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瓦诡谲1
“拖进去。”
车帘被全部掀开,沈淡不自觉地拿手挡住强光,饥肠辘辘迫使她有些快要昏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进了青瓦小门里。
一个接一个,就像是没人要的白菜,精准又快速的全部丢进院中。
在场的小姑娘除了她和那个倾城绝色,无一不哭闹着快要把嗓子喊破,直到大刀出鞘,才被吓得噤声。
“进了这门,你们就是县太爷的人,识相的都机灵点,在这,少不了吃穿,但要是想逃,看看那棵柳树再想想要不要跑。”
沈淡下意识顺着八字胡的手看过去,树上皆被挂满了骷髅头,有些还是新鲜的,枯柳枝间悬挂三尺青丝,血顺势而下落于糙皮树根,瘆人又恶心。
八字胡还在说,但沈淡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个地方,就是炼狱,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块砧板肉,瘦弱到只能任人宰割。
这世道,能活不容易,身为女子更为艰难。
还有那对老夫妇,约莫是活不了多久,当时人群里的几个除了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还投向了那对孱弱的夫妇……
“你,去那边。”
沈淡愣神的时候,被蛮横的推到了那个倾国倾城的小姑娘背后,人被分成两拨,分别被带到不同的地方。
她们这一拨的穿过拱桥进了另一处大院,院中景色宜人,木屋联排,唯有那棵参天柳树散发腥臭,时时提醒她们不是身处桃源。
屋子两人一间,她和那个倾城绝色一间,陈设皆全,床上还有几套衣服,摸着材质一般,但最起码比她身上的破烂好多了。
从进院再到进屋,倾城绝色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到沈淡都觉得这就是她家了。
“所有人,两个时辰,沐浴换衣,大厅集合。”
一桶热水两人用,沈淡低头看了看打绺缠结的头发,又看了看身上黑乎乎不均匀的一片,仔细闻的话还有些陈年豆腐乳的味儿。
沈淡看自己的同时,倾城绝色也坐在桌边看着她,嫌弃中带点警惕。
饶是沈淡多厚的脸皮也承受不住美人赤裸裸直白的目光,“要不,你先?”
隔着屏风,沈淡坐在凳子上,单手扶额,这鬼地方也是个吃人地,还怎么努力活下去。
屏风内水汽氤氲,君不臣优雅从容的脱下身上的粗布衣,踏入桶内,仔仔细细擦拭身上沾染上的各种污秽。
尤其是那难闻的恶臭,阵阵令人作呕!
谁能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陵阁杀手鬼命罗刹不过是个年仅十五的少年郎。
而他这次来,也是接了阁主令,佯装成被抓女子,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猫腻。
之前说的什么县太爷,早就被他一击毙命,可这些人还要借那狗官的名义继续收纳年轻女子,目的不明。
更奇怪的是,这些女子皆在一月之内不知所踪,杳无音讯。
他接到令后也在附近埋伏观察过这个院子,上上下下全都搜遍了,树上挂着的确实是一些想逃跑的人的头颅,柳树之下尽是埋藏的尸体枯骨。
可,数量远远不够!
“洗好了吗?”
君不臣动作一顿,他差点忘了最大的毒瘤就在屋子里。
..........
没人回应,但好歹传出了水声,不再像刚才那般静寂死沉。
沈淡暗自松气的同时无奈撇嘴,一个时辰多了,她是在里面养鱼吗!
再不来,她就得和那柳树互相串味儿一绝高下了。
“好了,你去吧。”
来人冷不丁的出声吓得沈淡心一提,手中茶壶也差点不受控制要飞出去,相处快一天的时间,她还是第一次听倾城绝色开口说话。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素面朝天,黑发披肩,身着布衣,也掩盖不了佳人倾国又倾城的绝美容颜。
丹凤双瞳剪水,眉若远山含黛,一举一动风姿绰约,只是这嗓子.....
低哑难听得像几百年没喝过水卡浓痰硬生生发声的鸭嗓老巫婆。
“还不去?只剩半个时辰了。”
君不臣扶正斜歪的水壶,挑眉斜睥抱衣经往屏风内走时,不停散发清香的某人,恶趣味直呛,“枯柳死人头,味儿香醇厚,我看你就挺合适。”
..........
卧槽!!毒舌!怎么洗完澡出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沈淡狠狠咽了口唾沫,她不跟一只鸭子一般计较,共处一室,她忍!沉默是最好的武器,女人堆里最是麻烦,不起正面冲突才有可能维持表面和谐。
而君不臣则是眯眼意味深长的紧盯那道恍若未闻的背影,破布衣衫肩膀裸露处,明晃晃刺着一朵青色罂粟。
难道,只是巧合......
还没等他细想,屏风里像是炸了锅,哗哗水声忽高忽低,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干瘪,没什么好看的。
君不臣干脆闭眼小憩,忙活这么久,终于混进来了。
屏风内,沈淡争分夺秒,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泡进去,她知道自己脏,却没想过脏的离谱,就这桶臭豆腐卤水,不加料都够味儿。
“大厅集合。”
音起音落,沈淡对着半身高铜镜迅速穿好新衣,遮住因用力搓洗而泛红的玉肌。
铜镜中人鹅蛋脸,高鼻小嘴,黛眉如弯弯皎月,杏眼含春,仔细一看和倾城绝色还有点像,唯一胜过的便是眉心一点,平添几分妩媚。
心满意足的欣赏完盛世美颜后,沈淡转身出了屏风,大厅集合,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君不臣从院外喊话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此时见屏风内走出的熟悉女子,不免有些愣神。
“婉......”
君不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连忙噤声,君婉早就死了,还是他亲手下葬,她只是长得太像了而已。
没想到,洗去泥淖之后,她竟然还有这副皮囊。
这又是哪个派来的。
君不臣暗自捏紧拳头,垂低眼睑,掩住神情。
杀手生平,这还是他为数不多的失态。
而沈淡不聋自然也捕捉到了毒舌鸭的不对劲,伪装。
至于婉......是指她吗?
她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外,根本就没有原身的任何记忆,也许,她是,又或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