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二合一】奶茶、烤串、盘
第31章
第二顾茵到文家厨房的时候, 徐师傅正在门口张望。
见了来,徐师傅就殷勤道:“小师傅来的正好,我特地给你留的刚出锅的豆腐皮儿包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前一徐师傅在顾茵手里学了拉面, 后头顾茵做心的时候也和他藏着掖着, 两人很是能说话, 已熟悉热络起来。
顾茵一边脱棉袍子一面无语地看着他。
昨儿个的事虽老太爷和他计较,但是若是一直不收敛,终归是说不过去的。
徐师傅察觉到的眼神, 立刻解释道:“不是我自个儿做的,是二太太的。这刚做好,就遣人来说不了,换了清粥小菜!他东家子已经叫过别的早了,所以……嘿嘿。”
“徐师傅果是伶俐人,是我想太多了。”
说完话徐师傅把一叠豆腐皮儿包子放到了顾茵面前。
包子还冒着热儿,一口咬下去, 是香菇碎、海米碎、豆腐碎和猪肉粉条各种食材混在一起、有些杂『乱』的口感。
如果以顾茵的标准来判断,这能算得一般,并称不可口。
但这是徐师傅特地给留的, 顾茵还是把一小碟包子吃完了。
前一文老太爷说今起身后他在想早吃,让顾茵来了文家后等着他的话再做。
眼下老太爷的小厮过来, 顾茵一时间便也事, 询问徐师傅不帮忙。
徐师傅一个人同时做三份吃食, 摆手道:“不用, 二老爷不在府里,二太太已经叫过了。大老爷和大太太吃的简单,三位少爷里有大少爷起得早,他两位少爷一般不用朝食。我做完这三份午就事了。至于我俩小徒弟, 做的是下人的吃食,就更不劳烦小师傅动手了。”
别看徐师傅有特别精通的,但是他有一厉害,就是动作快——反正顾茵自诩自己动作不慢的,但是也不能一心几用,徐师傅就可以,三份朝食前后差多少工夫他就做完了。
顾茵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徐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师傅夸的我惭愧,我昨儿个算是看出来了,您才是生吃这碗饭的人。我嘛……就是手比别人快一。”
这也是四处给人当学徒练出来的,手脚慢了不止挨骂,可能还挨打。
也正是因为这,厨艺并不算特别高超的徐师傅坐稳了文家大厨的位置——他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儿啊!文二老爷铁公鸡成精,冲着这就愿意一直聘用他,对他在厨房里吃东西的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见徐师傅忙完了,外头『色』还大亮,顾茵起身把靠背椅让给他坐,他让顾茵安心坐着,自己拿了个新的小板凳坐在旁边。
板凳就豆腐干大小,徐师傅胖胖的身子往一坐,顿时把板凳遮了个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他半蹲着扎马步一般。
但他自己也不觉得辛苦,压低声音问顾茵道:“平时老太爷这会儿肯定起了,到现在还不叫朝食,是不是……”
是不是憋着劲儿为难你呢。
后半句徐师傅说,顾茵意会,弯唇笑道:“事,反正老太爷不『逼』着我读书,便是寻更冷僻一些的食单让我照着做,我也不怕。”
“是!您是这个!”徐师傅已经对顾茵心服口服,说着就比了个大拇哥儿,“不瞒小师傅,我是有您这份本事,当年也不用给人鞍前马后当几十年学徒。”
这时候当学徒的日子可不好受,挨骂挨打是家常便饭不算,还在厨房当免费小工,服侍大师傅的日常起居。
跑腿儿啊,砌墙啊,打扫卫生,甚至给大师傅倒夜壶,就有徐师傅做过的。
所以他才格外敬着顾茵这样啥也不图,就愿意指旁人的。
正说着话,文老太爷亲自过来了。
两人顿时站起身,老太爷眼睛发亮,看见顾茵就兴致勃勃道:“书做的你一看就会,他白案的东西你肯定会。不这样吧,你今做书有的、我也听说过的东西出来吧!”
顾茵愣了一下,徐师傅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乖乖!这得还是老太爷,能这样翻着花样、变着法子折腾人!
顾茵回过神来却并不惊慌恼怒,说行啊,“我给您做几样。”
开玩笑,作为一个现代人,整出几样古人不知道的吃食还不简单吗?
