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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赐死邱锦霞

这篇冗长的“宽猛之道”议论说完,大家都还在专心致志地沉思。张廷玉蹙眉沉思有顷,说道:“老臣在上书房办差三十多年了。两次丁艰都是夺情,只要不病,与圣祖、先帝算得是朝夕相伴。

午夜扪心,凭天良说话,私心里常也有圣祖宽、世宗严,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想头。只我为臣子的,尽忠尽职而已。对二位先帝的意旨,尽量往好处办,以为这就是贤能宰相。今儿皇上这番宏论,从孔孟仁恕之道发端,譬讲三朝政纲,虽只是三个字‘趋中庸’,却发聋振聩令人心目一开。皇上圣学,真到了登峰造极地步。”众人听了忙都随声附和,

陈弘晓却素来与鄂尔泰交好,一边说:“衡臣老相说的是。”心里却想,这老家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真是炉火纯青了。

李卫靴筒里装的是参劾山东巡抚岳濬草菅人命案,包庇属员刘慷的折子,原想到张廷玉这里先下几句话,然后密折上陈,听了裕隆帝这话,只摸了摸靴子,装作什么事也没似地干咳了一声。

“原说到这里松快一下,没来由又论起治世之道。”裕隆帝道,“这茶愈凉愈香,不信你们尝尝。”说罢端起杯子一吸而尽,众人也都喝干了,真的甘冽清芳异常。裕隆帝起身说道:“咱们君臣一席快谈,现在已是申未时牌了,也好端茶送客了。”

张廷玉站起身来,陪着裕隆帝往外走,边走边说:“老臣今晚打算把皇上今儿这些旨意润色成章,明儿皇上过目,如无不可,就用廷寄发往各省,宣示天下学宫。

眼下最要政务,是苗疆事务。昨日养心殿皇上的旨意剖析甚明,并不是苗人人多、火器厉害打败了官军,是官军将帅不和,钦差秉心不公离散了军心,自己没上阵就败了。所以锁拿张熙、哈元生、董芳等误国将帅十分妥当。

不过只派钦差,老臣却有些顾忌,所以没有急于票拟办理。”裕隆帝踱步走着,一边听一边“嗯”。到此站住,问道:“撤一无能钦差,另委能员前去,你有甚么顾忌?”

张廷玉一笑,说道:“张广泗这人老臣深知,志大才疏,心雄万夫,他已立了军令状克日扫平苗叛。一旦在上头压个钦差,不但他不能放手办差,就是有个差池闪失,又是相互推诿。因此臣以为不另委钦差为佳。”说着才又徐徐走路。

“好。就是这样。”裕隆帝一边命侍卫们备马,一边说道;“今夜你既要办公务,索性再给你加一点。将从前因清理亏空被迫逼落职的官员列个名单出来,要逐个甄别。象杨名时,为修云南洱海,拉下亏空,被误拿下狱,已经三年了。

还有史贻直,不但要释放,还要重用。你再想想还有谁,都开出来。不过朕说的‘宽’,并不是宽而无当,先帝清理亏空惩办墨吏的宗旨并没有错。失之于‘宽纵’就又不合中庸之道了。”说罢便上马,仍由陈弘晓、傅恒等人送到东华门入大内。这边李卫也辞归不提。

此时已渐近晚,天色不知何时阴下来了。劳乏了一天的裕隆帝,兴致仍然很好,进入大内,便下了乘舆。

只令乘舆在后跟着,步行往诩坤宫去见皇后傅祖娥。

自天正帝去世以后,他就和皇后什分居守丧,几乎没见过面,也实在是想她了。

待过承乾宫时,天已擦黑,莽苍苍的暮色中细雨纷纷,宫人们正在上宫灯。

裕隆帝走着,忽然一阵琴声随着凉风飘过来,似乎还有个女子和着琴声在吟唱。

他极喜爱听这琴声,便在倒厦门前徘徊静听。却见养心殿小太监秦忠权沿永巷逶迄过来,便问:“有甚么事么?”

