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感染篇 （二十一）这一声叫醒
这一声叫醒了戚长明, 他几乎是又愧又耻的收回自己的指，转身去转移师弟师妹。
谢师弟的契剑太强，以至契成后剑意失控，只要缓一段时间就会调整过来。不过琉璃剑意……古往今来拥有琉璃剑意者少又少, 谢师弟还是这几千年来第一人, 不怪道君会收谢师弟为亲传弟, 如此天资, 飞升为仙并不是难。
他中不免起了爱惜。
剑意风暴中，谢融灯皱的眉更深, 他不安的侧着, 似在躲避什么。
“融……融灯……”
他听了空气里粘稠的呼唤, 那呼唤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近处的脚下，又像是在远处的天边，更像是……在他的耳边。
“融灯……融灯……融灯……”
每念一遍，都透着痴缠的狂热, 他在这粘稠厚重的声音中觉得自己被无数的肢体抓拽住，那些东西拖着他想要往深渊中沉去。
意识在清醒与涣散间的痛楚里挣扎浮沉。
放了我……放了我……
他喘着气, 脸『色』苍白中透着奇异的红润, 仿佛那初春山林中绽放的一朵粉嫩桃花，幽幽落进带着雪意的溪流中。
温热的气雾被身周的剑意裹散，那清冷隽秀的容『色』流出脆弱『逼』人的艳『色』来。
似仙似魔。
经转移了一批弟的戚长明忽然听了惊呼声：“快看顶！那是什么！！”
他一抬, 只顶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满旋云, 旋云白金红『色』交织, 中间漏出一片天穹，那天穹遥不可及，仿佛天界和人界的通道打开, 『露』出庄严雄伟的一面。
一道金光从天穹落了下来，直直投入谢融灯脊背中去，另外一道金光从剑窟境里『射』出，没入谢融灯的脏里。
两道金光入体，谢融灯的身体被迫漂浮起来，双手因痛苦而展开，剑风将袖袍掀鼓，飒飒响，墨『色』的长发随风翻飞，如仙神降世。
沈岳溪啧了一声，中颇为不快。
他知道那是神剑要出世的征兆，宁愿让自己的契剑成为副剑，可扶落道君有多在意这第二天道，可惜“莺雀”没有把那神剑解决掉，但若“莺雀”能将天道契剑解决掉，那么他不必在扶落道君面前装模样。
他与天道的对峙系于谢融灯一身，谁先取得谢融灯身上的天道，谁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胜利者不仅掌握对方的生死，还将掌控谢融灯这只莺雀的归处。纵使现在扶落道君未曾对谢融灯动，但看原着，不远了。
宗门大比前，有一年多的时间里谢融灯在外游历，正是那一年多人间游历的时间，让谢融灯知晓何为芸芸苍生。
从最一开始只对扶落道君汇报修行进度状态，到后面遇到了什么人，到了什么物。
【人有千恶、亦有千善，行善人会偶动邪念，行恶人会偶有逐善意，妖魔与我从前所知所想不同，弟想，众生相乃善恶相……】
【凡人喜欢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然世间诸多不平，善恶有报为少数，得怨天道不公，弟察天道应是不在意善恶，它对众生无爱无恨。】
【众生皆苦，善者苦，恶者苦，无有不苦，若是他日弟飞升为仙，愿为苍生执剑，直至身消神陨。】
日复一日。
扶落道君看传信的时间越来越长。
忽有一日，灵寂峰停了风雪，开了桃李，无情无欲的师尊动了生了妄念。
读者看得激动的嗷嗷叫。
“师尊终于沦陷了，修罗场修罗场和师兄的修罗场！！”
从此玉面无情的扶落道君兢兢业业为谢融灯铺路，若有若无的加深与谢融灯的接触，在众读者感叹师尊的深情时，他从字里行间却看出了贪婪的独占欲望。
天道这般无人对抗的存在，欲望一经生长便如野蔓，只待目的达成，便会毫不犹豫满足自己。
以己度人，它会做什么显而易。
喜欢就让他成为自己掌控的傀儡，眼里里都只有自己，至于自我人格，那东西太多余了，不需要。
……
沈岳溪与扶落道君对金光知肚明，其余弟却是不晓半分。长老及相里珩有猜测，又不敢相信。
神剑……那未免太天方夜谭了，便是飞升的天界仙人只有寥寥几位能持有，拥有神剑者可开天辟地，如何是谢融灯一元婴剑修能『操』控的？
谢融灯的剑意越发失控，长老便连防御都觉得吃起来。
“道君！”他看向扶落，发出了求助的讯息。
扶落挥袖注入灵，顿时他得以松懈不少，忙向扶落求证：“这异状是……”
扶落抬眸：“神剑出世。”
！
果真如此！
众长老面『露』狂喜『色』，却又在下一瞬间被扶落泼了一盆冷水，只因扶落道：“虽是神剑，融灯境界低微，只能发挥出一二分的实。”他隐瞒了些，天意在剑窟境里受邪剑所伤，实不存一半。
