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二嫂最近见过周三公子
崔慕礼应对张家计谋方法很简单:马上送走祸根崔夕珺, 直截了当抽薪止沸。
对,二房只道崔夕珺想念远在荥阳祖母,要回去探亲小住。
莫名其妙被安排回荥阳, 况且是在得知晓生母”真面目“后——崔夕珺当然不愿!
若换到过去, 她定会认为是谢渺怀恨在, 在二哥面前挑拨离间,刚嫁进来就想把小姑子赶走。今时不同往,她转换境后,考虑问题亦不再偏颇。
父亲二哥这么急送她走, 定是出了要紧事情,然不管怎么问, 们都不肯透漏原因。
无奈之下,崔夕珺找到了谢渺。
“二嫂。”经过那夜哭诉, 崔夕珺喊得十分顺口, “能否请你帮我劝劝二哥,叫别送我走?我不想一个回荥阳。”
谢渺正抱白饭,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它顺『毛』,“你找过母亲了?”
“找母亲哪比得上找你有用。”崔夕珺照实道:“父亲懒得管事, 眼下都是二哥当家做主。”
前二哥决定事情, 往往都没有转圜余地,现在嘛……
她信满满, 道:“二哥对你那么好, 只要你帮我求情, 定会改变主意。”
谢渺轻飘飘地瞥她,“我为何要帮你求情?”
崔夕珺顿了顿,小声道:“二嫂,我已经知错, 今往后会好好改正脾气。”
谢渺想前世她被『逼』嫁给张明畅牌位后,明明才十七岁,却像七十岁老妪般死气沉沉,即便后期洗刷冤屈,她也已经被毁得彻底,再找不回最初明媚张扬。
再看眼前少女,脸『色』尴尬,带羞愧忐忑,哪还有半嚣张蛮横。
……罢了,知错能改是好事。
谢渺道:“送你走是为了你好。”
崔夕珺别别扭扭,“我猜得到,是我不想去,荥阳好远,我和祖家不熟,那些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就更说不上了。”
她自小生在崔府,长在京城,稍远些地方都没去过,番一动便要去千里荥阳,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抵触。
她想当然地道:“二嫂,你去问问二哥,到底为何事要送走我,我注意些不就成了?”
谢渺问她,“你认识张明畅吗?”
提,崔夕珺便满脸嫌恶,“当然认识,去年,便老阴魂不散地缠我,若非顾忌二哥,我非得狠狠打——”
她忽然停下,瞪眼睛问:“二哥送我走是因为张明畅?”
谢渺头。
崔夕珺道:“那就更好办了,让祖父去找张明畅父亲,或者去圣上面前奏张家一本,谅张明畅再不敢造次!”
谢渺为她鼓掌,夸道:“听听,多聪明,你都能想到事情,父亲崔慕礼却愣是想不到。”
崔夕珺品出她反讽,脸庞倏然胀红,“二嫂,你,你好好说,我听得懂。”
“那你就给我仔细认真地听好。”谢渺冷下脸,道:“朝堂诡谲,鬼蜮伎俩层出不穷,崔家处要位,无数想除之后快。你已经被盯上,无论怎么注意,们都有法子『逼』得你犯下大错,再以为借口,给崔家泼上一盆洗不干净污水。”
崔夕珺愕然,类似她虽然在崔慕礼口中听过,她没想过后果会如严重。
谢渺继续道:“崔夕珺,你向来以个意愿为先,平时也便算了,面对紧要关头,你若还一意孤行,不听劝阻……”
“我听!”崔夕珺脱口出,“我乖乖离开京城还不行吗!”
谢渺满意地头,盘子里拣了块肉干喂白饭吃。
“二嫂,你这狐狸是哪里猎来?真漂亮。”崔夕珺注意白饭许久,见它灵巧可爱,伸手便想『摸』它。
岂知白饭转了个,刚好躲开她碰触。
崔夕珺还想尝试,白饭干脆钻进谢渺袖子,只『露』个屁股在头,分明是不喜崔夕珺。
崔夕珺只好作罢,犹犹豫豫了会,问道:“二嫂最近见过周三公子吗?”刚说完便察觉到不妥,连忙改口:“我意思是,病了许久,二哥可曾提过关于消息?”