顾茵说想茶叶,徐师傅当即去翻厨房里的柜子,但是这东西用得少,最多也就是清吃茶叶蛋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平时让徐师傅冲茶喝了。找了半,找出一小袋粗茶沫儿。
徐师傅臊得满脸通红,说让小徒弟出去采买。
文老太爷等不及了,说他去找。
老太爷说着就回了自己书房,不过翻来翻去,他也找到了去岁的茶叶——虽很好,但是几个月前从京城带过来的,一路辗转保存到眼下,已经走了味儿。也是老太爷平时不注重享受,所以一直喝着。
说家里谁里肯定有新茶,不用说自是对别人孤寒、对自己的大的文二老爷。
文二老爷也有个书房,也在前院,老太爷拿了钥匙自己就去了二儿子的书房,找出了一罐香味扑鼻的新茶。
老太爷去找茶叶的时候,顾茵在大厨房里找到了红糖和红薯粉。
先把红糖加水煮沸,倒入红薯粉,边倒边搅,等到不烫手的时候就把糊糊倒出来,『揉』成光滑的面团,『揉』至表面光滑后搓成长条,切成小粒,搓成圆球。
后头有了茶叶,顾茵把茶叶倒进锅里和白糖一起翻炒,待到把糖炒成糖稀,茶叶也变成了焦黄『色』,倒入开水后搅拌,接着加入牛『乳』,煮开后把茶叶捞出。
『奶』茶倒出,放入红薯丸子,一杯简单的珍珠『奶』茶就做好了。
昨儿个吃到了『奶』冻有股子『奶』腥,顾茵想着是这时候牛『乳』的加工式和现代不同,就已经想尝试着加入茶叶能不能把这腥去掉。
眼下正好实验一把。
热腾腾的『奶』茶端到手中,牛『乳』新鲜,茶叶更是一闻就知道是特别好的茶叶,『奶』香混合着茶香,既香且浓,不知道比后冲调出来的香多少倍!
顾茵是先呈给老太爷,老太爷让他尝尝,厨房里人人有份,徐师傅也分到一大碗,他嗜甜,吃得格外香,先咕咚咕咚几大口把『奶』茶喝干净,再把碗底的q弹珍珠一起拨愣到嘴里,大口大口咀嚼着,吃的叫一个香!
喝到久违的『奶』茶,顾茵也舒服地眯了眼,心里嘀咕道:“可惜有木薯粉,这红薯粉做的珍珠还是有些不同。但是真的好喝啊!”
文老太爷小口小口品着,等到顾茵和徐师傅吃完了,老太爷才开口道:“这不算!这个牛『乳』茶我听说过,关外游牧民族就这吃的。”
顾茵还未说话,徐师傅小声嘟囔道:“关外的牛『乳』茶我也吃过,和小师傅这个做的不一样哩。”
反倒是顾茵也不恼,笑眯眯地说:“事,我再做第二样。”
顾茵说想铁签子、竹签子、孜粉、茴香、五花肉、鸡肉等。
这时候孜、辣椒、茴香之类的香料虽已经传入中土,但是本土有成规模的种植,所以价格不菲。
像顾茵摆摊的时候,为了照顾不同客人的口味,就让客人可以按口味加醋或者蒜末,辣椒样的东西是加不起的。
文家的一袋子辣椒面,还是文二老爷生意场的朋友送的。
“年头的集会有人卖香料,就是价格嘛……”徐师傅说着就拿小眼睛看文老太爷。
文老太爷也大,当即拿着自己的腰间荷包掂了掂,“徐厨子带路,咱这就去买。”
一行三人,加文老太爷的小厮,当即就出了府去。
走到大门口,又遇到了在门口监工的二管家。
隔着老远,顾茵就开始热情地喊着“二管家”打招呼。
二管家实耳聪目的很,本来听到府里有响动,转身查看。
听到顾茵这一声喊,他改了意,先是置若罔闻挡在路当中,又故意对着门口洒扫的家丁骂道:“说了阿猫阿狗往门口走,给我把招子放亮一。别回头被阿猫阿狗摔了,讹了!”
顾茵听着这话替他尴尬,好在尴尬多久,文老太爷高高地抬起腿,一脚踹在了二管家的屁股!
