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说到南疆，众人都打起精神了。
尤其是敏妃。但她有些奇怪，她太祖母是南疆人，所以她对南疆的事也知道一些，却也不知这“清隐续”。
如何许昭仪却了解地这般清楚？
但傅景却没意外地样子。而是道：“你继续说。”
许琇仪道：“这‘清隐续’是南疆贵族姑娘间使用的一味香料。香味轻盈，隐隐绰绰，极受追捧。”
闻言，沈从蓁道：“既是如此受追捧，应该于人体无害，为何许昭仪你要单独说起这味香？”
“刚才说了，是在姑娘间受追捧，妇人间却是从不用的。”许琇仪依旧脸色淡淡，即便说起这些事，也没什么表情。好在，众人都习惯了。
“其实，若是平常，这味香也没什么，只是妇人嘛，嫁了人，都是期望诞下儿女的，于是，这香就不能用了。”
“许昭仪，你的意思是，这香对胎儿有害？”柔德妃出言问道。
众人看甄婕妤的目光就有些变了。
甄意白了脸，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也不是。”
甄意心里一松，却又转瞬提起。
“这香对胎儿没什么影响，只是，这香里有一味引子，‘明火蝎’，其性火，伤脾肝。也就是，容易牵发人的怒气。平常姑娘间脾气火爆点也没什么，可有孕的妇人，情绪本就不稳定，闻多了这香，更容易动气。”
许琇仪说完，便坐下了，还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但大家都想到了太医说的，苏美人小产是因为怒气攻心。
懿贵妃掌掴她的宫女自然会令她焦急，但这“清隐续”，是不是也有“功劳”呢？
“本宫还道，今儿个好好的，带着明玉出门游玩，这园子这么大，怎么就碰到了甄婕妤苏美人。原来，是贼喊捉贼啊！”懿贵妃冷笑。
甄意挣扎，“皇后娘娘，如何能单凭许昭仪一面之词就断定这香是什么‘清隐续’？而且还有这样的功效呢？”
“也有道理。”沈从蓁点头。
是啊，许昭仪说这香是从南疆来的，可她又不是南疆人，哪里又知道这些。
南疆，离大荣遥远。而且那里巫蛊之术盛行，大荣人一直对其讳莫如深。
除了在官府备案过的商队和朝廷特派的人员，寻常人是不能出入南疆的。
她们这些养在闺阁中的女儿家，更是对南疆知之甚少。
许昭仪又是从哪里得知？
“许昭仪说的无误。”却是傅景说话了。他这话，就像是盖棺定论。
甄意脸色都灰白了，“可即便如此，昭仪娘娘说的没错，嫔妾一个在宫里的女人，又哪里知道这香的用处。嫔妾不过是觉着味道好闻，便买来罢了。”
“你说谎！”打断她的是苏美人的宫女雪莹，她是来回禀苏美人的情况的，也不敢打扰，站在一旁好一会儿了。
沈从蓁皱眉，“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
雪莹跪下道：“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来回禀美人的情况的，知道主子们在说话，也不敢打扰。可刚才听见甄婕妤的话，气愤不过，才出言打断。”
“苏美人如何？”
“主儿已经醒过来了，知道小主子没了，伤心得很。”
“你刚才说甄婕妤说谎是怎么回事？”郑雨馨好奇问道。
“因为那香，根本不是甄婕妤买来的！甄婕妤，你假意与我们家小主交好，常常往来，先前我家小主问起你身上的香，你还说这香是你家中一个姊妹自己制作的。怎么如今你又说这香是你从买来的了？”
“你这些日子，常常到我们宫里，是不是早就起了心思，找着机会激怒我们主子，使她小产？甄婕妤，我们主儿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嫔妾……”
“甄婕妤，这香你到底是从哪得到的？你还不肯说么？”杨婉茜问道，她可不信，甄婕妤自己想害苏美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而且，这人还想对付自己！
甄意想要说，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只道：“嫔妾不知道这香的作用，真的不知道！”
傅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他本就不喜甄婕妤，如今更觉得她心思歹毒。
“既然不知道，那就等想明白了再说吧。”傅景起身走出去，“停了甄婕妤住处的一切供应，也别让人伺候。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这就是要软禁了。