谢渺垂眸,抱白饭,“你这么关,不如亲自去问你二哥。”
*
崔夕珺最终还是没胆子向崔慕礼打听,翌便坐马车悄悄前往荥阳。
过得半月,崔慕礼正式前往大理寺任职,同时,太原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张贤宗妻子名为王雅双,出自世族王氏。王氏在太原有名有势,在宫中亦有关系——当朝太后便是王氏之女。
王雅双在闺中时曾一名男子交往亲密,那是她书画先生,名叫单华皓。据闻二情投意合,碍于门第关系,被迫劳燕分飞。没过多久,单华皓另娶,王氏匆匆下嫁给张贤宗,仅仅八个月后,便为其产下一子,正是张明畅。
再来看看张贤宗,成婚之前,父亲是太原小官,更是默默无闻。娶回王氏后,凭借王氏家族力量,将张父调回京城,将亲妹妹送进太子府中,伴随承宣帝登基,张家凭借张贵妃恩宠,步步攀上高位。
可以说,张家荣华皆妻族。
崔慕礼按已知线索推测:想必是王氏单华皓珠胎暗结,为保腹中孩儿,才张贤宗成婚掩饰。张贤宗分明早已知晓,又因另有所图,装傻充愣多年,明面上待嫡子百依百顺,实则行捧杀之事,将其养成废物。
待时机合适,便以其『性』命为刀,狠狠捅向崔府——一石二鸟之计,妙哉,妙极!
崔慕礼忽叹了声。
阿渺既然得知计,想必前世张贤宗是得偿所愿……在不知道十年里,她究竟见证过多少悲剧?
*
崔慕礼又派去王氏边打探,她腹丫鬟口中套出实:王氏果真在嫁给张贤宗前便有了孕,后面买通大夫、产婆等等,自以为瞒天过海,万无一失。
岂知张贤宗机深沉,为权利富贵,能忍常之不能忍也。
不愧是左相。
事已至,崔慕礼决定还对方一份大礼,毕竟张明畅作为被牺牲棋子,有权利知道真相,不是吗?
*
如果张明畅也有自选择,会选择拒绝。
本来好好当左相嫡子,京城纨绔,天天吃喝嫖赌,玩物丧志,最苦恼无非是想娶崔家夕珺,对方嗤之以鼻——
没关系,烈女怕缠郎,只要锲不舍地纠缠,总有一天能娶到她!
然最近有倒霉。
先是到处都找不崔夕珺,差一问,嗬,她竟然出远门去了。
要跟去吗?
张明畅想了想,算了,确实挺喜欢崔夕珺,追她跑到荥阳?那还是省省吧,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打算去喝花酒,岂料在半途被拦下。对方是名相貌儒雅中年男子,自称姓单,有极为重要要告诉。本就情不好,正想叫打对方一顿出气,却听对方道:“畅儿,我才是你生父啊!”
????????
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冒充爹?!爹可是当朝左相张贤宗!
张明畅气得升天,撸袖子想亲自上手,对方又指自己脸道:“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相像吗?”
张明畅看了看,别说,还真有些像。
这能证明什么?世上相像那么多,难道个个都是爹吗?
美得们!
张明畅铁了要揍,没想到对方还有后招,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和你娘当初定情信物,世上仅一对,你若不信,回去问双娘便知!”
言罢,将玉佩往一扔,便快速跑得没影。
张明畅接住玉佩,凑到眼前端详,嗯,是一块羊脂玉雕龙玉佩,成『色』尚可,背面刻“雅双”二字。
雅双正是娘闺名。
张明畅有一瞬迟疑,随即便嗤笑,娘名字又不是秘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虽如,却鬼使神差地将玉佩揣进怀里,嗯,毕竟刻娘闺名,被捡到也不合适。
将这事抛在脑后,约了狐朋狗友去喝花酒听折子戏,听听,又听出了问题。
因是今折子戏,名叫《秋官记》。
戏里讲得是一名叫秋官书生,才华横溢,貌比潘安,表妹情投意合,结亲在即。然当地大官女儿看中了,以表妹『性』命为,『逼』娶了自己。
秋官女成亲后,女很快便怀孕,早产生下一名儿子。秋官疼爱子,本已有软,却意偷听到妻子丫鬟对:原来子是她旁苟合所生,秋官竟是她掩耳目棋子!
因妻子家世显赫,秋官不敢声张,唯有忍气吞声。偷偷去寻爱表妹,在得知对方被妻子『逼』死后,愤恨交加下,中酝酿出一则毒计。
行若无事,加倍疼爱妻子,暗中却给她下了绝育『药』,让她无法再生育。待儿子百依百顺,以宠爱名义,将惯成只会吃喝嫖赌浪『荡』子。二十载眨眼过,凭借妻族势力,步步高升,成为权倾朝野大臣。
秋官开始了复仇计划。
怂恿浪『荡』子去纠缠政敌之女,对方不堪其扰,出手教训浪『荡』子后,秋官便趁机杀了浪『荡』子,嫁祸给政敌之女。再怂恿妻子去御前告状,将政敌打击得一蹶不振……
秋官双计得逞后,又向妻子暗中下毒,营造出她因丧子悲恸欲绝,服毒『自杀』假象。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秋官忍辱偷生二十年,总算是名利双收,大仇得报!
……
张明畅眼皮疯狂跳动。
这娘讲得是啥?
