝不用再去前线了吧？”我只能再次打开话头。微摇头，你就要封王了吧，可惜，王妃不会是我，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再是我。心痛如绞。
“回，在京城留几天，和父皇商量好那几国的降书就回去。”建辰认真看我。几月不见，他的眼里有了少时不曾有过的成熟的记号，他的脸上有了沧桑的痕迹，微抿嘴角时也有了坚定的纹路。
努力按下想去抚摸他脸的冲动，保持笑容，“那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等着你得胜还朝。”低了头，“父亲不许我离开太久，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离开。我不知道再留下去，我的眼睛会不会出卖我的内心。
“沐儿，”建辰拉住我手臂，“可否再给我一个机会？”明亮的眼睛有如天上月亮，让我不忍卒视。其中的情意我怎能不知，我的情意又岂会少几分？可是，我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没有埋怨，可今日一见便烟消云散。可如今，是当真回不去了吧。
“三皇子，沐曦先回去了。”稍用力收回了手臂，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长长叹息。
努力压抑心中一切，不料走出阴影就要入厅时，手臂被人拉住，随即被拉入门房。正欲与之缠斗，一股檀香淡淡传来。
“沐儿，以后不要见他了好不好。刚才看你们一前一后走出去，我真的很难过。”李泽低低声音传来。让我一直颤抖的心低了下去。
“泽，我和三皇子真的没有什么事了。”我只能徐声解释，带着些许不耐烦，带着些许忍耐。
“我知道，我都听见了。”李泽高兴的声音传来，暗暗烛光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遥远。“沐儿，不要离开我，请你不要离开我。”李泽将我拥入怀中，紧紧箍住我，在我耳边喃喃说着。
如行尸般没有情绪，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两人的身影。“好，我答应你。”眼神空洞无神，茫然无措。
过了许久，李泽放开我，在我额上轻吻，笑笑看着我，“我们回去吧。”拉着我的手就要离开。
“泽，你我一同出现不好，你先回去吧，我等等。”挣脱他的手，悉心劝道。此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心里的波浪就要淹没我。
“好。”李泽笑开，在我额上再吻而去。
掩上门扉，眼泪夺眶而出。建辰，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为何是李泽在我身边？为何一切已不能回头？捂着心口疼痛蹲下身来，紧紧抱着颤抖的自己。紧咬嘴唇，不能出一丝声音。
努力泄完所有情绪，快速收拾好自己妆容。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次不要这样明显。”在我走回席位经过父亲时，他有些愠怒地低声告诫我。
一脸疑惑坐下，不知道生什么事。
“阿姐你的嘴让蜜蜂咬了吗？怎么这么肿？”恒磊低低询问我。
轻抚上下唇，了然一笑。一道炙热目光从台上射下，我继续笑开。有些张扬，有些炫耀。低垂的眼里有些落寞，有些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