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行刑

断刃说这些话自然是萧毅授意的，燕惊风靠在墙上，觉得有些疲惫，他们这些人背负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责任，有时候会产生一种自我怀疑。

做这些真的值得吗？

想到远在越王府的厉凝光和储秀宫的凤心眉，燕惊风又强打起精神。

这种夜晚里睡不着的不只燕惊风，苏子叶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想问问萧毅御花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心里却清楚，王朝暗卫被邺帝召回宫了，萧毅的行动多少会受限制。

萧毅那边也安安静静，没有让人传什么消息进储秀宫。

萧越在被邺帝训斥之后一直在王府思过，没有踏出过王府半步。

而霍家的败落的速度比苏子叶想象的还要快，霍家是大族，霍刚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多年，往年还主持过春闱，说起来座下门生也不少。但是此番霍刚下狱，霍家败落，这些曾经上赶着拍马屁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失去了霍刚，霍家的门庭一下子就垮了。

刑部和大理寺联合办案，雷霆手段齐出，又翻出了不少贿赂霍刚的大臣。除了霍刚之外，霍家其他事迹都被扒了个赶紧。

霍府管家假借霍府名义在外放印子钱，专向贫农放贷，一旦还不起，便让人签死契进霍府庄子干活，连这些人的儿子女儿都成了奴籍。

霍麒麟强抢民女入府，将人豢养在府中，最后鞭挞至死的事也被翻了出来。刑部里新上任的侍郎性格耿直刚硬，顺着蛛丝马迹竟然找到了霍麒麟曾经和白云观有牵扯的证据，而霍麒麟在白云观里玩死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

一时间众皆哗然。

原以为只是世家子弟风流，走马章台、攀着名花都算是一段佳话。结果将这一层表象扯下来，才现是下流。白云观里枉死的女子，谁又知道有多少是因为陆沉珂，而多少是因为霍麒麟呢？

有远见的百姓看得更为深远。

“这些纨绔子弟平素都是玩在一起的，就算玩过了界也有家里兜着，白云观里玩出人命的也不只是陆沉珂和霍麒麟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白云观脏臭的背后，指不定是多少公子哥参与了呢。

但这都只是民间传言而已，邺帝耳闻之后，便将刑部和大理寺宣进了宫敲打一番，这些人命官司最后都尽量避开了白云观联系在一起。

霍刚之案查得轰轰烈烈，因为邺帝给的压力，结案也很快。最后上了断头台的也不只是霍刚一人。

邺都长街，万人空巷，无数个臭鸡蛋、烂菜叶子飞到霍刚和霍麒麟身上，百姓以一种愤怒的姿态等着霍刚父子人头落地。

街边的茶楼，二楼雅间的窗户大开。苏子叶没有理会长街的动静，而是逗井怦道：“我也给你准备一篮子鸡蛋让你去砸霍麒麟如何？”

井怦双肩颤抖，顺带胸前也是波涛起伏。她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霍麒麟吃报应。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井怦的声音有些颤，双目含泪，“我家人终于可以死得瞑目了。”

苏子叶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霍麒麟如今这处境倒不是什么报应不爽，这世上的天理太难评价了，做了坏事还活得好好的人多的是。

霍家倒霉，萧毅插了手，她也插了手。她记得她答应过这个小姑娘，会帮她报仇。

二楼这个窗口可以将刑场看得一清二楚，井怦眼都不眨的看着霍麒麟人头落地，最后被狱卒用一张破席子草草收殓送往乱葬岗。

苏子叶也有几分唏嘘，看看，不管生前多么的显赫，受过多少人的礼，害过多少人。死亡面前，就人人平等了。

不知道自己上辈子自杀之后是被葬在了哪里，当时怒极攻心，没有做那么多安排，但是如果还是按照宁王妃之礼下葬，苏子叶其实很不甘心。

在萧宁动了用自己换取宁王府安全的时候，她就不当自己是宁王妃了。

也许改日该问问萧毅自己上一世后事怎么办的，毕竟萧毅死在自己后面，肯定知道这一切的。

苏子叶天马行空想着以前的事，井怦已经回过了神，嘭一声跪倒在地。

苏子叶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你做什么？”

