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腹案

就这？

我们都是好兄弟，但最后发现，自家兄弟，竟然是朝廷一方的人马，心中的感情可想而知。

单雄信心里还有些不确定，他站起走到了程咬金的身边，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道：“老三，汝是不是这两日没睡好？即是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

若我等真把汝当做了朝廷一方，皇太子的人，将汝误伤如何？”

其余之人，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程咬金。

若是程咬金现在说一声，他方才是玩笑所言，即是其人是真的朝廷之奸细，那大家也都会一笑而过，今次这般直接翻过此中篇章了。

但程咬金还是坚持道：“俺这次真的没有骗人，便如姓名，俺本命叫程咬金，陈大锤，只是俗名罢了！

便是当下，兄弟们都面临存亡之危机，俺又怎么会再说谎？

这件事上，俺之所以现在传言，实在是不想让兄弟们都远离故土，以后或将过着漂泊的日子。

于此，俺自是心有愧疚。

便是兄弟们要杀要剐，俺老程也给认了！”

程咬金将脖子一挺，还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

这一次，整个寨舍之内，毫无疑问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此番，同样是程咬金选择主动的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大家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很多人依旧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翟让。

寨有寨规，即是瓦岗寨之内的一应规则，当下继续是翟让来安排的，便如当年制定的规定。但在里面，却无背叛瓦岗，投身朝廷这一条，可具体如何惩治。

毕竟，瓦岗寨混不下去，投身于朝廷，也不是没人不去考虑的事情。

但像程咬金这般，从瓦岗寨弱小开始，即潜入进来，还混到了如今山寨中三当家，即是平日间，也未见异常，而处理众多，与寨内的兄弟甚是和睦者，很是少见。

于此，许多人都感觉到了手足无措。而若能证明程咬金所有之叙述，皆为真实的话，另有一些人，于之言谈，还抱着几分希翼。

终究还是要做出决定，就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翟让站了起来，其人缓缓走到了单雄信和程咬金的中央，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长吁道：“无论怎样，老程你于寨子之内，这么多年，除了像我们隐瞒此中之真相外，余者于其他之事上，你之所为，无不是将部寨之利益放在最前。

即处于几次危机之中，汝同样是奋不顾身的相助。

这一件件事，都是事实，摆在兄弟们面前的事实，大家又都怎么会忘掉？

不能因为汝一时的过错，而将此中诸事给忽略掉。我等之于部寨，当年从瓦岗寨开始起家，到现在过去数年之久，一直以后都是奖罚分明，焉能行那般只看重错误而不注重功绩之事？

兄弟们，你们说我说的对吧？”

翟让这番话语，算是正式的想要揭过此篇。

他这一问，便是寨舍内的诸人，也纷纷颔首。

“大当家说的对！三当家于实际之上，也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等之事。若是三当家当真想对寨子不利，我等早就被朝廷之众给消灭掉了，焉能活到现在？”

“所以说啊，三当家，真是为重情重义之辈。能于三当家共事，又能做兄弟，真是我等之荣幸！”

众人纷纷出言。

为寨舍的气氛打动，便是迟迟没有回到自己座位落座，尚站在程咬金身边的单雄信，也是叹息一口气，道：“老陈，以后就叫你老程了。大当家，还有诸位兄弟的话都说了，我老单也就不多说了！

只要你还将大家当做兄弟，那大家就继续是兄弟。

至于你方才之所言，确实一个办法，可针对此事，让我等投降朝廷，不，是太子，谁能保证，这事情里面没有猫腻，便是我等也能保全下来？

要知道，在过去，包括现在，我等依旧是叛贼身份。

除非，除非这位皇太子，能先从皇帝老子那里，给我们弄个豁免之令来，大家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否则的话，让大家把脑袋挂在裤腰之上，去投靠皇太子，这和送死有多大的区别？