二管家还穿着双软缎鞋,一下子被踹得踉跄着滑了出去。
这次他摔,但是一边尖叫着一边抱着文家门口的大柱子,看起来越发滑稽可笑。
“好你个小厨娘!”二管家一边瞪着偷笑不已的家丁一边咬牙切齿。
顾茵忍着笑道:“地良心,可不是我踹的您!”
“还能是……”二管家偏过头,看到了黑着脸的文老太爷。
他又是惊讶又是惧怕,还很后悔,眨眼的功夫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
“不长眼的东西!”文老太爷冷哼一声,背着双手走了。
顾茵笑着道:“二管家,我提醒过你了,可不好这不看路的,你看这才两,你摔两次了。下次可小心些呀!”
而后不等二管家反应,顾茵就步履轻快地跟了老太爷。
徐厨子引路,一行四人去了镇子最热闹的集会。
文老太爷虽是寒山镇人士,但小时候就一直在家里读书,就凑过这种热闹。加他这些年回来,更是看既熟悉又陌生。
如徐厨子所说,顾茵的些香料确实不便宜,不是论斤卖的,是论两卖的!
顾茵正算着给文老太爷一个人做串串多少香料,他老人家挥手道:“买,多买!”
顾茵连忙劝道:“香料撒一把滋味就足够了,买太多您吃不完啊。”
“谁说我一个人吃了?你不吃,别人不吃?”
老太爷说着话就余光于扫徐厨子。
徐厨子红着脸道:“我不吃,我真不吃!”
顾茵也是这意思,前头糕『奶』茶的,他能分到一些就是老太爷大了。香料、肉串这种金贵的东西,他做工的哪里好意思吃?
“小丫头怎想的这般多。”文老太爷十分洒脱地道,“这些俗物身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是真的不差钱,当了几十年的重臣,虽有贪污受贿,但京官有冰敬炭敬——是皇帝默许的孝敬,再加高祖赏识,先帝敬重他,逢年过节赏赐不断,老太爷不贪图享受,银钱些放在库房吃灰,仍过着简朴的日子,几十年积累下来自身家颇丰。
一通香料就花出去五两银子。
后头看到卖小吃的,文老太爷眼睛里泛起一温暖的光,轻声道:“我小时候不能出来,每到过年我父亲会从外头买一些吃食回来,眨眼白驹过隙,我已经这把年纪了。”
“不若我买些尝尝,看能不能找回您儿时的味道?”
老太爷哼道:“我小时候是吃过好东西,现在难不成还能觉得这街边小吃好吃?”说着不等顾茵回答,他又道:“算了算了,看你走半早也累了,咱找地坐下歇歇脚。”
说完文老太爷就让徐厨子和小厮接着去采买顾茵的东西,还交代他多买一些,他才和顾茵去了路边一个面摊。
顾茵了一碗阳春面,老太爷还是说不吃,顾茵和老板多了一个小碗,分出了小半碗给他,“晨间您吃了一碗『奶』茶,还是再吃些垫垫肚子。”
老太爷这才肯动筷子。
入冬的时候顾茵想过过年在集开摊,但打听过这里的摊位费后就放弃了。
所以别看这面摊小,面汤却是老母鸡汤吊出来的,面也是手擀的,很是劲道。一碗面并不比饭馆酒楼。
老太爷吃完道:“可圈可吧,面条劲道,汤底清澈。虽能尝出鸡汤味儿,但是不知道兑了多少水,滋味。”
这是自的,一碗面卖几文钱,是用浓郁高汤,可不得亏本。
顾茵对着老板歉地笑了笑,好在老板也很和,有计较。
付过钱,一老一少两个人又吃了豌豆黄、酥油糖饼、驴打滚,甚至还吃了两串糖葫芦。不过这些不是顾茵邀请他尝的了,是老太爷以“觉得想吃”为名,自己买的。
直到再吃不下了,徐厨子和小厮也买完了东西回来了。
一行人就此回府。
文老太爷是真吃饱了,就说吃食放到下午做,他回屋歇晌。
顾茵和徐厨子就回了厨房。
徐厨子开始做午饭,顾茵则开始处理食材、穿串串。
等到徐厨子做好了几份午饭,顾茵已经穿好了几十串了。
徐厨子看这活计简单,就让顾茵歇着,他来做。
顾茵是真觉得累,日常做惯了活计的,午出去逛了会儿街,中午坐着穿会儿串串,哪里就累了?