“行了，那本宫就回去了，本宫可还要禁足呢。”懿贵妃施施然起身。
她一走，众人都跟着起来。没人看跪在地上的甄婕妤。
等人都走了，只剩皇后与甄婕妤。
甄意跪着爬向皇后，“皇后娘娘，您救救我，您救救我！
沈从蓁将裙摆从她手中扯出来，“如今你给不出解释，本宫怎么救你？”
“嫔妾能解释什么？那香，那香是……”看到皇后眯起眼睛，她又将未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甄婕妤，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甄意苦笑，她是什么身份？任人操纵的傀儡吗？
“娘娘得偿所愿，答应嫔妾的还请做到。”甄意叩头道。她自知自己这次大难临头了。
纵使皇上不处置她，面前这位，也不会放过她的。
“意心，带甄婕妤出去。”沈从蓁吩咐。
待她出去了，沈从蓁一挥袖子，摔了桌上的茶杯。
“娘娘！”可心赶紧跑进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可心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由问道。
“没事，你收拾吧。”沈从蓁兀自进了内屋。
她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甄意是她的人。一开始便是在她的安排下进宫的。
一开始是母亲和她说，甄家有把柄捏在父亲手里的，她想着那次选秀中正好有甄家的女儿，便动了心思。
她对许昭仪，一直很好奇。
这是傅景的第一个女人，在她嫁给傅景前，这个女人就已经存在了，且当时傅景的后宅里，只有这一个女人。
刚进府时，她以为许琇仪在傅景心中分量很重，还试探过，提出要将只是侍妾的她升为侧妃。却被傅景以“她家世平微”拒绝了。
后来傅景被封为太子，也只是给了许琇仪一个承微位分。
当了皇上，也不过是充仪。
可沈从蓁还是觉得不对劲。
许琇仪是特殊的！
所以，在府里的时候，傅景便以许琇仪身子不好不要经常出门为借口，让她不用给她请安。
到了宫里，也直接许了许琇仪养病在春和殿的行为。
而且，春和殿看似偏远，但在地方却很大，许琇仪在里面自由得很。
但她知道，许琇仪的身子根本没那么差！
更重要的是，在她当皇后这么久之后，发现了一件事，这件事也更加让她明白，皇上对许琇仪是不同的。
所以，她安排甄意住进了春和殿。
对于这一点，对她还算敬重的傅景没有反驳。
她也不用甄意做什么，只需要盯着许琇仪便可。
甄意一直都做的很好。低调不惹眼，连宠爱都不争。
可没想到，甄意却有了身孕。
甄意是她的棋子，在任务完成前，她不想甄意有孕。
更甚里，作为傅景的妻子，她不想这宫里的每一个妃嫔有孕。
所以她气极了。
但固有的坚持让她做不出残害甄意腹中孩儿的事。
她便想着，让甄意自己舍了这个孩子，甚至还承诺，以后让她再有一个孩子。
而甄意也答应了，这个胎儿很虚弱，太医都说活不到生产，便是生下来，说不定也是个死胎。
可没想到，五公主平安出生了，虽然瘦瘦小小的，去还是活下来了。
甄意甚至做出了将孩子送给许昭仪的举动。
她觉得甄意已经脱离了掌控。
可甄意跪在她的面前，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磕，苦苦求她，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要爆出她父亲的把柄。
于是，她给了。
这是第二次用甄意，为了除掉苏美人肚子中的孩子。
苏姎姎出身苏家，是她最大的忌惮。
而且她承宠以来，宠爱颇深，又很快有了孕。
这个孩子，她留不得。
而懿贵妃，自从她登上贵妃之位，对她越发不尊敬了。
沈从蓁最在乎的便是皇后的地位和威严。为了这些，这些年她一直矜矜业业，做好皇后的本分，从不拈风吃醋，即便妃嫔们孩子一个接一个生。
也没关系。
可懿贵妃的存在，威胁到了她。
贵妃之位，离皇后直接只差一个皇贵妃。
而且，这个贵妃还不尊敬皇后。
于是她便想着，借这个机会，给她一痛击。
所以，在得到消息赶过去时才大发雷霆。甚至大动干戈召集嫔妃，就想着借着众人的指责，拉下杨婉茜。
可谁知，甄意的本事还是不行。
杨婉茜被轻飘飘放过了。
沈从蓁睁开眼睛，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苏美人，小产了。
外面传来明珠轻快的笑声，沈从蓁展颜一笑。
