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步步紧逼 萍盈禁足
第二日起床时候仍是怏怏。云裳见我的样子，怕是误会了，她悄悄在我耳边道：“玉娟已有三日未归了。”
正在任她摆弄头的我闻言，眼睛在一瞬聚神，遂又散开，喃喃道：“于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想到什么，抬了头：“云裳姐姐，麻烦你告诉恒磊一声，我今日不去宫里了。”感受到她的关心，淡淡告诉她：“昨晚睡得不好，今日我去竹园散散心，你也忙了这么久，就不用陪我了。”
拒绝了云裳陪同，换了男装就从后门出了方府。
独自在街上慢慢走着，脑中空空，不知该想谁，不知能想谁。走到城河的小桥上，李泽那句“沐儿，你可愿意？”在脑中回响，捂了耳朵跑下。精神恍惚，看见城河，建辰眼睛里闪着光说“丫头，今晚你美极了。”涌入脑中，我挥了又挥，依然挥之不去。烟花与彩灯交替在眼前流转，让我几欲晕眩。紧闭了眼，手按住心口，掩住心中的疼痛。几乎是一步一挪来到竹园门外，终于仿佛有了家一般，心中有了安定。
推了门进入，疾步来到竹屋，汲了水坐下，慢慢啜饮，方才把心中涌动的情绪缓缓压下。屋外仿佛有什么声音，凝神聆听，又悄然无声。笑笑自己的多心，此时已是冬季，邻近的村民怎么会进来。
“铮”似是什么东西钉入了木屋的墙壁。我像睡醒的人还有些迷茫，有些疑惑地走出木屋，细细打探。这才现门上一把匕直插入三分，竟是一点也不摇晃，可见飞刀之人的力量与功力。脑中轰然炸响，强忍住不适，飞快想着其中纠葛。细细看了匕，冷笑一声：“壮士既是三番五次要我性命，为何每每试探，沐曦在此谢过了。”言罢，一拱手。
不出所料，院中出现了四人，为的正是那个要取我性命的刺客。只是今日他眼中倒是没有蓝意，隐隐有些喜悦与着急。
“那妮子，”一旁的刺客冲我喊道，因是用布蒙了面，声音不甚清楚，“我等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离那李泽远些，不要逼我等动手。”
听着那嘶哑的声音，料想这人的性格定是鲁莽。心中有些不悦，“上次你们本可以杀了我，单就李泽唤我一声，你们就放过我。”我斜瞟他们一眼，四人眼中皆有懊恼，微微一笑：“他可以成为我的护身符，我又何必放开他呢？”说罢，耳边划过“沐儿，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双眼紧阖。
那人已经恼怒：“告诉你，只要有一天李泽对你失了情意，老子第一个劈了你。”说着就要提着刀冲上来，却被那领拦了。
我依然挑衅一笑：“莫不是你也想看看凤舞九天？”冷眼看他，他闻言微微颤抖一下。我笑得越放肆。
忽然那领起了步，快如闪电，瞬时来到我的身边，我正欲抽出腰间软鞭，他却一下点了我手臂的穴位，整个手臂酸软无力。我脚下一动，欲用气劲冲开穴道，他迅速追过来，抽出刀，用刀柄在我胸口点了穴位，全身顿时动弹不得。
“哈哈，这个小妮子，让你再烈啊。”前头说话的刺客此时已经走近我，眼中神色我看得清楚，那迷茫的眼神，和去青楼的男人们没有丝毫分别。他仰起头：“老大，今儿让我办了她，看她那什么勾引李泽，哈哈。”说着已经走到我身前，就要伸手摸我的脸。“老大，虽说这妮子乍一看不甚美丽，可是细看，那可是耐看那。”眼中的淫意越浓烈。
厌恶他的眼神自我眼中迸出，心中暗想，若是今日他碰到我，他日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奈何此刻，我并无招架之力。
不等那人碰到我，他的领用手臂淡淡拦了他。“主子可没这么交代，我和她谈谈，完了再说。”言罢，他抱起我进了木屋，掩上门。
对着我冷冷的目光，他低低说了：“姑娘，刚才得罪了。”说罢给我输了一些真气，又给我解了穴道，见我刚要张口：“姑娘请提着匿气说话。”
带着惊讶，我点了头，调了他输给我的真气，提了匿气：“不知壮士要跟我说什么。”
他眼中带着欣赏神色：“我给皇上看了五公主的信物，皇上想见见公主，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沉吟一会：“娘已经好久不问这些事了，况且她的身子也不甚好，恐怕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我静了声，待他眼中充满疑问，我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才开了口：“娘一直对当年五公主甍了的皇榜耿耿于怀。”
那领遂熄灭了希望，良久，“姑娘可有五公主的信物，皇上想看看。”
我解下颈上戴了十几年的银链，递给他：“娘说这是外公给她的，应该是皇上想要的吧。”看了又看他，“壮士，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正在细细观察银链的他，抬头看我，“姑娘请讲。”
“皇上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北邺是否已经动荡？”我迎着他的眼睛，快速问出。
那人眼中泛出了蓝意：“皇上的确已经病入膏肓，只靠保命的药剂吊着命罢了。至于动荡，”他慢慢合了眼，“我不好评价。”他很快睁了眼：“请问问五公主，那枚贵重的戒指怎么样了。”
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流露半分，“娘从不佩戴戒指，我不知如何开口。”回答得恳切，任谁也无法反驳。
