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梦魇重袭
在回去路上向云裳解释了那些铺子的由来，是在他们经营困难时入股才得到的，而帮扶的店主在一步步接触，确定其经营能力与心智之后才会成为受益者。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沐儿，当初若是爹遇上了你……”她眼眶又红了。
“所以万家就是为了让正经商人能不被官场或者是江湖上那些肮脏事情左右而存在的呀，”我慢慢安慰她，“其实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冠以‘万家’的名号，就可以在经营困难时获得帮助，其余与他们自己经营并无区别。”我迎向她询问的目光：“账房先生所说的那些利润，仍掌握在店主的手里，等到需要时候才要求他们交一些给总铺，其实根本无损他们自己的利益。”
云裳闻言低了头，良久才看我：“云裳不虚此行。”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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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府上已快傍晚，沈妈她们已将包饺子的原料备好，众人在厨房的院子里已经生了火，单等着我们。
“沐儿，你和云裳要是还不来，我们等不及可就要先吃了。”沈妈难得调笑我。
“这不是来了嘛，”我也有些撒娇的意味，这些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即使平日里并不多说话，但我知道只要在今日能留下自然是不存歹心的，不自觉显出真性情。
“沈妈，居然还准备了热锅子，看来今晚咱们有口福啦。”走得快的云裳也开始雀跃。我才知道去了防备的她也是如此单纯而天真。
“好啦，我洗了手啦，咱们开始吧。”我举着双手笑着看向诸位。于是一顿热闹的团圆饭热闹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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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切而热闹地吃过了饺子和暖锅，我和云裳回到了紫苑。“云裳姐姐，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边自己来就好。”我笑着推云裳回屋。白日里那样大喜大悲，又闹了一晚上，恐怕她早就疲惫不堪了。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云裳笑笑也不推辞，走回了她的房间。
草草洗漱了，上了床铺。今日生这么多事，实在超出我的预想，漫不经心捶着有些酸疼的腿，倦意袭来，拉过被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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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您就见见雯曼，见见女儿吧。”姑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可是为何带着哭音。我抬起头，看见姑姑跪在一处雅致宅院前，双肩一耸一耸，似乎正在哭，又听见她断断续续说着：“爹，女儿想你了，你也是思念女儿的吧。爹，爹。”
我想走上前去扶起姑姑，却现自己动不了，嗬，我又做梦了，又是梦魇。
姑姑旁边跪着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她仰起头，“姑姑，祖父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们啊，沐儿做错了什么吗？”眼中全是委屈。
那是，我吗？难道这不是梦，是我的记忆？可为何我从不记得？脑中似乎想起什么，我想让自己醒过来，可在梦中的我仍不能动弹半分。
姑姑低头看向女孩，柔声说：“沐儿什么都没有做错，祖父最喜欢沐儿了。祖父不让咱们进去，是因为不想见到姑姑呢。”忽然她又转向宅院：“爹，这是哥哥的女儿，方沐曦，难道爹你也不想见见她吗？她才六岁啊。”
姑姑不再哭泣，只是大声的重复着这句话，合着周围的风声，一句一句，直往人心里钻。
终于宅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出来，冲女孩道：“小小姐，跟我去见老爷吧。”走进拉起她就要回身进宅。
小女孩许是害怕许是怀疑，硬生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姑姑收了哭音，柔声问道：“管家，这几年爹的身体可还好，咳疾是否有再犯？”却是低了头，不敢看向他。
那管家叹了气，转身向姑姑，“三小姐，你又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明知老爷不会见你。”又叹了气，低声说道：“老爷身子越不如从前了，前月回南天又犯了咳疾，这些日子且用补药吊着身体呢。”说罢，又低了头朝向女孩，“小小姐不要害怕，咱们老爷可是很喜欢小孩子呢。”
看着管家带着小女孩走入宅内，我居然也能跟着他们走入。宅内一切布置都很熟悉，仿佛是姑姑在京郊的宅子的放大。
走了不多路绕过几处廊子，只见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人，花白头，花白胡须，眼中是暖人的慈祥。他微微俯下身子对着小女孩说：“你爹是方梓仁吧？”唇边划过微笑。
小女孩似是很不愿别人直唤她父亲名字，没有好气道：“你就是我祖父？”
老人一把抱起小女孩，动作却有些迟缓，“你是方梓仁的女儿，方梓仁是我儿子，你说我是不是你祖父？哈哈，好孩子，快叫爷爷。”笑笑地看她。
小女孩想了一会，喜笑颜开：“爷爷，爷爷，沐儿从小就想爷爷呢，爹也一直在跟沐儿说爷爷的事情呢。爷爷喜欢小孩吗？沐儿还有一个弟弟，姑姑也有一个小妹妹呢，都还很小，爷爷一定也会喜欢他们的，好可惜弟弟没有来。”
老人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慢慢放下了女孩，正欲说什么，管家从一旁跑出，“老爷，三小姐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震了一下，仿佛记起来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也只能在梦里跟着老人和小女孩跑出宅院。一出门就看见姑姑满脸是血，抱着一个婴孩站在宅门口，身旁的门柱上隐有血迹。“爹，”她凄然笑着，“您终于肯见我了。”
老人脸上不悦，可是眼中却有怜惜，紧抿了嘴唇，唇边的纹路更甚。小女孩似是吓住了，呆呆看着姑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姑姑突然跪地，双手捧婴孩过头，双膝挪动，慢慢到了老人面前：“爹，这是我和轩的孩子，还请爹……”
突然我听不清姑姑在说什么，眼前的世界越来越大，似乎我正进入到那个小时候的我的身体中，姑姑的脸在眼前放大，被血染的脸越来越清楚。
脑中轰然作响，“太后，曼儿求太后，准许我与轩相恋，曼儿不求名分，只求轩惦着我，偶尔来看看我……”“太后，曼儿不敢，曼儿与轩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太后，情难自制啊。”“轩，你好狠呐，原来是为了留住哥哥……枉我还想为你生育子嗣！”姑姑受辱后的声音在耳边如同惊雷一般响起。
突然万籁俱寂，耳边划过风声：“轩！”姑姑凄绝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眼前出现满是火光的院落，染了鲜血的红衣被风吹起衣角，姑姑身着红衣的舞姿，姑姑满是伤痕的脸，凄然决然朝我笑着。
“姑姑！”我大叫着坐起来，意识到周围的黑暗，忙摸向床下，拉出木匣，打开后摸出一个物件，急急抱在胸口，如同溺水之人摸到了岸边，体会心中的慌乱和震惊慢慢减退。
窗外隐隐透来月光，不甚光明，但也让我安心不少。徐徐吐出一口气，才感觉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抬手就要擦去，才现手中紧握着的是建辰赠我的木梳，“以后每年我都会陪着你看礼花，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沉重的负担。沐儿，你可愿意？”如同魔咒一般在整个房间响起。
心中一惊，急忙把木梳扔到床角，翻身爬到离床角最远的角落，蜷身抱着腿，看着静静躺在月光下的木梳，空荡荡的屋里，终于无声哭出来。
生命中重要的人啊，我还是失去了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