为男子,相当理解秋官做法,毕竟受等奇耻大辱,哪怕杀了妻子全家也不过分。问题出在……这故事听来怎么如耳熟?
想母亲王氏,出自太原王家,家世显赫——对上了。
王氏嫁入张家没多久便怀孕,早产生下——对上了。
爹张贤宗凭借妻族势力步步高升,权倾朝野——对上了。
爹对自小百依百顺,惯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对上了。
崔家张家是政敌,爹不断鼓励去纠缠崔夕珺——对上了。
后续那些剧情,秋官借刀杀,在打击政敌同时,又除去妻子孽种……
“都唱得什么『乱』七八糟东西!”拍桌,破口大骂:“今儿是谁排得戏,给我滚出来!”
编戏老先生便期期艾艾地出来,受了顿打骂,并被严肃警告:今后不许再唱《秋官记》,否则小脑袋搬家!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按理说事也该翻篇。张明畅越想越惊,怀里玉佩好像烙铁般,烫得焦如火。
若那中年男子说得是实……
张明畅失去玩乐情,扭头回到丞相府,找娘王氏去了。
王氏正在屋里休息,三名丫鬟忙前忙后,一个替她涂丹蔻,一个替她按肩,还有一个在剥葡萄喂她。
“娘!”张明畅闯进来,胡『乱』地挥手,“去去去,你们几个都下去,我有要和娘说。”
王氏向来宠爱,依言斥退丫鬟们,笑问:“儿啊,找我有何事?可是银子又不够了?”
张明畅道:“不是要银子,娘,我有事情要问你。”
王氏拉坐到榻边,亲密地靠,“你说。”
张明畅道:“我方才遇到一名中年男子,自称姓单,是我亲生父亲。”有意停顿,观察王氏表情,见她神『色』一僵,眸光闪烁。
生怀疑,继续道:“还给了我块玉佩,说是当年和您定情之——”
未说完,王氏已急打断,“东西呢?快给我瞧瞧!”
张明畅怀中掏出玉佩,哆嗦递出。
王氏翻过玉佩,见到熟悉花纹及上头刻字后,二不说往地上奋力一摔。
玉佩顿时分五裂,王氏疾言厉『色』,“畅儿,呢,你可知去了哪里?”
张明畅脸『色』惨白,“娘,难道,,真是……”
王氏道:“这不是你该管事,你只需告诉我,去了哪里?”
张明畅吼道:“事已至,您还让我不要管!顶一张我五成相像脸跑来认亲,您却叫我不要管!您今不告诉我实情,我就跟您没完!”
王氏向来对独子没招,见发火,便将往事挑挑拣拣地说了,最后又道:“你放,你父亲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会处理好那,绝不会让兴风作浪。”
她眼中闪过阴冷,分明是要斩草除根。单华皓虽是她曾经爱,时隔多年,她贵为左相夫,养尊处优,事事顺,怎能因失去一切?
张明畅也在打量母亲,都道张相虽美妾无数,对正妻却数十年如一宠爱,谁能想到真相并非如!
有无数想说,冲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要怎么说?说母亲存诓骗父亲,父亲却反过来算计母亲吗?深究来,这事是母亲先惹下祸事!
王氏误以为在害怕,叮嘱道:“你记好了,你爹是当朝左相张贤宗,你是唯一嫡子,将来更是张家继承,懂吗?”
张明畅讷讷头,“我懂。”
失魂落魄地离开,回院途中,无意听到下们在暗处议论。
“你们听说没?奴公子前些天立了功,得圣上亲口赞扬了呢!”
“立功又如何?终归是通房生儿子,老爷一贯看不上,昨儿还骂了呢,我们都听到了。”
“就是,再立功也轮不到来继承张家,府里头还有个正经公子呢。老爷说了,等奴公子成了亲就分出府,让自个儿单过去。”
张明畅脑袋仿佛被敲了一棍,突然茅塞顿开。
既然父亲对好是伪装,那么对张明奴坏会不会也是假?
花了钱,在头找跟踪张明奴,竟顺藤『摸』瓜找到一所宅。据闻,宅子里住一名风韵犹存美『妇』,张明奴喊她为母亲,张贤宗更是时不时去宅子待上半天……
假,假,全是假!
什么疼爱嫡子,苛待庶子,一切都是骗把戏,蒙障眼法!
张明畅是个孽种,张明奴才是张贤宗最喜欢儿子!
张明畅崩溃了,想做什么,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张家权势早已胜过王氏,王氏拥有一切都来自张贤宗,若摊牌翻脸,母亲恐怕会死得更快。
只有装下去,装作不知道,装作对崔夕珺生厌,糊里糊涂避开张贤宗谋算……
张明畅痛哭出声。
生平第一次,厌恶自己是个废物,一个毫无用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