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要亮了

很疼，很疼。昭昭脑海中正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原来他们想要杀了自己，一直都是。昭昭有些后悔她之前的纠结，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阿暄说，好多好多话，她不应该那么不听话的。她还要跟哥哥道谢的。

可是她没有机会了，昭昭心想，死之前可以见到光，真正的光明，也算是无憾了，也幸好她回到了这个地方。幸好那些人看到了自己，放过了阿暄。

她不断安慰着自己不要害怕，这段疼痛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发抖，她的大脑像是快要炸开一般，她看见无数的场景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像那场梦一样，她什么都没有看清，什么也没有抓住。

“打死她！”那群人怒吼着，“打死她，这一切都是她害的。打死她！”。

“杀了这个妖女！杀了她！”昭昭隐隐约约听见好像还有一群人在嚎叫，刺耳的喊叫声像刀子一样残忍地割着那里的每一个人。

这声音真的好刺耳，昭昭想要把耳朵捂起来。

女子躺在地上，渐渐不动了，人群兴奋起来，她是死掉了吗？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昭昭彻底昏迷之前，听见有人这么发问。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怎么会那么亮？”更多的人发问，他们停止了殴打昭昭的动作，集体看向光升起的方向。

昭昭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身体内颤栗，她还想再看那光明一眼，可是她睁不开眼睛了。

她听见周围有人惊叹着光明的美丽和纯洁。

她拼尽全力挪动胳膊，用手擦拭自己的眼睛，血液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人还没死，”有人注意到了昭昭的动作，他又使劲跺了昭昭一脚，紧张地喊道，“快打死她。她若不死，这光很快又会再次消失的！”

可是没有人听见这人说的话，很快，刚刚大喊的那人也倒了下去。

他们全部都倒在了地上，颤抖着，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他们嘶吼着，看起来很疼很疼，有无数的记忆涌进了他们的脑海，瞬间回答了他们所有的疑问。

关于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他们为何在这里，他们要往那里去，关于这片黑暗，关于这片光明，关于他们的思念和他们的悔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群人渐渐停止了颤抖，他们全都静静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进入甜美的梦乡。

他们没有睡着，昭昭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死去的人才可以睡着。

原来这片土地上根本就没有梦。

昭昭睁开眼睛，她看着轻柔的风沙像带子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伤痕，她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些风沙，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是落到尘世的星星，很美丽。

她什么都看见了，她知道阿暄正在慢慢朝这里走来，她仿佛感受到了阿暄的疼痛，他一步一步挣扎着，却摔倒了。阿暄，别哭。她知道哥哥正在焦急地朝这里跑来，原来他早就找到了自己的妹妹。那个一直在找儿子的母亲也在朝这里走来，女人想起来了，原来她的孩子根本就不在这片土地上。

她知道很快这片光明就要充满这片土地的角角落落，光明会像黑暗一样统治这片土地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是不断的交替循环，像过去一样。

可是她又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只是看见那风沙不断地流动，越聚越多，它们轻柔地抬着她，牵引着她，它们引向了昭昭不久前站在那儿看到夕阳之光的地方——那个土丘。

不，那不是小土丘。昭昭顺着风沙看向那里，她笑了，原来那里是堆成小山的白色骸骨。

骨头已经堆成了小山。这里什么都可能消失，可是活在其中的人，和死在其上的人的骸骨，是永远不会消失的。那座小山会永远静静伫立在那儿述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又是这样”，昭昭听见一个声音这样说。

又是这样，有的人感动、有的人懊恼、有的人喜悦、有的人痛苦、有的人麻木、有的人努力奔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是这样，她又要被丢到那里，连个埋葬的地方都无法拥有。

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重复的故事不断在这片土地上上演。

时间好像暂停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昭。”

“许昭？是哪个许？哪个昭？”

“是以身许国的许，其心昭昭的昭。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灿夕，灿烂的灿，夕阳的夕。我的名字也很好听吧——灿烂的夕阳。”

昭昭睡着了，她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