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甄意瞳孔放大。
“嗤，果然，”许琇仪嘲讽道：“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一直抱病，皇后也将我看得这么重？还派你来监视我，倒真是看得起我。”
被许琇仪猜到真相，甄意觉着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皇后竟会让你生下孩子？”
甄意满嘴苦味，皇后自然不想自己生下孩子，所以自己才想了那么个法子。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许琇仪也没了兴致，恹恹道：“罢了。想来你也活不长久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丢给甄意。
甄意接过，打开后立刻睁大了眼睛。
张张都是明宜的画像！
“本宫不可能带明宜来见你，就只给你这些画像吧。”许琇仪道。也算是，全了你生她一场的缘分。
“明宜，我的明宜……”甄意将画像抱在怀里，大哭起来。
许琇仪转身走了出去，带上门，隔住了里面甄婕妤的声音。
“多兰，你看看，这是明宜，她长得多好看啊，哈哈，你看，这里最像我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就如同甄婕妤短暂而灰暗生命的结束哀鸣。
苏姎姎再次醒来后，身下的剧痛提醒着她，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主儿！”雪莹赶紧到床边，“主儿，您现在不好起身，还是好好躺下吧。”
她不肯躺下，雪莹只好扶着她坐起来，半靠在床沿上。
眼泪一滴一滴掉着。看得雪莹心酸不已。
“小主，您已经哭晕过一回了，可别再哭了。太医说了，您现在不宜情绪激动。”苏姎姎先前醒过一次，得知孩子没了，哭得不能自已，又晕了过去。
“小主，您还年轻，宠爱又盛，还会有孩子的。”
苏姎姎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没了，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皇上呢，皇上有来过吗？”她又问道。
“皇上虽没来，但是让德海公公送了好些东西来，还说让您好好养着。”
“皇上为什么不来？我们的孩子都没了，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能吗！”苏姎姎激动道，那是他们的孩子啊！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就被人害了。
对了，害孩子的人，懿贵妃！
“懿贵妃呢？皇上有没有处罚她？”
雪莹愤愤道，“小主！害您的人根本不是懿贵妃，是甄婕妤！”
她将在殿里听来的话告诉苏姎姎。
“甄婕妤……竟是她！”苏姎姎心里懊悔，她原本仗着自己与她人不同，不怎么把这些嫔妃放在眼里，更是觉得，区区甄婕妤，稍加防范就是了。
没想到，还是着了她的道。
心里更是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装模作样的甄婕妤恨得很。
“她被怎么样了？”
“甄婕妤不肯承认自己害小主，被皇上关起来了，断了一切供应。”
苏姎姎恨道，“只是关起来，这怎么够！她不过是被关起来，我的孩子却没了命！”
她也该血债血偿才是！
还有懿贵妃，若不是碰上她，甄婕妤也借不到这机会。
所以，懿贵妃也有错！
苏姎姎闭上眼，任泪流下。
“雪茜呢？”
雪莹噘着嘴，“小主，还是别叫雪茜了吧！”这次，就是因为这个名字闹出的祸端。
她皱眉，“她人呢？”
“在外头给小主熬药呢。”
“让她进来。”她一看便知，定是雪莹支使雪茜去熬药的。以前在苏府的时候，雪莹自觉比其他侍女高上一头，就常常支使雪茜做事。
雪茜走进来，脸还红肿着，看见苏姎姎便跪下来，“小主，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她红了眼眶。
“是，就是有你的错，要不是因为你，小主也不会动怒！”雪莹瞪着她。
“够了！”苏姎姎呵斥，“雪莹，你再这么说，我就赶你出去了！”
“小主！您就护着她！”雪莹跺跺脚，跑了出去。
苏姎姎没管她，而是对雪茜道：“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奴婢明白。只要能跟着小主，奴婢叫什么都行。”