但是架不住徐师傅手是真的快,两刻钟不到,就把顾茵准备好的食材串完了。
下午晌厨房里闲得很,顾茵坐在院子里晒了好一会儿太阳,一直到文老太爷午睡醒了,才又动了起来。
炭盆是府里现成的,架去几条长铁签子,就是个简易的烧烤架。
因为烟大,顾茵让徐厨子帮着把烧烤架挪到了院子里。
各『色』串串装在篮子里,顾茵询问先按着老太爷的口味给他烤了十串牛肉和十串羊肉。
肉烤的滋滋作响,肉油滴在炭火里顺着烟真是又呛又香。
等到把孜和辣椒面往一撒,更是不得了,香飘十里,凡是闻到就有不流口水的。
很快老太爷的肉串烤好,顾茵又给自己烤了一大把。
文老太爷一开始嫌弃烟尘大,并不肯靠近,后头撸完了十个串,他不嫌弃味道大了,又了别的几个串,走近看着顾茵烤。后头看到徐厨子他馋的口水快滴出来了,老太爷就让他另外支棱个炭盆,自己动手。
最后连文大老爷并大太太、文琅几个闻到味道了,开始还当是家里走了水,后头知道是老太爷在让人鼓捣吃食,他就管。
但是这味道实在太勾人,文大老爷吃过顾茵做的油泼面,知道手艺好,后头到了用心的时辰,他实在吃不下清淡的糕,按捺不住寻了过去。
大厨房的院子里,文老太爷已经脱了外褂,摘了皮帽子,穿着一个直身锦袍、袖子卷到手腕处自己开始动手了。
顾茵十几个串串下肚已经吃饱了,就在旁边指老太爷。
文大老爷『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是自己素来持重端严的老父亲。
文老太爷看到他却很高兴,一手翻转着一把串串,一手朝他挥道:“老大来的正好,快来尝尝我烤的串!”
文大老爷咽着口水前,被塞了一把串串。
谁能在空腹的时候抵抗烤串呢?
文大老爷也不行!
他撸完手里的,指着旁边的辣椒面道:“父亲给我多加辣!”
文老太爷又给他烤了一波重辣的,吃得文大老爷嘴肿了还在夸好吃!
黄昏时分,文家的烧烤摊收摊了。
顾茵和徐厨子一开始串了不到百个烤串,最后老太爷烤的尽『性』,让徐厨子临时赶工再串,也得亏徐厨子手脚快,将将赶老太爷烤串的速度。
大伙儿吃不下,好在府里人多,就分着送到大房和二房几个子手里。
文老太爷还是让顾茵留下做夕食,说这黑得早,小丫头回家不安。
顾茵和老太爷道了谢,又听他道:“这个烤串加辣椒和孜虽新鲜,但是《诗经》中就有写到过‘有兔斯首,燔之炙之’。《齐民术》中更有《炙法篇》,记载了二十余种食材的炙法。京城中更有炙鹿肉、炙羊肉……所以……”
“所以这也不算书有的对不对?”
文老太爷打着饱嗝头。
顾茵笑眯眯地道:“我再接着想。”
文老太爷又是一笑,让人把烤好的肉串分出一些装进食盒,让顾茵带回去。
等到老太爷走了,徐厨子忍不住出声道:“小师傅怎还笑,照着老太爷这说法,下间的食物无外乎煎炒烹炸煮炖焖,腌卤酱拌生烤蒸……二十八种。哪儿有书有、他老人家又不知道的?您也忒好『性』儿,老太爷分是……”
分是故意为难人嘛!
真不是顾茵忒好『性』儿,而是看出来了,老太爷不是在为难,就是和一起找事儿干!
顾茵辈子的时候就招待过老太爷这样的退休干部。
他一辈子『操』劳,猛地退下来就各种不舒服,像老太爷这样是胃口、找事干的还是症状轻的,严重的还有得抑郁症的。
老太爷也就是看着凶,实心宽得很,先是不计较戏台子的事,也发落偷肉吃的徐厨子和在他面前说浑话的二管家。俨是个好老板!
像今这样,陪着老太爷“玩”了一,哄了他老人家高兴,自己一边拿下一工资,还跟着公费吃喝了,这是两美的事!