“我知道这个案子能够让霍麒麟伏法，多亏了你。”井怦擦了把眼泪，“你帮我报了仇，你日后但凡用得着我，直接说就是，哪怕要我的命也可以。”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苏子叶有几分好笑，她上辈子跟着萧毅的时候也玩过不少手段，收服过不少人，没想到这一世先誓报恩的人是井怦。可是她对井怦完全就没有什么利用的想法啊。

井怦让硬拽了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能为你做的着实不多，说到底，我没有利用价值。”

苏子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没说直白啊。

井怦硬撑着抬头看她，认真道：“我会赚钱！”

苏子叶眨眨眼。

“我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帮你探听邺都那些贵族小姐们之间的秘密。”似乎怕苏子叶不信，井怦说了一连串证明自己的实力，“真的，店子已经开起来了，很受那些小姐们的欢迎，只要再给我半年时间，这家店一定会成为邺都的风尚。这些深闺小姐在店里买东西时都喜欢说些府里的事情，我会好好的记录下来，然后告诉你。”

苏子叶心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的确是有心不借助萧毅的力量创建情报网，可是这是邺都，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了，她虽然尽量在敛财，但是和根基深厚的人比那就是杯水车薪。没想到井怦这个小丫头倒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好呀，正好我缺钱，也缺情报。”苏子叶的想法在脑海里滚了几圈，最后粲然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这种事急不来。”

井怦重重的点头，眼里还带着泪花。

“你缺什么情报，不妨跟我说说？”一道声音忽然横了进来，带着几分冷意，昭示声音主人的心情不太好。

苏子叶循声望去，见到萧毅也不奇怪。

萧毅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又轻飘飘看向井怦，“姑娘，霍家倒台我也出了不少力气的，你可以帮我提供些情报吗？”

当初在白云观，井怦是见过萧毅的，但是她对这人有天生的畏惧，闻言往苏子叶身后缩了缩。

苏子叶挑眉，“我的人，凭什么给你提供情报？”

萧毅眯着眼睛看她，毫不示弱道：“断刃也是我的人，你找他问情报时怎么没有想过凭什么。”

苏子叶被噎住了，事态紧急时她的确让断刃帮忙查过一些事，但是断刃也没有说不能查啊——当然，断刃那么爽快多半是萧毅吩咐过。这也是萧毅现在冒火的原因，他从不介意与苏子叶共享情报，苏子叶竟然说自己缺情报。

哪怕他知道苏子叶是什么性子，也想过出钱出人帮苏子叶建立情报网，也不能忍。这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萧毅悠然在凳子上坐下，敲了敲桌子，跟在其后的断刃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给他倒茶。

抿了口茶降了降火气，萧毅才施施然道：“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是开了家胭脂铺？听说生意是不错，可有打点过邺都的官员，需要本王帮你们去说说吗？”

苏子叶咬牙切齿，“不劳毅王殿下费心。”

断刃在旁边直翻白眼，主子你这么撩她，当心她真的炸毛，那吃亏的还是你。

“不打点一下，当心最后落得关门的下场。”萧毅凉凉道，“倒不如我送你个人情，让邺都的人知道那家铺子是我罩着的。”

“敬谢不敏，我可不敢和毅王殿下有任何牵扯。”苏子叶狠狠道。

断刃不明白这两个是闹什么，不是听钟会说在月灵山还好好的吗？苏子叶是女子，翻脸不认人好歹也有性别优势，主子一个大男人也学着翻脸不认人做什么？断刃恨铁不成钢的摇头，被女人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啊，啧啧。

萧毅被苏子叶的话噎得仰倒，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免得吵起来。见断刃在旁边一脸感叹的摇头，不由冲他作了，“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断刃：“……”关他什么事，他太冤了吧。

断刃瞥萧毅一眼，冲缩在苏子叶身后的井怦道：“哎，那个姑娘，咱们俩出去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断刃欢脱的时候挺有亲和力，反正他也很二货。井怦听了还真就挪了挪步子，准备和断刃一起出去。

“有些人真该让庄主好好培训一下怎么追媳妇……”断刃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溜溜达达的走了。

萧毅这气！

雅间里就剩两个人了，苏子叶懒得看他，依旧看着刑场方向，人群散去，就连血迹都有人用水冲散了。

萧毅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怼得有失风度了，不由咳嗽了一声，“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苏子叶回头看他。

“你不想知道萧越在御花园怎么那么失控吗？还有凤心眉的事……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

苏子叶：“……”

也许萧毅以为他自己是来解惑的，但是在苏子叶看来，这丫就是来挑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