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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6章别宫斗了,来宫变吧7

皇帝服过『药』, 便疲惫睡下,武则天在旁守候良久,直到他睡得沉了, 方才起身离开。

她走后不久, 皇帝便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目光略微动了一下,便有内侍快步向前,随时听候吩咐。

皇帝沙哑着声音问:“宫内可有异动?”

那内侍道:“一切尽如皇后娘娘所言, 并无出入。”

皇帝几不可点点头:“皇后不负朕望。”

又问:“南军如何?”

那内侍声音低:“奴婢早就差人传讯南军,徐将军亲自率人驻扎在三里之外,若宫内部有变, 一刻钟内便可来援。”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满意:“很好。”

怀疑一切是君主优良品质,而权位之前,父母好, 妻儿罢, 统统都是靠不住。

皇帝惜命,怕死, 无论他这场病是否是人为导致, 他都要用绝对谨慎来应对。

小心驶得万年船。

……

长廊两侧便植翠竹,每当有风吹过, 便发出簌簌声响, 那摇曳叶影落在武则天长及地面裙摆上,在她脸上留下晦暗不定斑驳光影。

她漫不经心回过头去,低声问身后心腹:“德妃差事办得怎么了?”

心腹毕恭毕敬回禀她:“德妃娘娘传信过来,道是幸不辱命。”

武则天两手扶在隆起肚腹之上,连微笑都恰到好处。

她轻轻了声:“很好。”

……

事情起因,是威远侯接到了一封密报, 道是皇帝病笃,马上就要不了,而皇后把控住宫,封锁消息,打算等到自己腹中胎儿落地之后,扶持幼主登基。

因着皇后腹中胎儿『性』别未定,定襄王府甚至私下里搜罗了好几个孕『妇』,若皇后诞下公主,便换子之事,以此确保定襄王府皇后立于不败之地。

威远侯看完这封密报,立马就急了——他本就定襄王府有隙,先前又被皇后收拾过好几次,要是这伙子人得势了,他还能有命活吗?

威远侯并非勋贵出身,前在礼部担着个六品闲官,只是他妹妹肚子争气,诞育了当今天子,才得了这么个侯爵勋位。

原本是六品官,忽然间得了个世袭侯爵爵位,这馅饼掉普通人身上,早高兴不知东南北了,可在威远侯看来,这事儿可不是那么回事啊!

当今生母是他嫡亲妹妹,当今天子是他嫡亲外甥,按理他该有个承恩公封爵,怎么就降了等,屈居侯爵之位呢?

只是这事儿倒怨不到皇帝身上。

威远侯妹妹入宫时只是个品阶低微美人,之后虽然诞下皇子得了晋封,位分却不足以抚育皇子。

皇帝是在皇后膝下长大,虽没有改换名牒,但因着皇后无子,他算是半个嫡子了,故而登基之后先加封嫡母母家,然后才轮到生母娘家,却是情理之中。

只是威远侯不通啊!

他要是能明白,就不至于活了几十年还是个六品官了——起来,这个六品官还是先帝为了儿子脸面吩咐底下人给提上去,本来他只是个七品芝麻官。

皇子年幼时候养在宫里,威远侯不着,等到皇子成年开府,他马上就登门拜访去了。

皇帝上辈子大抵出生在印度,骨子里就镌刻着人分三六九等基因,在宫里跟亲娘相依为命是因着母子之情,到了宫外拜舅家去是皇后母家承恩公府,哪里登亲舅舅门,只是他那时候毕竟不是天子,还得顾及脸面,听自己那没出息怨种舅舅来了,到底捏着鼻子前去招待。

威远侯不看脸『色』,巴巴贴在那儿个没完,再之后听闻李妃染病,宫里边儿张罗着给端王选个理家侧妃,还『毛』遂自荐送自家儿过去。

皇帝那时候已经相中了定襄王府长韩元嘉,听完威远侯话脸儿都绿了。

人家是镶了金异姓王长,嫁妆能摆满三条街,拔一根寒『毛』比你腰都粗,你个普信男有什么?

六品官位吗?

怎么好意思张嘴?!

真是狠狠地无语了!