“哦,是主子爷!”秦忠权吓了一跳,忙打千儿请安,“方才皇后娘娘叫人过来问主子爷回来了没有,恰好东华门那边传话,说主子已经进来。奴才是专来寻主子的。皇后娘娘说等着万岁爷一道儿去给太后老佛爷请安呢。”裕隆帝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算是知道了,指着宫门问道:“这里头住的是哪个宫妃?”秦忠权答道:“是先帝跟前在书房侍候的邱锦霞,后来当了‘常在’的……主子忘了,前年——”话未说完,裕隆帝便摆手止住了他,又道,“你去传旨,叫后头乘舆撤了,叫洪恩山去回皇后,请她先去慈宁宫,朕一会儿就去。”

听说是邱锦霞,裕隆帝心中一动。他怎么忘得了呢?前年冬天正帝犯病,在书房静养,裕隆帝亲自在外为天正帝煎药,为看锦霞描针线花样走了神儿,药都要溢出来了,两个人都忙着去端药罐,又撞了个满怀——这事除了天正帝自己,养心殿的人都当成笑话儿来讲。

想起锦霞看自己时那份娇嗔神情,那份含情脉脉的样子,欲哂又罢欲罢不能……裕隆帝心头烘地一热,抬脚进了倒厦,却又止住了:“唉……天子……”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恰在此时西风扫雨飒然而来,又听琴声叮咚,锦霞低声吟唱:

乍见又天涯,离恨分愁一倍赊。生怕东风拦梦住,瞒他。侵

晓偷随燕到家。重忆小窗纱,宝幔沈沈玉篆斜。月又无聊人又

睡,寒些。门掩红梨一树花……裕隆帝再忍不住,转身疾步进了大院。

裕隆帝循着琴音进入西偏殿,果见锦霞坐在灯前勾抹挑滑地抚琴。她那俊俏的瓜子脸,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丰满的上身随着纤指移动轻轻晃动着,灯下看美人令人神醉魂销。

裕隆帝此时欲火蒸腾,便蹑手蹑脚地移步到她身后,猛地双手一抱,将她搂在怀里。

锦霞吓了一跳,起初摆着头向后看,但裕隆帝把头紧紧贴在她后背上,任是怎样转动脖颈总是瞧不见头脸,却一手捞住了裕隆帝的冠冕,不禁大吃一惊,急挣身时,恰似铁箍般箍住,哪里挣得脱,口中低声严厉地说道:“你这个小侍卫!要作死么?再不滚,我一嗓子喊出来,看不剥了你皮!”裕隆帝一手伸到胸前,一手又要插到下身小衣,口中含糊道:“真香,真是可人儿……”锦霞真的急了,反手便用指甲乱抓。

裕隆帝急闪时,腮上已被抓出血痕,双手一松退到一边,抚着腮道:“你手好狠,抓着朕了。”

“皇上!”

锦霞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乾隆见她脸色苍自,没有一点血色,笑着上前抚慰道:“是朕没有说话,不怪你,看把你吓的——”刚又要动手动脚,便听外边雨地里洪恩山在远处喊道:“那不是忠权么?老祖宗叫皇上去呢!”秦忠权答道:“皇上在这宫里,我这就进去。”

“就这样,朕去了。”裕隆帝大为扫兴,松开邱锦霞,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殿门,临出门时又回身笑道:“正应了那句词‘今番又不曾真个’——你等着好信儿!”

裕隆帝见洪恩山和秦忠权兀自探头探脑往里看,气得他挥动巴掌每人一记耳光,说道:“嚎什么丧?!朕不省得去给母亲请安么?贼头贼脑的,成什么体统!”

待到裕隆帝冒着细雨赶到慈宁宫,皇后傅祖娥正跪在炕沿边给太后捶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见裕隆帝进来,满殿里宫女侍从一齐跪下了,皇后也缓缓下炕行蹲身礼。

此时深秋,又下着雨,慈宁宫连熏笼都生了火,裕隆帝一进东暖阁便觉得热烘烘的,忙解了油衣给母亲行礼,陪笑道:“母后安好?”

太后钱氏呵呵笑道:“皇帝快坐下,我正和皇后商量着还愿来着,寻你来,也为这事。我近来做了个梦,——怎么,瞧你脸色通红,怕是着了凉吧?”“儿子走着来,这屋里又热。”裕隆帝不自然地笑了笑,欠身道:“不知老祖宗作了甚么好梦?必是吉利的,说出来让儿子也欢喜欢喜。”

太后吃着茶说道:“我梦见陪着大行皇帝去了清梵寺,进香的时候旁边恍惚有人说,‘你是个有福的,连前头的太皇太后也及不得。既然皈依我佛,不舍一点善财么?瞧这佛身的贴金都剥落了。也不知怎的我就答话,说‘天正皇上就是佛门菩提。你怎么不求他?’那人说,‘他不成,就要你。’回头看时,那人不见了,天正皇上也不知哪去了!”太后说着,拭泪道,“老爷子是怎么的,一句话也没说,真狠心!”