这与他脱离不了系，前一任天命沈寻西陨落，他受反噬严重，天意因此受了影响，后他为护谢融灯入世，更是封存自身六分，留与规则运转，若不是如此，他又何须忌惮沈岳溪？天意又如何折在那邪剑手中？
“无、无……”黄鹤长老自言自语：“便是一二分，神剑举世难得，融灯当真是旷世奇才，剑榜第四、神剑在身，两年后的宗门大比，我宗必是魁首无疑，等融灯踏入天界，我宗更会是名留万万年。”
纵使相里珩不喜谢融灯，不得不认同白琼所想就是他所想。他是天衡宗掌门，立刻就思索后要如何保住这消息不让它流传出去。
若是现在就传出谢融灯与神剑相契的消息，其它修仙门派不知会如何警惕防备，甚至会一起联手想出办法将谢融灯驱出宗门大比这场比试。
他转就对众长老道：“此务必要隐瞒得死死的，便是对我宗弟只宣称谢融灯契了两剑，一剑剑榜第四，一剑无名无排。”
倒没有说谎，神剑同样超脱剑榜，无名无排未有不对。
那厢戚长明经转移完在场所有弟，不少弟还询问他那异象是怎么回，他温和着摇表示自己不知情。
“契剑仪式想是结束了，师弟师妹都先回去吧，等掌门长老传讯便知晓发生何了。”
打听不到，众弟只好回去。
人群散去后，背着戮仙的许婳还站在原地，目光盯着剑窟境的方向。
“许师妹，不回去吗？”
听到他的询问，许婳转过来，视了他半响，忽地冒出一句：“戚师兄，你知道断念丹吗？”
“断念丹……”戚长明念了一遍这名字，面『露』疑『惑』：“此为何物？”
他好像从未听过这东西。
“断念丹，为天界秘『药』，会断去人最重要的执念，吃下断念丹的的人忘记自己最在意的物，回想起来只觉前在乎的记忆都模糊不清。”前世她察悉戚师兄对谢师兄隐秘情意，待谢师兄飞升后，戚师兄不觉悲伤的模样，以为戚师兄经放下，等她因为一些机缘飞升为仙，找到谢师兄时，才知晓戚师兄是被喂了断念丹。
而这次，断念丹似乎更早喂了下去。
她注定是要扶落道君为敌的，岂能让他顺顺意？
“断念丹难求，不现人间，解『药』却要容易得多。”她走到戚长明面前，停住脚步：“有的仙人秘境里生长着念树，念树陨落仙人死前的执念凝成，吃了念树结下的念果，断念丹的用就会烟消云散。”
戚长明听着她说，平静无波的中忽然对那念果起了渴望。
他不明这渴望从何而来，他未曾吃过断念丹，又为何要念果？
或许只是对新奇物的好奇罢了，这样一想，他对许婳『露』出容：“倒还是一桩新的识。”
许婳颔首：“如果永远是一桩新的识，倒不错。”她经将选择给了戚师兄，是要永远遗忘，还是重拾执念，都是他自己的意愿，若是戚师兄觉得遗忘好，她不会寻那念果塞进他肚里去。
她想对戚长明说的话只有这些，说完后便对戚长明告别。等她离开后戚长明回了剑窟境，剑窟境经闭，入目所及处，石柱、石地上都是深刻鲜明又凌『乱』的剑痕，更有的直接碎成粉尘，『露』出空『荡』『荡』的土面来。
嗯？
戚长明忽然一怔。
他快步走向那土面边缘，伸出手指将土层拨开，却一无所获。
真是奇怪，他前好似看这里有什么活物扭曲动弹了下，被他注视后立刻缩回土里，怎么过来一看，反而找不到呢？
“长明，你在做什么？”相里珩看到他蹲在土面边缘垂首细看，眉一蹙，出声询问道。
戚长明抬起来：“无什，弟只是在算修缮这里需要多少灵石罢了。”
天衡宗的地面铺陈都是用蕴有灵气的灵石，被毁坏了当然要重新修缮，不然有碍观瞻，尤其天衡宗还是众多修仙门派的第一宗。
相里珩道：“算好了报给白琼长老，白琼长老会给你批的。”天衡宗的灵石收支都是白琼长老负责审批，他做掌门当然可以批，可若长明不经过白琼长老那里，难免会有人觉得他这掌门的给自己弟徇私。
“诺。”
回完掌门，戚长明目光一转，道君跪坐于地，怀里揽着闭着双眼失去意识的谢师弟。谢师弟面『色』苍白，显得眉的红印越发鲜红，无靠着道君的姿态，可谓是脆弱万分，宛如一具将碎不碎的琉璃盏。
“阿融体内灵气失控，需要一段时间修养，这段时日，就在我灵寂峰我照顾。”揽着谢融灯，扶落抬眼淡道。
众位长老自然没有异议，不敢有异议。
扶落将那两把剑收入谢融灯身体里，抱起谢融灯消失在原地，临消前，他的余光落在沈岳溪身上，极为冰冷。
待扶落带着谢融灯消失后，沈岳溪不再留下，寻了借口离开。
系统在他耳边道：“眼下是一好机会，借着探望谢融灯去刷扶落道君的好感度，想必收获颇丰。”它自觉自己这提案十分聪慧，找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沈岳溪附和他道：“这办法极好，前辈真是有够聪明的。”
只怕扶落道君从谢融灯身上拿回天道后的第一件，就是用那天道将他与系统困于这世界，用比他虐杀秦时还要更狠戾的手段，让他一遍遍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