“以后你就叫雪茹吧。”
“雪茹谢小主赐名。”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的喧哗声。
“哎呀，我这是来看看苏姐姐，大家都是姐妹，苏姐姐这般，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也难过得很！没瞧见苏姐姐，我是睡也睡不好的！”
就见帘子一掀，婉贵人走了进来。
“呀！苏姐姐，你醒了呀！”她迈着小步子，走近前，接着便拿出帕子捂住口鼻，还挤出了几滴泪来。
“苏姐姐，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别太难过了。看着你现在这虚弱的样子，我这做妹妹的也难受得很！”
“都是那该挨千刀的甄婕妤，她怎么那么狠心啊，可怜我那还没出生的侄儿！”
苏姎姎恨不得撕了她的嘴，这绿茶看着便叫人心烦。
“婉贵人，你的侄儿活得好好的呢！你这话说出来也不怕柔德妃娘娘听见了。不知她听见了这话该怎么想。”
赵墨婉脸色一僵。
“婉贵人，太医吩咐了，我们小主得静养，最后别见人，您还是先回去吧。”雪茹道。
赵墨婉看了她一眼，眼睛一转，“这就是那个雪茜吧，苏姐姐，不是我说你，依妹妹看，像这样冲撞主子的奴才，就该丢到宫刑司去！你怎么还留她在身边啊？”
雪茹行礼道：“奴婢如今名唤雪茹。”
苏姎姎不耐烦道：“婉贵人，我身边的宫女如何，用不着你管。还有，你说什么冲撞上位，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名字封号，可都冲撞了懿贵妃呢！你可得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懿贵妃就掌掴你呢！”
“我怎么可能和这个宫女一样！”她又不是奴才。
见苏姎姎要发怒了，赵墨婉自觉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就道：“那苏姐姐好好歇息，妹妹就不打扰了。”
哼，什么东西，叫你猖狂，如今还不是躺在床上。
赵墨婉心情很好地走了。她和苏美人同期入宫，一开始苏美人都没影儿，谁知半年后突然跳出来，还风光无限。
她早就看不顺眼苏美人了。
得知苏美人小产，她躲在屋子里，笑了半天呢！
“言德，来，吃饭了，待会再玩好不好？”钱若琳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
言德敷衍地张开口含了一口饭，又玩起了手中的玩具。
“来，再来一口！”钱若琳又喂了他一口，见他实在不想吃了，便放下碗筷，又拿起帕子给言德擦嘴。
“好了，自己去玩吧。”
季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主子，咱们四皇子真可爱！”
钱若琳嘴角噙笑，“若是他两个哥哥也出生了，也一定这么可爱！”
季九闻言不说话了。主子常常念叨没了的两个小主子，而且断言那是两位皇子。好在这话只在屋里说，没人听见，否则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宜修仪那边如何了？”
见她转移话题，季九松了口气，“您让奴婢透露的消息，樱桃那也打听到了。宜修仪应该也知道孙氏一事与您有关。”
“那她有何反应？”钱若琳眼里升起兴致。
季九道：“宜修仪动作隐秘，派的人也是宫中老手，奴婢亲自暗中查探，发现那人最近很关注柔德妃娘娘，还有……您。”
钱若琳喃喃道：“她已经知道了孙氏推她一事与我有关，却还敢监视我……这不像一个心虚之人该有的模样！那事与她无关么……”
“也是，我第一次有孕时，宜修仪都还没承宠，她没理由害我。”
那您还大费周章试探她，季九心里吐槽。
“柔德妃……她为什么监视柔德妃呢，柔德妃有什么秘密？”
她直觉，她离真相不远了。
当天夜里，甄婕妤的住处起了大火，好在园子里各人住处隔得远，火势并没有漫延。而且园子里水源多，火扑的及时，也没有造成多大损失。
只是，甄婕妤没了。
皇后下令彻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甄婕妤自己摔了烛台。
傅景知道此事，也只道简单安葬甄婕妤便可。
甄婕妤此人，从进宫到死去，一直默默无闻，在皇家宗牒上也只留下了“婕妤甄氏，终年二十。”寥寥几字。
其他的，再与她无关了。