“这梦是吉梦,”裕隆帝忙笑道,“《解梦书》上说‘凡遇大廊庙梦,皆吉’。世祖朝的太皇太后活到了七十四,您必定活一百岁!至于给佛身贴金,我叫他们办就是。”

钱太后叹息一声道:“我打十五进宫跟了你们陈氏以来,四十三年了。所有的大惊大险见了,所有的富贵也都享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知道你不信佛,所以越发得虔心为你祈福。

既然你肯为佛装金,索性就连山门佛殿也都修了,送老爷子梓宫过清梵寺,见那庙字都旧了。难道非要等佛菩萨计较出来我们才施善么?”

裕隆帝忙道:“这不是大事,母亲只管放心。修好清梵寺你去还愿,瞧那里不尽如意,儿子还是只管照办。”

说着转身接茶,皇后失声惊呼道:“皇上,您腮边怎么了,一串儿血斑儿?”裕隆帝忙掩饰道:“今儿去了张廷玉家花园,勾藤枝划了一下,你怎么也这么大惊小怪的儿?”

“是怎么了?我瞧瞧。”太后挪动身子下炕来,戴上老花镜凑近看了看,摇头道:“断乎不是。象是被人抓了的样儿——别忙,这边也有一条血痕!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脸上已没了笑容,“这宫里还有这么犯上的东西么?”裕隆帝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太后、皇后面,真尴尬得不知所措,眼见再分辩只会越描越丑,急切中说道:“是儿臣和邱锦霞玩闹了一会儿……”

太后怔了一下,退着坐回原位,脸色已是变得铁青,半晌才道:“原来是她,必定因为没进太妃位子,纠缠皇上,皇上不答应,她就如此放泼——可是么?”

裕隆帝此时真是进退两难,只好点头道:“是……”

“这还了得!”太后顿时捶床大怒,顺手扯过一条束在大迎枕上的黄丝绦带扔给秦忠权:“去,给锦霞拿去,就说我的话,她的事我都知道了!”裕隆帝急急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我不是——我是……您听我说——”

“去,这事我说了算!”太后朝秦忠权断喝一声,又吩咐众人,“你们都退出去!”

众人都退出去了,殿里只剩下太后、皇帝和皇后,相对无言,只听大金自鸣钟不紧不慢地“咔咔”声。裕隆帝木着脸看皇后时,皇后别转脸看着蜡烛,似乎没什么表情。

“你甭解说了。”太后松弛地叹一口气,说道:“还用得着分解么,这种事大家子都有,你们兄弟都年轻,先帝跟前有儿个狐媚妖精,我要不堵住这个口儿,一句半句传出去,皇家脸面还要不要?何况你还在热孝中!

别以为先帝崩驾的事我不知道,其实事已至此,想不开也得想开,说出去没半点好处。

他那事不是也吃了女人的亏?再者说,你眼前皇后嫔妃一大堆,哪个不是美人胎子!

你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还要拉扯前头人?”裕隆帝红着脸低头称是。心里只盼她快点说完。偏是太后说得没完没了,从纣妲己直说到汉飞燕、唐玉环,一直说了一顿饭时辰,才道:“皇后带皇帝回宫去罢,哀家乏了。”

皇后陪着裕隆帝刚出慈宁宫大院垂花门,恰见秦忠权回来缴懿旨,灯下脸白如雪。

见了二人,秦忠权胆怯地退到一边垂手让道。裕隆帝情知事情无可挽回,盯着裕隆帝直咽唾沫。皇后却道:“秦忠权,差使……可办好了?”

“回皇后娘娘,办……办好了……”他看了一眼满脸阴云的裕隆帝,嗫嚅道,“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扯断了琴弦,点了三根香,就……”

“琴弦呢?”傅祖娥含泪说道:“拿来。”秦忠权犹豫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团丝弦,双手捧给傅祖娥。

傅祖娥接过看了看,竟转手递给了裕隆帝,对秦忠权道:“明儿到我宫里支点银子,好好发送。”

裕隆帝紧紧摸着那团琴弦,心象泡在沸水里般缩成一团,良久才道:“你进去,把慈宁宫侍候过圣祖皇帝的内侍都传到这里来——不许惊动老祖宗!”

一念之差,枉送了一条性命,天家贵胄,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然而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邱锦霞真正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新的空壳……

“可怜的女娃,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不如送给那小子去折腾好了。”贾代化看着邱锦霞那张惨白的小脸,给她渡入了几分灵炁,看着她脸色慢慢恢复过来,也就不管了,过会儿直接“空投”到川东去就行了。

……

渝中县是重庆府的母城和发源地,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也是浑天教的老巢之一。

这也是甄辂情报搜集下的最后一站,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他,当然是不计代价地开始在剩余县乡里搜捕浑天教众,几十余万人被尽数逮捕,中高层成员被集中到一起,严加审讯。

但是,目前还没有发现浑天教主和圣女等人的踪迹,这让甄辂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莫非……对方早就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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