换句话说，我等对老程你信得过，但是对皇帝信不过。

即是皇太子名望可佳，这些年来，多地传来之消息，证明其为言而有信之人。

但他又不是皇帝，但各中权力，岂会打得过皇帝？

所以，兄弟们要安心的投靠皇太子，要必须让兄弟们心安才是。

否则的话，还不如直接逃亡海外之地，能走一个是一个。

翟大兄，老魏，还有小徐，还有大家这些兄弟，都说说看，里面是不是这个道理。”

单雄信直言快语之后，很多人没说话，但态度已然表明的清楚不已。

而程咬金刚刚放下的心，在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能想象到本部寨中兄弟们的担忧，实际处在单雄信等人的地位之上，有此担忧很正常。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如何进行说服！

一是说服这些兄弟，二是说服皇太子，让之弄些有效之证明，以是大家信服。而于前者恰恰是建立在后者的根基之上。

脑中一过，思衬之后，程咬金做下了一个决定，他望向寨舍内一个个熟悉的兄弟的脸庞，道：“时下，秦叔宝所率之部，兵临最近。遂于我等而言，最重要的，还是阻挡此部人马，距离过近，以为我部构成威胁。

便是在此事之上，好叫兄弟们安心。俺老程不才，愿意先去谈判，以使隋军止步，而后再向皇太子去信。

这一来一回，俺保证，五日之内，一定会有准确的消息传来。

若是合乎俺之所述，也合乎兄弟们之愿景，俺们再准备投诚之事如何？

反之，兄弟们为了生活，想要下海，俺绝对不阻止，大家好聚，亦好散，如何？”

这句话，很快引得了许多人的共鸣。

就像是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的魏徽，时下颔首道：“程三哥的想法，我觉得可以，大家不妨给程三哥一个机会，让之去试试？

但于撤退之准备，我等也要加紧准备！”

魏徽很好的把握到了众人之想法，也说了翟让不便说之话，更是顾忌到了程咬金的面子。

在之言语下，寨舍内，很快达成了一致。

说实话，如果让他们投向一个看不到希望的海外之地，实际于内心上，能得到豁免，能于皇太子杨昭手下做事，更令人期待一些。

过去数月内，李建成和李靖这两个刚入军中，即被皇太子杨昭大力应用，而后名声大起的将领，其实是许多人内心之于榜样。

而为程咬金言中，瓦岗寨各兄弟间的品质和才华，为皇太子杨昭赏识这件事。

初听可能觉得是个笑话之言。可在细细思考想过以后，会发现很可能是个现实。

皇太子昭，每岁于江南之地，执行夏试之策，可不正是为了招揽贤才。便是其左膀右臂的房玄龄、杜如晦，当年入得皇太子之法眼，而后为之屈尊求贤才之事，当下亦是传遍。

其人敢作敢为，又充满了奇思妙想，让程咬金潜伏进来，努力招寻他们几人，还真的有可能。

就在程咬金率着一对部从离开之际，翟让又召集了其他人，重点商议了下投诚之事。

便是这一次，大家于之的态度，皆缓和不少，更少了几分抵抗。

翟让没有管寨内的情绪变化，他一出言，就是直奔主题而来，手指很有节奏感的敲击着案几道：“一如皇太子手下，吾等之命运，也就掌握在其人手上，便像我部寨之于兄弟，将来想要脱身，亦是艰难。

今日老程不在，遂于今日，大家有什么想要说的，完全可以都说出来的。”

徐世勣于今日，显得很是主动，他直接先将个人之想法，道了出来。

“于程三哥之事上，我等都是知晓，程三哥除了嘴上爱吹牛外，其之于本人，在平日处事之上，是位很注重实际之人。

故于今次之事上，我知很多人，心或有决定。最好的决策，当是程三哥传回确信信息，且看隋军会如何继续，是以为接下来处置之法。

便是翟大哥所言，我却并不完全认同。

就算是皇太子之于部将之下，将来之所为命运，我并不觉得，其会一直牢牢的把握在皇太子的手里，而于实际上，依旧掌握在我等之手里。

而我等做的，即是为自己，也为兄弟们争命。

我想，兄弟们，也都当明白我之想法。

此亦为我之想说也！”

