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长路漫漫

太阳在天空中随着既定的轨道移动，“天人”观测完毕，对王上点了点头。

出发的时间到了。

王上甚为喜悦，随即下令关着灿夕的囚车开始朝着目标缓缓前进。

应“天人”之前的建议，囚车会把王城中的五条主要道路转个遍之后抵达行刑地。这样的做法会更好地帮助“天人”完成炼丹的最后一步。

“王上，这一步完成之后我便可以成功了。”深受王上喜爱的“天人”是这样告诉他的，王上也是这样相信的。

囚车的移动让民众的情绪愈发高涨，他们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烂鸡蛋烂菜叶，迫不及待地往囚车的方向扔出。

车夫的头部莫名收到了几份来自街道两旁的礼物，样子看起来滑稽，表情倒也有些无辜。除了那几个手抖的人，大部分人投掷的准确度还是挺好的。

囚车在民众的包围中沿着笔直的路线往前走，人们热热闹闹的叫嚷，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或许会以为是王城迎来了一个盛大的节日。

这种想法细想来也没有什么不对，这就是他们的盛大节日。

不过在盛大的节日中忙碌的一般是商贩店铺等等，而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忙碌者的身份有些不同。

比如在街道的暗处的那一些精神高度紧张的暗卫，他们今天的职责是保证囚车可以顺利到达行刑地，并且可以在最佳时间执行完行刑的任务。他们必须谨防有人前来劫囚车。

比如现在已经抵达北国南端的褐族聚居地的官兵们，他们需要把这里的褐族人一个不漏的捉拿归案，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这个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很是艰难。

比如现在许家的大哥和二哥，他们前阵子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正忙着准备升官领赏时要发表的一番感激涕零的话。

比如那些亲人在官府中惨死的人们，他们正忙着往坐在囚车中的那个妖女身上扔烂菜叶。他们的愤怒就在眼底，眼泪都流进了心里。

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对于北国王上来说，今天也是丰收的一天。

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不只是对于王上，如今对于南国的国王来说，也是一个丰收的日子，毕竟就在今天，北国的一块土地就会属于南国。

“这是他为国家所作出的贡献，他这短暂的人生也不算白费。”国王对那个绝望的母亲说。

囚车抵达这条街道的尽头，然后转弯，每一条街道的两旁都有欢送的人群。如此反复几次，囚车距离行刑地已是不远。

不行，民众的情绪还不够饱满，这样恐怕是完不成任务。有人观看四周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暗中做了一个手势，周围有几道模糊的影子闪过。在民众的见证下，街道上走得顺利的囚车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

“怎么了？”人们议论纷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准备好了吗？”街道旁商铺的二楼窗户旁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自然是准备好了。”有人低声回答。

有一些翠绿的东西从天而降砸到了囚车上，接着接触到顶部的栏杆破裂开，红色的汁水和果肉落下，落到了囚车内女子的身上。

这大概是这些西瓜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了。

人群沸腾了。

鲜红的汁水溅到了女子的身上，就像是她身上的一道道血迹。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这种情况惊呆了。

原本就吵闹的街道更加热闹，人们越来越兴奋，有些人还在本就拥挤的街道上跳起舞来，仿佛他们围绕着的不是囚车，而是篝火。

人们倒空了自己所带的篮子，心中懊恼自己怎么不多带点东西。

有人看到这幅景象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街道两旁还接连不断的扔出来西瓜，之后登场的是小石子，一把一把地扔起来格外带感。

石子的命运与西瓜的不同，有些石子触碰到栏杆随即反弹到远处，有些穿过栏杆但是与女子的身体擦肩而过，最幸运的是那些触碰到女子脸颊的石子，它们获得了一阵激烈的掌声。

伤痕和西瓜的汁水混合在一起在那儿争奇斗艳。

西瓜与石子之舞暂时告一段落，人们欢呼着围绕着囚车蹦蹦跳跳，囚车按照命令继续前进，他们顺利抵达了行刑地。

宽阔的地面曾经接受过许多人的怒火和鲜血，它已经拿起刀叉准备好这次吃饱喝足享用一顿美餐。

囚车打开，有人把灿夕拽了下来，她的脚接触到坚实的土地，无法坚持下去，随即扑倒在地。

镣铐很沉很沉，灿夕几次跪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起来，走几步接着又倒在了地上。她发着抖再次站起来。

她没有力气再继续前进了。

押送她的官兵很好心地没有使用鞭子，他们抓起灿夕的胳膊，把她拖到了舞台的中央。

土地上蔓延过一道长长的血迹。

“惩治妖女，替天行道！捉拿褐族，秉持正义！”人群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仿佛早就彩排过一样，这可以作为行刑很好的背景音。

血迹“滴答滴答”落到了地上，伤痕上的红色早就干涸。灿夕的呼吸声很重，她跪在那儿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风声。

汗水混合着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顺着她的脸颊一起流下。

灿泽，她好像看到了哥哥的身影。她紧攥着拳，一动不动。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太阳达到了最好的位置。

“立刻行刑。”几个坚定的字响起，王上坐在高处微笑着看到了他的胜利。

罩子的缝隙早就合拢，灿夕连风声也听不见了。一把锋利的剑从后至前穿过了她的身体和她的心脏。

没有雨滴，没有白雪，远方的大风来不及赶到这个地方，没有人为她叹息或流泪。可是突然有歌声在这里响起。

谁在唱歌？没人知道，没人在意，这是一首送别的曲子，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再见吧可怜的孩子，祝你旅途顺利，终点就在前方等着你。

伴随着苍凉的歌声，灿夕倒在了荒凉又热闹的行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