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寻星者（33）巴蜀深处。

“确信, ”展翼语气果断，后转为一种发现了大内幕后强掩住的兴奋，态度带上了试探和分咄咄『逼』人，“我们已经采访过第二轮所有的评委, 众口一词地认为这套作品至少是前名的水准, 我们一再遗憾没能亲眼见到这套作品——据说它是第二轮评选中票数高的作品, 想来是张总贵人多忘事？”

张嘟嘟见惯了各种心怀叵测的记者, 一眼瞧出了展翼的心思，冷笑一声：“有没有见过这套作品难我不比你清楚？

“我不知你们来前有没有做过功课, 这次摄影大赛进入终轮的作品并不少，所以终轮的审核方式, 是先由每位评委对分到自己手中的一部分作品进初选, 淘汰掉一部分作品，选中的作品再由所有终级评委一起评选。

“所以你所说的那个什么青峤的作品, 既然没有过过我的眼, 显然是在他评委的初审时就被淘汰掉了。”

青岫适时出声缓和气氛：“张总能否评价一下经由您手审核过的作品, 包括被淘汰掉的作品——不需要多说，每套作品一句话就好。”

半个时的采访时间很快结束，展翼和青岫直到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后才开始交流。

“看来我们需要打听清楚第二轮评选后，所有入围终轮评选的作品都有哪些, ”展翼, “然后再调查每位终轮评委手中都被分到了哪些作品, 以此来找出青峤的作品当时落在了谁的手。”

“现在张嘟嘟可以排除了, ”青岫看着手的采访记录，将张嘟嘟评价过的作品一一列出来，“不过我想，拿到我哥作品的评委也未必会承认拿到了, 况且张嘟嘟说当时是他们这些评委随手各挑了一部分照片，没有人专门进分配，只要有心人咬死不承认，我们恐怕也很难查到是谁。”

“起码这个张嘟嘟不像是，”展翼，“我提起青峤的时候专门盯着他的神『色』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

说着让青岫帮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梁帆编辑的电话，摁下免提。

拜托了梁编辑帮忙弄到第二轮评选后所有入围作品的名单，人直接驱车回转观照，第二位预约到的终审评委在另一座城市，受邀时间是天后，展翼的意思是人索『性』先在观照把要去巴蜀的装备置办齐全，而后直接开车去采访，采访完再直接去巴蜀。

这一次，展翼做了万全的出准备，直接在越野车的车顶捆了一个巨大的装备包，并且有些东西还打算到了蜀都后再配备。

青岫这天也没有闲着，找人来将家各个房间都装上了监控，尽量做到不留死角，又很花了些钱把门窗都装上了高端防盗系统，所幸家实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银卡，钥匙，手机，护照这些东西都随身带着，他的家什就算丢了也没有什么，反正也都挺老旧的了。

只有青峤放在家中的那些摄影作品，以及逆旅办公室保险箱一些重要文件，青岫打包收拾在一个箱，由展翼送到了琴姐那帮忙代管。

收拾妥当了人就由观照出发，先去采访了第二位评委，该省艺术协会副会长，是位年过半百的女『性』，很和蔼地接待了人，对各类问题也知无不言，人拿到了她经手过的作品名单，中也没有青峤的作品。

他的终轮评委还在联系中，一时也急不，人只管驾车直奔巴蜀，在蜀都配齐了装备后，就向着比鱼魂村更深的方向进发。

巴蜀地区山多水多风景绝佳，有湿地，有古镇，有江河溪流，有原始森林。

展翼和青岫穿在山水森林间，一个古村一个古村地耐心寻找，而越往深处去，这些古时保留下来的村落就越有先民遗风，也越加古老，语言变化也越来越大，到后来连展翼和对方交流起来都很有些吃力了，不不配合着手势、青峤的照片和青岫画的图来辅助说明。

直到前方没了可以供车通的山路，展翼便将车驶入了一处蔽人的茂林，和青岫背上必要的装备，徒步向深处进发。

密林森蔚，深不可测，展翼让青岫跟在自己身后，不紧不慢地辟路前。

有展翼在前开路，青岫足够放心，边走边四下环顾，见这处野生的森林植被种类极多，他大概能勉强认出来的也就桫椤，银杏，箭竹，杉树等种，想着展翼肯定都能认全，又想着他以前成天跟着他的叔叔走南闯北，又是什么时候上的呢？

这个人，简直比这片原始森林还要神秘些。

正些微走着神，突觉密林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先惊了一下，忙叫了声展翼，展翼反应也很快，立时顺着青岫手指的方向追过去，青岫紧随后，然而终究不如展翼有经验，在密林茂草沆洼不平处奔跑有些踉跄，很快被展翼落开了一段距离。

然而展翼也没有再追出多远，不敢放青岫落单，只攀上一棵细些的树往远处看了看，而后走回来，宽抚：“没事，是这的原住民。”

青岫微喘着有些疑思：“你确定是……人么？我刚才晃了一眼，觉那人的外形轮廓有些古怪，肩以上的部位很大，而且似乎生着角一样的东西。”

“角？”展翼刚才也只看见远远的一片衣角，闻言不由想了片刻，笑起来，“是像羊角一样的形状么？”

青岫点了点头。

“那就真的是羊角，”展翼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还在微喘的青岫，“古蜀时这居住的多是从川西北高原上过来的羌人，《说文解字》的羊字通羌，再加上川西北的羌人本来是以牧羊为生，所以他们的图腾就是羊，他们供奉的神全都是羊面人身。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也许就是当地古老羌民的后裔，衣着服饰上还保留着上古的习惯。”