“你又去哪玩了？像个泥猴子，哪里有一点嫡公主的样子？”
程昭和郑雨馨走在回去的路上，郑雨馨摇摇头，“甄婕妤这是做的什么事，何苦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她哪里还有前途？”程昭道，自五公主出生，皇上从未召幸过甄婕妤。
郑雨馨也想到了这茬，“那她这般，又是为何呢？也不曾听闻，她和苏美人有什么旧怨。”
程昭也不知道，她只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她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许昭仪。许昭仪难得在众人面前说那么多话，说的还是关于南疆的事。
在众人都不信的时候，傅景却那么肯定。
为什么傅景那么肯定许昭仪说的是正确的呢？
许昭仪……程昭突然想到，宫中似乎没有记载许昭仪的娘家，这件事，似乎被众人都忘记了。
许昭仪是资历最老的嫔妃，傅景还是太子时，她就已经侍候在侧，比谁都早。
因此她的信息，在宫中也是最少的。
而这些年，各种宴会，也从未见许昭仪的家人出现过。
想到傅景那么肯定，程昭脑海里冒出一个猜测。
许昭仪，该不会是南疆人吧？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可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昭儿？想什么呢？”郑雨馨见程昭出神，不由问道。
“啊，没什么。走吧回去吧，今日出来的时间这么长，明欢肯定要闹我！”
郑雨馨笑道：“这还哪到哪，再过些时候，那真就是狗都嫌的年纪了！”
她们说说笑笑，那厢被压回去的甄婕妤却满脸哀色。
宫人们都被带走，只剩下一个多兰。
多兰含着泪水，跪下来将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主子。”
“多兰，我是不是很没用？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连生命都被别人攥在手里。”
她突然一笑，“不。我还是有抗争成功过的，我抗争的结果，正好好的，笑着呢。”她笑的那般好看，最好看的是她的鼻子，因为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门被推开，昏暗的屋子里，漏进一束光。甄意被这光刺到了眼睛，眯着眼，见许昭仪缓缓而来。
“昭仪娘娘，你来做什么？来看嫔妾的笑话吗？”
“恨我？”许琇仪问道。
“嫔妾只是不明白，昭仪娘娘为何要帮懿贵妃？”
“谁说我是帮懿贵妃了。我只是想到，明宜的亲生母亲，是你这样的人，便恶心。想着万一你以后来恶心明宜，不如先了结你。”
“你恨我也没关系。”
其实不然，明明是许昭仪揭发了自己，可奇怪的，甄意却不怎么恨许昭仪。
许昭仪只身进了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甄婕妤，她的语气里，难得有一丝难过。
“我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昭仪请说。”
“你自进宫，便被分到了春和殿，日日来向我请安，常常将绣好的衣物送给我，这里面，有几分真心？”
甄意一怔，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琇仪眼里浮现失望，“也是，你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而来，有哪会有什么真心呢！”
甄意想说不是的，她的确是带着目的靠近许昭仪的，但时日长了，尤其是在许昭仪的照拂下，她在宫里的日子才算过得舒心。
她后来是真心感激许昭仪的。
“甚至，连将五公主生下教给我抚养，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是，是我算计好的，但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好好待明宜！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甄意不答。
“也不用你回答。是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