单雄信看着当年为他带回的青年，而今正是侃侃而谈，心中实多有感触，他抚掌道：“小徐说的在理！翟大哥，当下最主要的，还是要打听好，前线隋军之动向。

相信老程是一方面，但吾等以为个人争命，是另一方面。

关于出海之船只，老魏这两日已经准备差不读了。

在朝廷之部，没有传来准确消息之事，吾等之家眷往海边移动，当是为周密之策也！”

翟让颔首道：“善！”

几人刚讨论到了一般，还没有回过神，即见一名部寨的兵士，匆匆跑了进来。

然后兴高采烈的向周围几个当家汇报道：“回禀当家的，隋军没有再前进了，反而大部人马，皆是向后后撤了二十多里。而今距我部部寨之所，最近之地，还要相距一百多里。

此当为捷报尔！”

捷报！

当然是捷报，隋军尚未进攻，即以后撤，足可见程咬金之努力有所效果。

便是许多普通之兵士不知道，但是翟让等核心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是谁发挥了作用。

此中诸事，自是程咬金所为。

直接再有怀疑者，到了此时，当真是再无理由进行怀疑。

老程依旧是那个外面大不咧咧，但性格沉稳厚重的老程。

现在大家担忧的，则是这种情况，还能阻挡多久，即如皇太子杨昭，又会送来如何的处置办法？

大隋皇帝杨广，于之此间的原瓦岗寨首领们，又会是何种态度，能否要得到赦令？

这一幕幕，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寻到答案。但于当下，最需要的是等待，且于许多人而言，其实也是一种煎熬。

东郡郡治，滑台。

在秦琼之部，受程咬金的消息，以军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将此中消息，送到杨昭案头的时候，杨昭实际刚从东郡郡府中走出。

李靖之父李诠，不仅仅是年长，但因为他多年以前，在赵郡等多郡地都担任过太守之职。抛开年龄的劣势，实际看去，这是个很厉害的吏者。

结合个人想法，杨昭每每与之相谈，杨昭常能感受到受益匪浅。

此中之于道理，和张须陀畅谈军事不同，以人有另一种别样的触动。

当杨昭聊到了晚上，回到住舍的时候，正巧看到从城门处，为之特别打开，而来送达军报的信使。

在封皮之上，有秦琼、程咬金二人之签名，杨昭一看，即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

秦琼和李靖又多个方向，进军北海郡，正是杨昭想给翟让他们压力，让之早早的归降于朝廷，实际归降于他杨昭。

这群人中，如徐世勣、单雄信，加上翟让，还有早收于手下的程咬金，可都是难得的将才，而魏徽，则是真正厉害的军略谋士。他不看重瓦岗军的其他兵种，但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要努力抓住的。

在此事上，也没有必要于程咬金直接去信，提前说明。因为内中涉及诸事繁杂，他本人则是相信，程咬金于叛军之内，会将其中之事，给处理好。

若是送去了指示，反而会让程咬金束手束脚。

而程咬金之于本人，在敌后作战这么多年，哪里又会没有感情？

杨昭遂想将选择权交给翟让他们，同样是交给程咬金。

而在看到署名的第一刻，杨昭之于内心，实际有过咯噔一下的。

待当看到前之所述后，杨昭心里的忧虑更盛了，翟让他们要出海避难！

好家伙，这是煮熟的鸭子，要自己飞走了吗？

再看后面程咬金详细的描述之后，杨昭内心的紧张情绪，慢慢消散，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

如此这般，这群名将谋士，还是逃不了他的手掌心！

至于具体该如何取信处置，他本人早有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