青岫眼睛黑亮地看着他：“如果我们顺着刚才那个人消失的方向去找，能否找到他所生活的村落？我们去拜访的话，会不会显冒昧？我想如果我哥知有这样保持着原汁原味上古遗风的古村落存在的话，也许不会放过拍摄的机会。”

展翼笑起来，抚了抚他的后脑勺：“先喝水，喝好了咱们就去冒昧拜访一下，我想，以温驯的羊为图腾的部落，对待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应该也是友好的，就算不友好，我也有办法让我们个全身而退。”

说着拍了拍腰间围着的不知装了什么的鼓鼓的腰包。

青岫自然不会犹豫，为了找到青峤，别说什么不欢迎外人的古村落，就是刀山火海，也要想尽办法闯一闯。

顺着刚才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走了大约半时左右，人发现了越来越多人类生活过的痕迹，比如足迹踩出来的羊肠径，比如时不时会出现的，挂在树上的羊头骨图腾，和羊角、羊皮、羊骨做成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器物。

再向着更深处走了一阵，前方渐渐开阔，『露』出一片点缀于山林溪田间的古村落来，不同于那些已被开发或半开发的古村，这座古村当原生态，鹅卵石堆起的墙面，薄薄的片瓦顶，竹或木制的门窗，个穿着老旧服饰的半百老人坐在竹凳上发着呆。

乍见个陌生人走进村来，个老人一起将混浊的老眼盯了过来，只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没人说话，也没人作。

展翼示意青岫停在稍远些的地方，自己走上前去，了一礼后方言说了句，然而老人们只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仍然无人说话。

展翼手指了指自己，又根手指做了个走的手势，后指了指他的瓦屋，见老人们没有反应，展翼回头冲着青岫招了招手。

青岫赶上前去，人往他的瓦屋方向谨慎去，并在路上遇到了一位二十来岁的年青人。

年青人看样是扛着锄头路过，见着人后停下脚来盯着看，展翼正要上前说话，这年青人扭头就走。

展翼没有追上去，只是低声和青岫：“封闭地方的人大多是这样，喜欢死死盯着人看，这种表现对于开放发达地区的人来说，大约会觉不怎么礼貌，但对于较为封闭落后地方的人来说，他们意识不到这些问题，只是单纯地觉好奇或警惕。”

青岫“嗯”了一声：“也许正是因为地盘意识和原始的危险意识还很浓，而且也不像我们这些人，有和‘非我族类’的人交流的意愿和胆量。”

“不过也许是好消息，”展翼说，“如果说，他们近十年来从来没有见到过外界来的人，那么刚才的老人和这个年青人对我们的表现应该不会显对平静，至少也会透『露』出一些敌意或驱赶的意图，但刚才这些人并没有。所以或者可由此推测，在你我前不久，他们还曾见过他的像我们这种打扮和气场的外来人。比如，老峤和他的‘朋友’们。”

青岫强掩住急切，同展翼继续在村内穿，间遇到的村民并不多，但始终没人肯同人过话，不是转头就走，就是给人一记闭门羹。

展翼想了想，去到高处观望了一阵，然后带着青岫往中一间瓦房走去：“那间房大敞亮，应该是村长或首领一类的人居住处。”

展翼所料不错，那间房的主人是位皮肤黝黑的矮个老者，头上戴着羊皮制的帽，帽上有个角，看起来就像是羊角，脖上挂着『色』羊『毛』线串的饰物，服装看起来也比刚才看到的那些村民身上的衣服更显隆重一些。

展翼和青岫对着老者礼，老者说了一句什么，青岫没有听清，展翼也方言说了句，老者掀起皱涩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又说了句，展翼就皱了皱眉头。

“怎么？”青岫轻声问他。

“我听不懂老人家说的话。”展翼也轻声回，“有些发音虽然近似蜀话，但又不是我所听过的当地任何一种方言，我有些怀疑他所说的是原汁原味儿的古蜀遗传下来的语言。”

青岫闻言也不禁蹙起了眉。

展翼手机调出青峤的照片，展示给这位老人家看，而后又做了个手搭凉棚寻找的作，再点了点青峤的照片，然后问询的神情看着老者。

老者竟真的点了点头，示意人跟着他进了旁边的屋，却见屋内依墙摆着一张长条桌，桌上供奉着一尊羊面人身的神像，长条桌前方又有一张宽长的桌，上面摆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

青岫仔细看去，见有兽骨和石头串成的各『色』饰物，有羊『毛』、布料或丝线缝编成的各种布品，甚至还有贝壳宝石金属一类的饰物或器皿，有的制作粗糙，有的精细巧妙，显然来自不同的源头。

老者从这些东西当中，枯瘦的手指拈出了一条坠着豹形银环的银『色』细链，展翼不由眉头一挑：“是老峤的项链，我和他去缅甸时买的地摊货，我后一次见到他前那一阵他天天戴着。”

展翼又冲着老者比划，问这条链的主人去了哪儿，老者回了他很多话，可惜，实在是无法听懂。

从老者家出来，展翼看了看天『色』，安慰青岫：“既然在这儿发现了青峤的东西，说明我们离他更近了一步，明天就是入契日了，不如我们就在村左近先安置下来，虽然听不懂老人说的话，但可以先在周边找一找，实在找不着，再想法弄懂老人说的什么。”

青岫知欲速则不达，就也点头应了，人回到泊车处，背扛上宿营的装备，重新回到了那片与隔绝的古村落，为了不引起村民的防备和反感，就只在村外对平坦处搭起了帐篷。

次日正午12点来临前，这座古老奇特的村落，被不知哪来的雾，浓浓地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