但这话不好说,所以顾茵笑道:“真事儿,老太爷也为难我呀,我儿再想别的就是了。”
后头等到顾茵离开了文家,在顾茵面前出了好几次丑、儿十分不顺的二管家『摸』到了大厨房。
两人是府里的老人,又因为一个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一个管着大厨房,算是手里有实权的,所以日常也算是能说话。
二管家先是夸今的烤串味道好,徐厨子手艺见长,又冷不丁地凉凉地道:“徐师傅不知道,这小厨娘虽来了两,但是本事大着呢,老太爷被哄得团团转,这往后啊……”往后厨房里可你的地儿了!
徐厨子心道你这不是说屁话吗?小师傅被老太爷支使得团团转,老太爷还非监工盯梢,可不是跟着一直转?
看到徐厨子不吭声,二管家又凑去压低声音道:“徐师傅知道小厨娘月钱多少吗?”
徐厨子摇摇头。
“十两!十两啊!一个月就抵你两个月工钱!”
“太过分了!”
徐厨子从小板凳豁站起,二管家见他这反应喜笑颜开,“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过分。你看你在府做了多少年了,一个人能抵三个人用,一个月才得五两。一个黄『毛』丫头,凭啥……”
徐厨子义愤填膺:“小师傅这手艺、这聪劲儿,便是去大酒楼做大师傅,挣二十两,三十两也使得,怎给十两!老太爷和老爷一起欺负人!”
二管家:……
这徐厨子像是得了大病!
…………
顾茵提着食盒回到缁衣巷的时候脚步格外轻快。
迎面遇从巷子里出来的王氏,顾茵笑着前:“娘这是担心坏了吧?我今很顺利,还带了好多肉串回来,咱晚不用准备夕食了。”
说完话,王氏才像是刚看到了,说:“哎呀,你咋回来这早!”
顾茵奇怪道:“您不是出来接我的,这是……”
王氏道:“我出去买馒头啥的,分给家里干活的人吃!”
说着也笑起来,眼睛笑得看不见了,压低声音道:“咱家盘炕呢!”
他住的小院子里并有炕,而是简易的竹床,平时还好,入冬后就冷的不行。
之前王氏就去问过,但是入冬后这行的人活儿多,价也高。到了腊月更不得了,价钱翻了好几番。
王氏心痛银钱,并不舍得,在每人的床多铺几条床褥。
不等顾茵发问,王氏就把拉到一边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晨间关捕头来了家里,让王氏去一趟县衙。
王氏吓得腿肚子发抖,差直接给他跪下,直呼冤枉,说自己是良民!
关捕头让徒弟把扶起来,解释道:“你误会了,是知县大人听说你收养了码头的小孩,嘉奖你。另外你婆媳在镇子定居了,得补缴人头税。”
说到后半句,关捕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自诩有些本事,把寒山镇治理成这『乱』中的一乐土。
但是朝廷的税收却是不容他『插』手的,所以即便是知道王氏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还得同征税。
王氏一听是这个,呼出一口长,腿也不软了,揣银钱和关捕头去了县衙。
县太爷是个架子、十分随和的中年人,势完比不关捕头。
王氏放松了一些,先哭自己逃荒而来、又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看县太爷也是一脸为难,再毫不吝惜地把一人半两银子的人头税交了——至于小孩,县太爷知道他是流民,本来在善堂照顾的,王氏帮着收养便是减轻了县里财政支出。所以并不收他的税。
后头到了嘉奖环节,县太爷问王氏想。
王氏当最想银钱,但是一来还真不敢和当官的钱,二来看县太爷身衣服也是半新不旧的、还为了一两多的人头税特地把喊过去,想也知道自己也不宽裕。
王氏期期艾艾道:“到了镇子,大老爷治理下,民『妇』才知道啥叫好日子。是初来乍到,生活还是有许多不便,比如家里睡得竹床,冬下头透着风,实在不如老家火炕舒服。可惜家里个男人,便是这事……”
县太爷本来就是个和人,对王氏观感也不错——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交税的时候却并未扯皮,还好心收养了一个孤儿,所以他道:“这不难,衙门里的捕快年轻力壮,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个。”
关捕头便出声说他会,小时候跟着亲戚学过。
这下领头的人有了,出力的人衙门里也不缺,县太爷了头,关捕头带着人就缁衣巷盘炕了。
“年前请这些人少说得二两银子,咱家三口人的人头税交了一两半,还赚半两呢!”
顾茵听得人呆住了——
这姜还是老的辣,至多蹭公费吃喝,怎还带公费盘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