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温泉
她推开御医署禁闭的大门，浓重苦闷的药香扑鼻而来。
夕阳余晖从她打开的门缝里钻入，如劈进裂谷趋走了阴暗，容桓所坐的位置恰好被那道隙光照射，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容颜略显冷冶。
“你在这里为何不点灯？”慕染云惊异道。
御医署存放着很多不能见光的药材，所以大门常年关闭，她本以为御医署没人，待她关上门后点燃了桌角的半截蜡烛。
容桓睨了她一眼，清冷的声调不辨喜怒，“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从不让女子踏入御医署。”
“你没跟我说过。”慕染云拿着蜡烛走向两旁高大的药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管你说没说过，我都已经进来了，你要拿着扫帚将我赶出去吗？”
她没有转身，但仍能感觉到有一道寒芒紧盯在自己背后。
因对御医署不熟，为了抓药拿着梯子上上下下跑了个遍，才终于抓齐大半，还剩一味玉簪根却怎么都找不到。
“左手边第三排第五个格子。”身后倏而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
慕染云按照他的话找了过去，果然看到玉簪根三个小字的标记。
她轻手轻脚爬下梯子，来到他轮椅旁，轻快说了句，“你偷看我的药方。”
“你的药方就扔在桌上，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又怎算我偷看。”容桓语气刻薄，又带着一股怨怼。
她心知肚明，对方是在恼上次在景轩宫内她抢夺他药方的事情，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用纸包好了药材准备离开。
容桓却再次开了口，“你药方中的那味三白草根不如换成三台红花，三白草根易得，但见效速度过慢，在宫中三台红花并不值钱，你不必如此小家子气。”
慕染云一时语滞，侧过身借着微弱的烛光向他看去，发现他嘴角掠过一丝讥笑。
似是在说，这一句是他赢了。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容桓怎地如此幼稚，竟还和她叫上板了！
还好她只是来替六皇子治痘疫，若真是这宫中的御医，指不定要被容桓奚落成什么样子。
从御医署走出来后，天幕已经黑了下来。她闻到自己身上传来药物的苦闷，这气味儿愈发难闻。
自出现痘疫起，各个宫中便开始泡药浴，每日戌时太监宫女就会端着药浴包来到殿内，想逃也逃不了。
今日不想再泡那苦药汤，她记得后山有一处温泉池，幽静而隐蔽，是当年皇上赏给君祈夜的生母嘉贵妃，后来嘉贵妃逝去，这处池子再无人看管，也不知荒废了没有。
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过去，依稀瞧见冉冉升腾的雾气，绕过林间，遮天隐月。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那宽大的温泉池，泉水正从下面翻涌冒出，这才松了口气。
缓缓脱下自己的外衫挂在两棵大树中间，做一个简易的幕帘，而后一层层脱去自己的褂子、里衣，只剩了件贴身的裹衣，才欣然走入池中。
肌肤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住，瞬间洗去她满身的疲惫，她微微阖上双眼，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正要靠到池边小憩时，一只大手从她肋下穿过，环在了她的腰间。
光滑的背脊被一个坚硬的胸膛贴了上来，她刚要开口大叫，就被身后那人以手封住了唇……
热烫的气流贴合在她的耳畔，属于男子的嗓音低沉沙哑，“你是谁？”
慕染云万万也没有想到这慌弃了许久的温泉中还会有男子闯入，拼命地想要挣扎，两只手攥成拳狠狠向那人手臂捶打，“唔……”
那男子被她这番无不足道的力度弄得十分烦躁，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再次问道，“是谁派你到这来的？”
慌乱之中，她发觉这道嗓音有些耳熟，怔忪住，还没待她细细考量，那人又开了口，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不说是吧，好！”
慕染云感到辖制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发力，脚下一滑，整个人倒在了水中。
温泉水漫过她的口鼻，耳间满是‘隆隆’的声音，她并不会游泳，从不知道水淹过头竟是这种感觉，嘴里吐出一连串气泡，最初手臂还抱着求生欲不断向上抓，后来就被可怕的窒息感侵袭，不自觉向池底沉去……
君祈夜原本在池中泡的好好地，刚要睡着，徒然感到四周水纹波动，睁开眸子却被模糊的水雾弄得视线浑浊，只隐约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脱光了衣服朝自己缓缓靠近，他的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讽刺。
心想多半是皇后想在他身边安插自己人，所以才想方设法留自己在宫中，不惜做出这等手段引诱他上钩。
还没等那女子靠近，他便主动擒住了她，却在将她按倒在水中的那一刻，看清了她的轮廓。
莫名地，心中愤怒转为气闷，本想等她自己爬上来再问个清楚，等了片刻却只见水面浮出一连串气泡，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好像不会水……
他连忙伸手将她从池中抱起，捏着她小巧的下巴逼她吐出一口水，半是埋怨半是愕然道，“怎么会是你！”
“咳咳……”慕染云被呛得不轻，只能靠在他肩上喘着气，半晌后才恢复意识，虚弱地说，“君祈夜，你是存心想淹死我吗？”
君祈夜也怔住，脸上拂过一丝赧意，蹙眉道，“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待在咸宁宫睡觉，跟着本王后面跑什么！”
慕染云方才记起，这温泉池还是前世君祈夜登基称帝后，他为纪念忘母重新修葺过，才会让她得知路径。若按今世的走向，她应是不知道的……
这下她有口难辨，只得偷偷摸摸从他怀里滑了出去，刚要从旁边的台阶溜走，就被君祈夜抓住手腕扯了回来。
“我的王妃，你这赤身裸体的是要去哪啊？”他声调戏谑不已。
面前是他精壮的胸膛，肌肉线条健硕而流畅，再配上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在水蒸气蔓延的薄雾间若隐若现。
可能是泉水温度太高，她的脸不自觉红了个通透，故作镇定的咳了声，“这里太热，我上去透透气。”
她再次挣扎向外走，君祈夜却迟迟没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