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水冲走
翌日清晨，慕染云听闻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喝着半碗米粥，颇感兴趣的问冷千秋，“哦？还有这样的事！这个曹县令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不太灵光啊。”
冷千秋站在门口静静看守，半句不敢多言。
“昨夜王爷有没有将那几个女子留下侍奉啊？”她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玩味。
“没有，王爷一向洁身自好，更不会沾染来历不明的女色。”冷千秋正色回答。
慕染云放下手中的碗筷，神色自若的说，“是啊，他恨不得为夏霏雪守身如玉，又怎会对几个容貌相似的替身动了心呢！这对他与夏霏雪的感情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只有动过情的人才会懂其中酸楚，冷千秋只当她在感慨自己每日独守空房的悲凉。
“王妃慎言，王爷心中……还是有您的。”他犹豫了下，劝慰道。
她被他这句话逗笑，“心里有我？他心里一分位置留给玉璃，剩下九分都给了夏霏雪！若真有我，恐怕是午夜梦回，梦呓我耽误了他的大好姻缘吧。”
冷千秋一时无言以对。
毕竟，那一帛雪白的喜帕是他亲眼看到婢女送进宫里去的，他也知这一年来慕染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他总觉得，有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未曾经过情事，也实在捉摸不透。
用过早膳后，慕染云去前厅找君祈夜共谋治水一事，刚迈过门槛，就看到君祈夜冷峻如霜的脸色和曹钦舟唯唯诺诺地模样。
她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轻咳了声，“王爷，我们今日可是要去诺村？”
诺村在邳县边靠临驼江，也是最早遭难的几个村落。
君祈夜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曹钦舟却是连头也不敢抬。
慕染云道，“那臣妾回房去拿医药箱。”
她将医药箱内用不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拿出，只带了几瓶治疗痘疫的麻葛膏和一些跌打损伤的药物。想到昨日里那些村民啃食野草树皮的惨状，又翻出阿箬走之前塞给她的糕点，一同背在身上。
待她走出曹家府邸时，君祈夜已坐在车里闭目眼神，双眸之下一片乌青很是扎眼，看上去仿佛一夜没睡。
“王爷身体欠恙，不如改日再去？”她幸灾乐祸地问道。
君祈夜睁开一双桃花眼，眸中挂着猩红的血丝，从她那素净皎然的面孔中察觉出了讥诮的神色，甚是烦闷的说，“你也听说了昨晚的事？”
“美人在侧还能坐怀不乱，这样的事迹府内谁人不知。”她揶揄道，“只是王爷为何不一剑斩了那昏官，倒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
“他还不配脏了本王的手，待回头上奏与父皇，交于父皇定夺。”他言简意赅道。
慕染云似是因昨日的事存心找他不快，“是因为杀他会脏王爷的手，还是因为他是夏霏雪的亲娘舅，王爷您下不去手？”
一道森冷的幽芒朝她迸射过去，君祈夜脸上写满了薄怒，指着外面凌声道，“你要是嫌坐马车太舒服了，就立刻滚下去，否则就闭上你那张嘴！”
“臣妾正嫌车内闷得慌，还是下去走走吧。”她不以为意的接了句，掀起幕帘便跳下了车。
跟在马车后面骑马的曹钦舟惊了又惊，低微说道，“王妃，您怎么下车了？”
慕染云拍了拍他那匹红鬃马，淡淡一笑，“你这匹马不错，再找一匹过来，本妃想骑马。”
这可令曹钦舟着实为难，他本以为燕王与燕王妃到来会让他从此平步青云，谁知他俩没有一个按规矩出牌的，堂堂王妃竟然有车不坐，偏要与下人一起骑马！
曹钦舟不敢再去找君祈夜的霉头，只得用眼神示意驾车的冷千秋，看到他微微颔首，才让下人牵了匹白色的小马驹过来。
慕染云好久没有骑过马，看到这样漂亮的骏马心痒难耐，摸了摸马鬃便翻身而上，动作干脆利落，手持缰绳，姿态飒爽。
君祈夜从车窗的缝隙里看到她矫捷的身姿，缥碧色的裙摆在空中飞扬，他眸光沉了沉，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骑马，并且骑得还不赖……
一路上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诺村，慕染云一脸欣悦地的从马背上翻下，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君祈夜轻瞥了她一眼，若说寻常女子，骑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叫喊浑身酸痛，腿软无力，慕染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仍能蹦蹦跳跳。
他们来到驼江边，湍急的江水从脚下汹涌而过，被大水冲段的木桥还有小半截横在江上。因诺村只是驼江支流，地势并不算低，被上流大水冲刷过后，积水很快就流入更下游的村落去，所以当地百姓很多都未曾撤离。
君祈夜正和曹钦舟与当地工匠商议，如何在水流狭窄处设立阻隔，慕染云则拎着药箱在附近寻找着散落的百姓。
她突然看到一个正在江边洗衣服的村妇。
村妇的背上有一个半人高的竹篾背篓，可背篓内却什么都没有，而在她相距不到五丈的地方，一个三岁不到的奶娃娃，手里捏着小乌龟往江水里走。
慕染云大惊，眼看江水就要把孩子冲走，立刻跳到浑浊的江里，抱起那个孩子。
村妇被她跳入水中的声音惊到，这才发现自家娃娃不见了，连忙高声呼喊，“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这时，一阵激浪翻涌而来，将原本在岸边的慕染云卷入漩涡中央……
君祈夜正在对岸研究江水径流路线图，忽闻前方有人呼救，下意识朝江中看去，却瞥到一抹乍眼的缥碧色，与慕染云今日所穿的百褶裙如出一辙。
他毫不犹豫的跳入江中，不顾身后曹钦舟和冷千秋的呼喊，快速朝慕染云所在的方向游去。
他看到她的身影在水里不断起伏，想起她根本不会水，心里如同被冰冷的江水浇透般绝望丛生，从未有过的恐慌令他浑身颤栗。
“慕染云，你给我撑住！”他大声喊道，声线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慕染云只觉江水含着泥沙不断往自己鼻腔里钻，先前在温泉池中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过来，她只得用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孩子推向声源处。
又是一阵惊涛袭来，她的身体如同苇叶迅速被江水冲走。
君祈夜左手抱住孩子，右手拼了命向前伸，却只抓到她一抹缥碧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