“罢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那人低低接了话，复又看向我：“我劝姑娘还是和李泽断了情吧，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言语中的隐晦让我突然心惊。
“他？他是谁？”我上前两步，急急问道。
“姑娘，还是早断的好。”那壮士疾步走向门边，“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到时家人蒙难可别难过。”声音渺渺，人影消失门外。
我没有追出去，却是跌坐在地上。“家人？蒙难？李泽，你是我的幸，还是我的劫呢？”喃喃自语中，风吹起一院的黄叶，萧索异常。
收拾好心情，迫切想回府，哪怕不能称为家，至少能带给我归属感。
一走近府门，等候的云裳已经迎上来，低低说道：“皇上派人来请了，”压了更低声音：“玉娟也回来了。”
深吐一口气，“知道了，我先去换衣衫。”加快脚步，心中却在想到底会有什么事。
*
入了宫，传令的公公直直带我走到御书房。看着这平日里和大臣议论朝事地地方，心中一惊，莫不是皇上已经知道我是……不敢再想，踏入房中。
“沐曦，你来了。”皇上看见我，和颜悦色，眼中却有着得意。“可知今日我着急宣你所为何事？”眼中的计谋一闪而过。
掩了神色，福身：“臣女不知。”手中握紧雁镇天给我的**药，可使我不被人强迫。
皇上准我平了身，眼中有着掩不住的笑意，“今日萍盈罚了她身边的宫女，有人看不下去告到了太后那里。你也知道后宫中不得有私刑，违者重罚。”说罢，看我一眼，“朕压下去了，只让她小心从事。沐曦，你说朕做得对吗？”眼中笑意不加掩饰，还加着几分戏谑。
听到“萍盈”二字，心中放下一半，听完所有，心已放下。带着几分明了，笑看皇上：“皇上怎样做，自有您的考虑，沐曦怎能评价左右。”带着谦逊眼神，徐徐说出。
“方家的女子，都是如此吗？”皇上似有薄怒，“你就不怕我严惩萍盈？”
心中了然，面上却谦逊更甚：“沐曦不懂皇上所指，还请皇上明示。”心道，皇上到底谁是现在你心中的女子，萍盈？还是姑姑？
皇上果然拍了桌子，站起来：“沐曦你是非要看我严惩了萍盈，才肯告诉我曼儿的行踪是不是？方家的女子是不是都这样心狠？”
一个“心狠”震得我站不住脚，努力稳了心神，依旧恭敬：“皇上既然认定是沐曦推萍盈入了后宫，那皇上认为沐曦何以这样做？”说道最后，秘密几乎要脱口而出。
皇上似乎听出些什么，正欲凝神思索，门口传来公公声音：“皇上，曼婉容那里传来喊救命的声音，太后和皇后此刻已经在去那里的路上了。”
皇上闻言已从登上弹起，“摆驾曼婉容。”正欲出门，回身视我，“你也来，我倒要看看萍盈和曼儿在你那里，到底哪个更重要。”说罢，闪身出了御书房。
跟着皇舆，一路慢慢行着。心中暗忖：皇上，姑姑已是隔世人，我又怎么会让萍盈也离我而去呢，我这样做，也不过是想完成姑姑的愿望，皇上，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呢。来到萍盈的宫殿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料想是太后和皇后已经早到一步了吧。
跟着皇上进了院门，隐身于众位宫人中，实在不想再和太后有任何接触，害怕自己再次失控。却只见一位浑身是血的宫人躺在院中，萍盈一脸怒气坐在下，太后更是一脸怒容，皇后仍然高贵而淡然。
“母后，怎么生这样大的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皇上阔步走向太后，皇后从主位起身，向皇上行了礼，走到客座上，缓缓坐下。皇上看皇后一眼，坐在主位上，仍是满脸笑意看着太后。
“皇儿，这位婉容真是了不得了。这个宫女去我那里说婉容私罚宫女不是一次两次，今日这次死了人才跑去告诉我，下午她就要把这个宫女也打死。皇儿，可不能这样纵容她了。”
“皇上，我没有……”萍盈听着太后的话脸色越难看，忍不住解释。
“够了，”太后一拍桌子，“早上你说是这宫女冤枉你，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是哀家冤枉你吗？”转向皇上：“皇帝，你怎么处理？若是这种事不在第一位处理了，以后就会有第二第三个，那这后宫就不得安宁……”
皇上急急打断了太后：“曼婉容，朕许你再说一遍事情。”言语中，有着笃定的相信。
这便够了，不是么？我告诉自己，慢慢从人群中退身向门外去。皇上，不论你对姑姑感情怎样深厚，依然抵不了眼前的佳人，无论是借着姑姑的由头，或是萍盈自己的单纯。此时，我根本不想告诉皇上姑姑曾经的惨烈，就像姑姑愿望的那样，皇上，请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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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进宫，宫人们怯怯私语中，我了解了萍盈认了错，也得了罚。最终的惩罚是禁足，直至龙裔诞下，再论其罪。
姑姑，皇上现在很好，有了真心相对的人。我做的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