之后韩元嘉入了府,威远侯夫人还时不时带着自家儿过来,皇帝恨不能跟这群没出息穷亲戚割席断交才好,自己不能出面,就交待韩元嘉把人打发走。

韩元嘉办事儿是真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撵了,威远侯府上丢了金龟婿,能不恨她吗?关上门在家对着定襄王府破口大骂。

再之后皇帝登基,韩元嘉成了贵妃,长乐郡主做了皇后,威远侯就恨了——这荣耀原本该落在我家啊!

皇帝咬着牙给了舅家一个侯爵,自觉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哪成威远侯府贪心不足蛇吞象,打着天子舅家旗号出去胡作非为、欺男霸,皇帝倒是有心处置,又怕朝臣非议苛待舅家,几次板子高高举起、低低落下,倒叫威远侯府愈发得意起来。

前段时间皇帝断断续续病着,朝政委托在皇后手里,过了几天,皇后期期艾艾瞧着他,有些胆怯子:“有御史弹劾威远侯,臣妾自作主张,蓝批赐了他二十板子,叫他在府上闭门思过……”

皇帝听得怔住:“你是怎么?”

皇后小心翼翼道:“臣妾在奏疏上用蓝批示下,太/祖皇帝立法与天下共之,皇子尚且不能违背,何况是外戚?陛下仁孝,因先太后而屡屡宽宥,现下陛下卧病,臣妾代为执笔,下令惩处威远侯,若九泉之下太后娘娘怪,日后臣妾到了地下,自去向她老人家请罪。”

皇帝:真是……

干得漂亮!

早看那个等人首陀罗不顺眼了!

他咳嗽一声,明示皇后:“这件事般很好,以后再遇上,还是这么办!”

有了这句话,下一次威远侯再顶风而上,武则天干脆了当免了他差事,连其家中子弟官职都一并削掉了。

威远侯本来就怨恨定襄王府儿夺走了皇后之位,现在接连被狙了两次,在家恨得扎了一个月小人,日复一日诅咒该死皇后韩家人。

大外甥病着呢,这事儿肯定是皇后背着他干!

果然老话好,人头发长识短,叫她管家,能管出个什么来!

威远侯毕竟是皇帝舅舅,又非一代权臣、窥探帝位,只是贪贪污、欺男霸话,凭着他那过世了胞妹妹,再怎么胡闹,皇帝不可能把他宰了。

因着皇后两次处置,威远侯定襄王府算是结下了死仇,朝中诸多反对主执政臣子渐渐成了威远侯府座上宾,再之后,定襄王府有所不睦人偶有登门。

他无心让威远侯去做这个反后集团党魁,但是只让他当一个旗帜在台前冲锋陷阵,却是最合适不过!

皇帝亲舅舅嗳!

他既没有权倾天下,没有手握兵权,没有颠覆江山野望,这三层buff累加在一起,血条厚惊人,随便怎么作都不死!

现下威远侯得了密信,本就不甚灵光头脑立即转到了一百八十迈,然后成功给烧焦了。

皇帝本就是往宫去养病,一直以来奏疏上回复都是皇后所用蓝批,在宫里时候还只是隔一段时间才叫皇后帮着批复几日,这儿专门去将养身子,怎么反倒越将养越坏了?

对于密信上所皇帝命不久矣,威远侯信了九成。

不能等了,每多等一秒钟,都是在给皇后定襄王府机!

一旦皇后顺利生产,等待他必然就是死局了。

皇后是天子正妻、是新帝生母,一旦山陵崩了,新帝年幼,她便能理所应当摄政,再加上定襄王府……

威远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便没有贸然动,而是悄悄去找了朝中铁杆反后派黔国公,将自己所知所闻悉数告知。

黔国公闻言是变『色』,只是他事却远比威远侯老辣,不曾急于动手,而是先差人去确定消息。

“不要靠近宫,远远观望,看禁军如何布阵防守,多少时间巡逻一次——再去几位太医府上打探,看他上一次送信回家是什么时候,近日宫中是否曾经有人回宫取『药』。”

威远侯急得团团转:“不能再等了啊,国公,你我已经是皇后死敌,若等到她临朝摄政,还不将咱生吞活剥了?”