程昭第二天去了一趟许昭仪住的“梨花坞”。到的时候，“梨花坞”静悄悄的，柳心见了程昭，只是安静行礼，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程昭让空窕不用跟着，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回廊，那是一个矮坡，上面洒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许昭仪就一袭月白裙衫躺在上面。
感觉头顶的阳光没了，被投下一阵阴影，许琇仪睁开眼睛，就见程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来了。”她恹恹的，又闭上了眼睛。
程昭觉着，许昭仪现在很丧。
是的，就是丧，刚刚她看她的那一眼，像是死去多年活了短短几瞬又将面临死亡的丧。
她看了看四周，扶着肚子吃力地半蹲，姿势很不雅，好在也没人看见。
然后扯了一把花花草草，又站起来，扔到许昭仪身上，还有几只直接蹦到了许昭仪脸上。
许琇仪猛地坐起来了，“你做什么！”
看着身上一片狼藉，她大怒，“宜婕妤！你好大的胆子！”
程昭面不改色，“请昭仪娘娘恕罪。”
“我可不敢恕你的罪。她看了眼程昭的肚子，“怕是再过几个月，我就得叫你一声娘娘了吧？”
程昭没说话，嘴角却有笑意，许昭仪身上的鲜活气多了不少。
许琇仪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花草，往屋子里走去，“我好得很，用不着你关心。”
“恩，臣妾没有关心您，臣妾是想起了您这儿的那个小羊棉麻引枕，来找您讨来了。”养了五公主后，许昭仪有段时间沉迷手工，做了各样的引枕，栩栩如生，好看得不得了。
不过明宜最喜欢的是一个小兔子模样的引枕。
程昭记得有一个小羊模样的，怪可爱的，便如此道。
许琇仪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程昭一眼，嘟哝道：“装什么破落户儿。”
又对站在门口的柳心道：“还不快去将你们宜修仪要的东西找出来？”
柳心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却感激地看了程昭一眼。
程昭跟着许昭仪往屋子里去，空窕赶紧扶着她。
明宜正在屋子里自个玩呢，看见两人进来，甜甜一笑，“母妃，宜娘娘。”
她好奇地看着程昭。实在是来许昭仪这儿的人太少了，她见得也少。程昭虽来过几次，可她又小，记不住。如今看着程昭，也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叫宜娘娘也是旁边的宫女提醒的。
“明宜好呀。”程昭笑道。
她好奇地盯着程昭的肚子，“宜娘娘，是弟弟在里面吗？”
空窕大悦道：“借五公主吉言了！”
明宜不明所以，有些无措地看向许昭仪。
许昭仪道：“等你弟弟出生了，你再找他玩。”
“恩！”她的玩伴太少了！她也想有一起玩的朋友。
“然后抢了他的衣物吃食。”
“……”程昭默然。
“不会的！明宜会把最喜欢的桃花糕让给弟弟吃的！”明宜大声道。
“噢。”许昭仪嘴角翘起。
程昭对许昭仪这连孩子也不放过的嘴毒技巧拜服了。
正巧柳心已经将那引枕找了出来，程昭便提出告辞。
许琇仪看着她的脸，停顿数秒，道：“这孩子生下，你得好好歇歇。”
好好歇歇？该怎么歇歇？
对于这话中深意，甚至带上几分劝告意味，程昭点头，“自然，明欢如今正要到‘狗都闲’的年纪，肚子里这个又要出来了。到时候我可忙得很。可不得好好歇歇。”
见她明白，许琇仪点了点头。
“那臣妾，先告退了。”
雨季说来就来，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鱼，程昭的孕产期也快到了。
大夫人也住进了“柳绿花明春”。
还有许家夫人，也进园子给“丽婕妤”陪产了。
不过说起这“许夫人”，大家都有点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她一个堂堂丞相夫人，可总叫人觉着有些……小家子气。
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而是满心满眼里都是算计，看见什么好东西都想扒拉到自己怀里的那种小家子气。
说起她，空窕她们都有些看不上。
“你们呀，是不知道那许夫人的出处！”大夫人见她们这样，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