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4章别宫斗了,来宫变吧5
武则长春宫见到了晋入宫的一干妃嫔, 德妃以下诸人她都曾选秀时见过,唯德妃是走了皇帝的路子进宫,今日倒是头一回见。
小李氏人生的清冷, 身上青『色』宫装仿佛也透着一股子寒气, 往脸上看,并非绝代佳人,却自一股腹诗书气自华的风仪。
这次选秀最终中选十三人,其中四个已经侍寝了, 比例倒不是高,只是小李氏被册为德妃,位分最高, 皇帝却越过她宠幸了旁人,格的折损了她的颜面。
李妃落寞,虽为当今潜邸之时的正妃, 却不得追谥皇后, 而后宫之中,中宫贵妃风头正盛, 小李氏入宫之后眼见着不得子宠爱, 尚宫局里颇几个眼皮子浅的为了讨好皇后,刻意份例上贬损于她。
小李氏未所动作, 韩元嘉便处置了那几人, 之后小李氏特意打发人往翊坤宫向贵妃致谢,别的时候便始终永寿宫闭门不出。
被选进宫的宫妃们皆是精明强干之辈,入宫之前便将中宫姐妹李家姐妹之间的关系探明清楚,猜测今日一见说不定就是雷撞地火,哪成想皇后『色』和蔼一如殿选之时,而小李氏同样态自若, 不卑不亢,倒好像从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处漩涡中的两个人不『露』异态,其余人自然不会贸贸然煽风点火,这个说一句近来气真热呀,那个便开始约着姐妹们一道游湖泛舟,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其余人武则都是相看过的,唯独小李氏是头一次见,先前几次观她言举止,皆非凡俗之辈,至于是敌是友,便不可知了。
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见状却也不怵,笑『吟』『吟』的同众人说了两刻钟的话,叫互相认了脸儿,叙过身份之后,便推说热,打发她们早些回歇着。
皇后之下便是贵妃,紧接着便是小李氏这个德妃。
韩元嘉另些事须得同嫡妹商议,便不曾急着离开,哪曾想小李氏竟也是不动如山,向贵妃颔首致意之后,又微笑着同底下等待高位妃嫔先离的宫妃们道:“些话要同皇后娘娘讲,你们若是无事,只管先离……”
短短一句话,倒惹得众人头起了波澜,只是饶是头痒得要命,也没人敢为了满足自的好奇,非得把耳朵留这儿听个清楚,礼之后,依从品阶先后退下。
韩元嘉眼眸微眯,目光落小李氏身上,『色』莫测,而后者不以为意,淡淡向她一笑,目光坦然。
如此一来,韩元嘉倒些看不透她了,念微动,旋即起身告辞:“尚宫局那儿些事没料理清楚……”
小李氏起身送她:“贵妃娘娘慢走。”
请安结束,众妃先后散,武则含笑看小李氏一眼,起身往内殿安置,小李氏自然紧随其后。
武则已经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孕,肚子显而易见的隆起,脚也些浮肿,顺势往塌上落座,便宫人近前为她脱掉脚上的凤头履,又又医女取了木槌轻轻为她敲击小腿上的『穴』道。
她倚软枕上问小李氏:“德妃什么事想同本宫讲?若是宫务相干的事项,该寻贵妃才是……”
小李氏闻言便随之笑了起来。
她生就一副清冷端方的面庞,寒暄似的的一笑,便如风吹水面,淡起涟漪,然而此时她周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柔敬慕,倒叫那丝笑意尽数绽开,隔离了疏远,显『露』出温柔来。
小李氏自袖中取出一张折了三折的信纸,双手递了上:“娘娘看过之后,便可尽知。”
武则眉头微动,以目示意,近侍忙接了来,双手呈到她面前。
她展开看了一眼,便见上边只一字而已:“皇长子尚人间,可是主君出手保全?”
武则瞳孔猛地紧缩一下,跳随之加快,抑制住马上转过头看她的冲动,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李氏的言之意,是指此时皇长子该当辞世吗?
她知晓前世之事?
她是生之人?
前世她也入宫了吗,同韩元望是敌是友?
现下她主动暴『露』身份,再加上那句主君——
武则头渐渐了猜测,将手中信纸合上,摆摆手,打发侍从们退下:“同德妃说几句贴话。”
碍于皇后李妃之间的关系,近侍些迟疑:“娘娘?”
武则道:“没关系,退下吧。”
近侍们这才默不作声的退了出。
武则耳听着他们退将出,闭合门扉,态反倒轻松起来,顺势往软枕上一靠,手肘支着身子,怡然自若道:“此刻你尽可以开口了。”
小李氏遂起身离座,郑其事的向她了大礼:“臣尚书令李玉蘅拜见陛下。”
抬起头时,她泪湿眼睫:“臣如何也想不到,人死之后竟来世,也是苍开恩,令幸再为陛下之臣!”
武则见到纸上那句话后,便隐约所猜测,现下听她如此言说,不过是将猜测落到实处罢了。
她面上微『露』诧『色』,又难掩欣慰快意:“原来前世亦野望,看样子,也的确成功了。”
李玉蘅满面崇敬:“陛下开万世之先,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为下女儿张目,使无数须眉胆寒,真不世出之英主!”
