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殡
秦姨娘自从那日后，便再未出现在人前。倒是纪如，今时不同往日，替慕成雪跑面跑后，性子活泼了不少。
“小姐，大爷又来漆雪阁守着了，今日要见吗？”
门外春杏递进来消息时，素儿还在给慕成雪梳妆。纪大爷自从二爷被抓之后，每日都要来漆雪阁求情。原本他是去华清斋求纪夫人的，可是纪夫人非但没有见他，还抛出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
“往后的事由阿微做主就是，我受着伤实在不好劳神，兄长请便。”纪夫人那日便是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就彻底消失了。纪大爷只得每日来漆雪阁守着，可是却从未见到自己的外甥女。
听着说话的语气，纪大爷便明白这纪家又要换当家人了啊！
纪大爷在漆雪阁门口连着站了两天，慕成雪都未出门。纪大爷也明白此次之事，弟弟罪无可恕。只是他的生母每**着他来求情，他拗不过这才每日来守着，好歹不用听着生母日日唠叨他了。
天知道，他现在见了这位祖宗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还来不及，哪里有天天守在这硬往上凑的道理。纪大爷心中暗暗念叨着，等时辰到了，他就回南峰园去。他那位二弟是何心思，他从来不懂，任由他将纪家搞得乌烟瘴气，还间接害了养母，让他用自己的名义去夺纪家家产，已是仁至义尽。
“告诉他，这几日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慕成雪故意冷了纪大爷几天，就是要他想想清楚自己的问题，但是看现在的样子，应当是没想明白。
春杏正要去回话，慕成雪又补充道：“传话给他，若他想明白了，待祖母出殡后再见。若是想不明白，纪微亦无能为力。”
站在门口的春杏领命退下，今时不同往日，春杏几个丫鬟从不敢在慕成雪面前逾矩造事。
慕成雪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戴着白花，不施粉黛却浑然天成，衬着雪白的肌肤更加洁白无瑕。
“小姐，时辰到了，我们出发吧。”素儿提醒道。
今日是纪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可是纪尧却是迟迟未归，送信去给闻人稚风，闻人稚风也只是称他的人在路上遇到些问题，老夫人出殡这日，纪尧定然是回不来了。
纪老夫人的葬礼办得极其隆重，从纪府到纪家祖坟的一路上皆是白幡素缟，围观的百姓站满了两侧的街道，一路上纷纷扬扬撒下的纸钱，落满了棺木。
慕成雪同纪夫人，纪大爷一家穿着孝衣，走在最前，后面跟的是秦姨娘和纪如，白氏称病不出，连同纪容也没有来，慕青山如今还在去往金陵的路上，自然也不能为老夫人送行，如此一来，队伍显得尤为凄冷。
纪老夫人一生雷厉风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么多年，纪家才有了如今辉煌的局面。原本她应当有一个更为荣耀圆满的结局，全然不应当像现在这般冷冷清清。
围观的百姓神情尽是凄然，人与人之间的悲欢虽无法相通，可在生死之事上却是异常的一致。尤其是面对那些原本高高在上，却终于可以被自己怜悯的人，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嘲笑和讽刺就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
“听说纪老夫人死于非命。”看热闹的男子话一出口便引来无数目光。
“此话怎讲？”众人纷纷问到。
男子却是摇摇头说道：“只是听说，纪家消息封锁的极其严密，可是你看这纪二爷一家都没来，没有问题才怪。”
“那倒是，哪个大家族没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事啊，一定不简单。”
人群中的小声议论，在唢呐声中淹没，慕成雪虽不知道他们再说些什么，却也知道左不过是些纪二爷的传闻。好在她事先便同官府打了招呼，将消息封锁起来。纪二爷的名声可以不管，但纪家不能背负这样的传言，尤其是如今在局面不稳的情况下。
慕成雪一路上想着她的父王和王兄，她甚至连这样的葬礼都没能为他们操办，不知道有朝一日，她见了他们，父王和兄长会不会责怪她。
待这件事结束，纪尧回来，一切都能重归于平静。到那时，她就能安心离开长安去做她的事情了吧。
“长安德盛昌掌柜王永德叩别老夫人！”
一声高呼，将慕成雪的思绪拉了回来。来人竟是德盛昌的王叔，后面还跟着他的孙子潞生。两人皆穿着一身白衣，话音落下，“扑通”一声，两人跪在了路边。人群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自古以来，都是子女为其着丧服，却未见如今场面，一时之间，众人都愣住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王掌柜跪下后，此起彼伏的声音接连响起。
“长安珍宝阁掌柜朱颜叩别老夫人！”
“洛阳纪氏药房掌柜官鸿叩别老夫人！”
“龙谷客栈掌柜张文祥叩别老夫人！”
……
又是“扑通”几声，路上已跪了一排穿白衣的人，恭敬肃穆的望着慕成雪一行人走来。
围观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这都是来给纪老夫人送行的，议论声四起，“原来都是给纪老夫人送行的各家掌柜啊！没想到，纪老夫人声望犹在！”
“这场面可是难得一见。”
纪夫人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顿时红了眼。
朝着跪成一排的掌柜们便是弯腰深深一拜，“纪青岚在此谢过诸位掌柜，纪家能有诸位相助，何愁不能世代延续。”
众人齐声说道：“愿世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掌柜起身将纪夫人扶起来，其他掌柜也跟着起身。
“夫人放心，老夫人虽去了，纪家还在，纪家百年基业定会屹立不倒。”
纪夫人眼含热泪，神情愈发坚定，“好！我们一起送母亲！”
“送老夫人！”众人高呼。
“送老夫人！”一声比一声高。
十几位掌柜加入了出殡的队伍，原本冷清的场面变得浩浩荡荡。
慕成雪看着加进来的人，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有他们在，她也不必再担心母亲抗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