黔国公置之不理,只一心等待底下人来回话。

约莫等了几个时辰,直到月上柳梢,底下人方才前来传话。

“不出国公所料,宫守卫外松内紧,而早在半月之前,几位太医便没有再家中联系了,曾经有侍打马回宫取『药』……”

黔国公长叹口气:“竟当真如此!”

威远侯像是热锅上蚂蚁:“国公?你别只叹气,倒是办法啊!”

“你急什么?这等紧要关头,越是急,便越是容易出错!”

黔国公静思片刻,终于定了主意,往书房去书就一封奏疏,阐明了对天子关切与思念,奏请天子还京,与此时,又问威远侯是否有门路联系到德妃小李氏。

“我能有什么门路?内宫这些年被韩家人把持水泼不进,贸然去找德妃,只怕打草惊蛇!再则……”

威远侯不明所以:“我好哥哥啊,你找德妃顶什么用?你没听吗,她根本就不得宠啊!”

黔国公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皇后只做了一手准备吗?若她生男,则嫡皇子继位,若生,可抱养其余孕『妇』所生之子,即便我真打上门去,她仍旧有别选择——你忘了,贵妃是她姐姐,皇长子是定襄王府外孙!再不济,还有一个隋美人呢,她是中宫皇后,抱养后妃儿子,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威远侯听得冷汗涔涔:“她,她把当今所有子嗣都攥在手里了!”

“不,”黔国公斩钉截铁道:“当今还有一位皇子!”

威远侯茫然道:“在哪儿?”

“在宫里。”

黔国公目光深深,宛若一口幽深古井:“陛下前往宫之前临幸后妃,那位娘娘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当时还没有诊出来罢了。”

威远侯悚然一惊:“黔国公!你,你这可是冒充皇家血脉——”

“谁?宫里娘娘有了身孕,孩子怎么不是陛下?皇后与贵妃死于平『乱』之中,隋美人与皇长子一罹难,后妃之中,便以德妃为尊……”

黔国公到此处,幽幽笑了起来:“德妃皇后之间隔着一个李妃,她永远都不可能走向联合,趁着这个机我联手,她做太后,我做辅政大臣,各取所需,这不好吗?”

他看着威远侯,语气诱『惑』,宛如毒蛇信子,轻轻探到他脸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么是我赢,要么是皇后赢。我,你不输吧?”

威远侯额头生出冷汗来,眼神闪烁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便依国公所言!”

……

黔国公心知此事若成,则富贵无极,若败,则九族尽灭。

他没有贸然动手,一切思忖妥当之后,只等着接收宫处发还回来奏疏。

第一次奏请天子回宫,皇后蓝批推拒,道是天子还未痊愈。

第二次奏请前去拜天子,又被皇后蓝批否决。

而与此时,一项项讯息不间断传到耳中,严密防范禁军,多次往返宫中取『药』近侍,严阵以待定襄王府,还有被拘在宫不得与外界传递消息御医……

黔国公终于确定了那封密信可靠『性』,旋即便开始在暗中走动,勾结反后一系朝臣联合举事,又派出人手往禁军统领府上试探消息。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黔国公等人便安排人手在京城设伏,以浓烟为号,一旦宫得手,立时展开动把控京城,其后又纠结府中私兵,连反后反韩派系朝臣,副武装,往宫去了。

……

黔国公等人将将靠近宫,暗中驻守在三里之外南军斥候便发现了他动静,一群人兵刃在手、甲胄在身,浩浩『荡』『荡』往天子宫去,显然是来者不善。

斥候禀报上去,南军统领亲自去查勘之后,马上上马提刀,军开拔前去支援。

皇帝病歪歪倒在塌上,刚要睡着时候,就听外边儿忽然间人声沸腾起来,咳嗽一声,怫然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外边内侍慌里慌张跑进来:“陛下,不好了!黔国公、威远侯、兵部尚书等人带着私兵在冲击宫正门,还有人偏门处攻进来了!”

皇帝如遭雷击,猛地坐起身来:“什么?”

寝殿外杀喊声隐约传来,他脸上阴云密布,鸷气森森:“『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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