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痛而断情

守在恒磊床旁一夜，静静看着时光流走，默默想着以后的生活。

“沐儿，卯时了。”云裳推门进来，附在我耳边低低说道。

我朝她点了头，伸手抚过弟弟磊儿的面庞，顿一顿才一狠心走出门外。出了门才现昨日下了场大雪，一眼望去全是白色。抬手摸一摸自己干涩的脸，“云裳，回屋梳妆。”

在屋中细细打扮着，一敷铅粉、二抹敷脂、三画黛眉、四贴花钿、五贴面靥、六描斜红、七点唇脂，不多时，铜镜已经映出一个娇媚的女子。接过云裳递过的簪子，看一眼，沉声道：“把姑姑的簪子给我。”亲手绾了随云髻，用姑姑的金簪斜斜插上。

未等起身，门外已经有人在唤：“姑娘，我家主子已经到了。”

应一声，取了柜中鲜艳的外袍穿上，云裳忙给我披上白裘，两人这才出了屋门。

斜靠在马车椅背上，北邺太子大方而放肆地盯着我看，许久才低声叹：“果然养女多像姑。”

斜瞟一眼他，不作答。沉默半响才看向他：“今日只要我让令公子断情，太子就会撤了我方府外的人？”是询问，也是威胁。

太子玩味看了我许久，“昨日我说过了，女人，不要太倔强。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放过方家。否则，”他眼里渐渐阴晦，“无论谁阻拦，我饶不了任何一个人。”

我长吐口气，低垂了眼，不再出声。只期望这条路长点，再长一点。

*

“主子，到了。”马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带着北邺太子满心的期盼和威胁，我下了车和云裳进了李府大门。

“沐儿，”我一进门，李泽已经迎上来，“管家说你来了，我都不相信。”说着揽着我走向他的院落。

我回示意云裳留在门口，看着她担心的眼神，我微摇摇头。这段路是我选的，是我自己的路，谁也陪伴不了。

“沐儿，不是说好今日晚些时候去你的小宅找你么，怎么你一大早跑来了。”李泽有些嗔怒地说着，不待我回答，他却拉了我走入另一处院子。“本来是想给你惊喜的。”微微讨巧的声音，让我心中一动。

眼前出现一片梅林，树上的梅花已经打了骨朵，一点点透着喜意。李泽略带失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可惜还没开花，要是等上几日，花都大开，那才好看呢。”闻言，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一瞬平静下来。淡淡应一声，抬脚走向院中的小亭。进入亭中我就解了白裘搭在栏杆上，露出内里的华衣。李泽眼睛一亮，我却漫不经心坐下，心中决心暗下。

“沐儿，你看看这个。”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泽已将一件物品放在我的眼前。不待我搭话，他笑着打开，“是面小镜子，我手艺不好，做的不甚好看，但我很用心做的。”李泽眼中的亮光让我不忍抬头去看。

双手接过镜子，细细打量。上等楠木的外壳，内里是一面小小的铜镜，镜中的人很是娇媚，笑容甜美。掩下心中不快，将镜子收入袖中。突然变了脸，扬声说“你以为今日我的确是要和你一起包饺子的吗？”一脸不屑与厌恶，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是狰狞。

“沐儿，”李泽轻唤我，脸上尽是疑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惹你不高兴了么？”言语中的讨好，是我不曾听到过的温柔。

冷冷看他，“不，你待我极好。”我轻蔑一笑，“只是这次太容易了。”斜眼看他脸色由红变白，眼中的不解慢慢笼罩。

“这次？”李泽依然保持笑容，但眼里有些阴鹜，“你是什么意思？还有哪次？”

徐徐起身，淡淡笑开眯起眼睛，料想自己此时一定媚态万千，看向他：“你不是不知道，我曾和三皇子相恋。”眼里有挑衅有挑逗。

“你把话说明白。”李泽亦是起身，不出所料，他眼里出现愤怒。

依旧媚笑向他：“为何我会轻易放弃宇建辰，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与他相处三年都可全身而退，与你相识不过区区几月，莫非你以为我对你是真心的么？”依旧斜眼看他，慢慢凑近，轻启红唇：“我只是想把一众佳公子玩个遍。”微晃脑袋，“你是第二个把心交给我的，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恭喜你，你出局了。”

“啪”脸上生疼，李泽的俊颜在眼前放大：“你再说一遍。”言语中有着咬牙切齿的味道。空中的扬起手，似是嘲笑，似是威胁。

我扬起笑脸：“我和你的种种，不过是玩玩。你应该知道当时我并没有看上你，若不是你苦苦追求，我怕是多一眼都不会看你。和你走了一段，得到你的心太容易了，每日陪你过家家，我也倦了。我现在有了新的目标，所以”笑容更盛，一字一顿说出：“你，出，局，了。”未等我说完，一只大手已经握住我的脖颈。

“你敢这么做？嗯？”李泽的脸已经扭曲，大手握紧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玩我？”眼中的阴鹜让人不忍卒视。

大手慢慢收紧，我的双脚此时已经离开地面，胸腔里也越来越难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算你聪明，从开始到现在，你只有此刻聪明。”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昨晚已经死去的心，毫无感觉。眼前的他开始越来越模糊，我却越笑得开心，倘若此刻死了，便不用面对未来的一切了。

瞬间空气涌入喉管，脚也接触到地面，双腿酸软，我跌倒在地，咳出声来，唇边划过的泪有些滚烫，不知是因为重回人间还是李泽的放手。猛然间我胸前衣裳被抓起，连同我的身体也被拽起，一只手揽着我腰，将我紧紧箍向他的胸膛，眼前显出李泽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只是方小姐，既然你要百花丛中过，我这片愚钝叶子想沾沾身。”说着另一只手已经在解我的衣扣。

片刻之后我明白过来，李泽已经解开我外衣的衣扣。我看向他，他眼中有着我不了解的戾气。我双手努力撑住他的胸膛，不让他更靠近，手里只感觉炙热一片。他停下手中动作，却没有减少力道，调笑看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了？那本公子可要满足你，不然你怕是会怪我的。”说罢，推我向后，直至我的背抵在了亭子的圆柱上，他一手握住我的双手手腕，一手更放肆在我身上游移。

努力挣扎半天，却无法挣脱，一夜未眠的我此刻浑身无力，心中更是冰凉，只想回到自己床上歇歇。挣扎许久无果，胸口的皮肤已经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心中渐渐疲累，身体索性放弃了挣扎，一瞬间力气被抽走。许是感受到我的放弃，李泽的双手也离开我的身体，松开我的手腕。我无力站立，扑倒在地上。眼中憋了许久的泪一滴滴砸在地上，很快洇湿成一小片。

许久，李泽跌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疲惫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罢了，你走吧，走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眼前的手无力甩甩。

我慢慢收拾好衣衫，起身走下小亭，看着李泽给我的背影无限落寞。对着他的背影，徐徐跪下，恭敬磕了一个头，毫无声响，却疼痛异常。

整理了仪容，走到门口。迎着诧异的云裳，淡淡道，“把带来包袱里外衣取出来吧。”在厢房换了，蒙上头纱，淡淡走出李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