武则听得微笑起来,几瞬之后,又正『色』问她:“前世,皇长子此时故了?”
“是,”李玉蘅道:“前世陛下孕之时,皇长子便染了病,没过两个月,竟不治而死。娘娘腹中皇子未降生,陛下贵妃便因翊坤宫失火而丧生,细查此案之后,方知乃是九江王暗中潜伏宫内的细作所为……”
武则眉梢几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前世韩元望做事够麻利的啊。
韩元嘉前脚把皇帝捂死烧了,后脚她就把韩元嘉身上的罪责洗清,转手将这口黑锅扣了九江王身上。
唔,估计得韩元嘉个追封……
里边这么想,果然听李玉蘅道:“其时陛下尚未生产,当今并无其余子嗣,便朝臣鼓吹迎立宗室之子为君,是陛下联合定襄王府力排众议,降旨问罪九江王、发兵南下,又追尊贵妃为皇后,坚持等待陛下腹中胎儿落地,再定君人选,陛下足月生产之后诞下一子,遂将其立为君。”
“哦?”武则眉梢微动,低头看自隆起的肚腹:“是皇子?”
李玉蘅『色』些微妙,顿了顿,方才道:“是皇子。”
武则了然道:“他长大之后,同反目了吗?”
李玉蘅显然没想到她如此洞察先机,一时怔住,回之后细讲,武则反倒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路总是自走的,早早知道结果,又何益?皇长子不也被保全下来了吗?前世的他,未必就是今生的他。”
武则废过儿子,也『逼』死过儿子,权力的大道上,注定没人够一路同,她从来都不会害怕,也更加不会胆怯:“不必告诉前世们母子二人的最终结果,叫自边走边看,不也好吗?”
李玉蘅钦佩道:“陛下豁达,臣自愧不如。”
武则则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前世你也入宫了吗?”
再见她同自言谈时一改先前端柔之态,挺胸抬头,目光凛凛,又不禁含笑赞道:“好威风的尚书令!”
李玉蘅『色』中浮现出一抹追思,却摇头道:“臣前世并不曾入宫。”
“姐姐刚刚嫁入端王府时,也曾端王琴瑟和鸣,只是后来祖父世,父亲被贬谪他方,姐姐快也失了宠,失了腹中五个月的孩子。那时候姐姐腹中胎儿已经成型,迟迟落不下来,差人前延请御医,却被端王的妾侍阻拦,姐姐生熬了一晚,终于落了胎,但也就此伤透了身子,经年下红不止,别说是再次孕,多走几步都要喘息大半日。”
说到此处,她眼底恨『色』一闪即逝:“事后端王下令杖杀了那个妾侍,可仅仅一个妾侍,哪里来的胆气如此妄为?再之后的事,陛下便知晓了,贵妃作为侧妃进了王府,姐姐虽为王妃,可谁又将她看眼里呢?好容易熬到了先帝驾崩,端王却容不得她了……”
武则中流『露』出几分悯『色』,怜惜的看着她:“那段时间,你不好过吧?”
李玉蘅微微一怔,继而苦笑道:“是啊。端王成了君,却不曾追谥姐姐,李家的境遇何等难堪!彼时父母俱丧,叔父做主将许了人,那是父亲的学生,叔父以为他会好好待,不曾想他竟是个人面兽之辈,眼见李家败落,便轻看于,屡羞辱,之后他回京述职,路遇定襄王的族弟,对方知晓的身份之后,点名要侍奉,他竟也将推了出……”
说到此地,她呼吸略略急促起来:“趁不备将那恶人杀了,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被子将他尸身盖住,开门诓骗了那人过来,连同他一并杀了!”
武则不自禁的说了句:“好胆气。”
李玉蘅眼底郁『色』稍散,再看向她时,雨过晴:“臣杀了人,却不愿引颈待戮,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换了男装,反锁上门趁夜逃了,可巧陛下当时白龙鱼服,将将碰见,那时候臣只道是要绝,不曾想……”
说到此处,她脸上绽放出一种明亮光灿的采来:“不曾想陛下问明事缘由之后,并不曾袒护族叔,秉公处置,替臣遮掩了此事。又问臣是否恨她,毕竟端王是因为她的存,才不曾追谥姐姐,或多或少改变了的命运……”
武则眉头微动,饶兴致的问她:“你怎么说的?”
李玉蘅郑其事的看着她,认真道:“臣回答陛下说,并不恨您。害了姐姐一生的是端王,拒绝追谥姐姐的是端王,间接改变了一生命运的同样是端王,什么理由恨您呢?没韩元望,也会李元望、张元望,错的是庸碌无之君,而非美人。”
她目光中蕴含着一种执着,异常的分量:“不恨执掌权柄的罪魁祸首,却要恨此无关的皇后,这种欺软怕硬的恨意,如何对得起亡者呢?”
武则听得颔首,目『露』赏识:“先前虽也说前生之事今生未必做得准,只是无前世今生,都极喜欢你呢!”
李玉蘅遂正『色』拜道:“愿为主君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