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碗毒酒
当君祈夜从外面赶回府邸时,慕染云已经发起高热不省人事。
那些请来的研制痘疫的大夫们万万没想到,自己要治疗的第一人,就是燕王妃。
君祈夜推门而至,月白色长衫上还挂带夜风的清凉,他视线触及便是慕染云那张烧得嫣红的脸颊,他环顾着四周,冷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妃为何会染上痘疫?”
“王妃前日开始发病,照推算来看,应是三日前就已染上了。”大夫叹道。
三日前,正是慕染云还在孙家村的时候。
他眼中沉郁之色浓如夜色,一字一顿的说,“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治好她!”
大夫犹豫道,“治疗王妃的痘疫倒是不难,王妃今日已将麻葛粉与药膏的配方告知在下等人,只是……王妃是女眷,在下不便服侍左右,这上药的活计,恐怕需要王爷亲自来做了。”
君祈夜微微一怔,想到六皇子生病时,自己要将他全身衣服脱去来涂抹药膏,照这样的话,怕不是要……
“不过还好王妃刚刚发热,红疹应不会蔓延太多。”大夫瞧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又加了句。
“罢了,这里有本王来照顾,你们去开方子吧。”他捂住额角长叹了声。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伺候过人,头一次伺候的对象竟是慕染云,这令他感到说不出的滑稽与无奈。
但只要想到自己因蛇毒一事,曾欠她一条命,此时也无法坐之不理。
“王爷,当务之急是要将药膏涂在王妃身上,用冷帕子将王妃的温度降下来,在下这就去开方子,回头煎好给王妃送过来。”大夫将麻葛膏交给他,叮嘱道。
君祈夜疲惫的摆摆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出去。
他颠了颠手中的瓷瓶,垂眸凝视慕染云那张清丽的容颜,因病痛而眉心紧蹙,睡得极不安稳。
忍不住用手指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贴上一块冷帕子。
慕染云右手的小指无意勾住了他即将撤离的手心,像根狗尾巴草般与他心上轻轻一挠。
君祈夜冷峻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柔意,看到她白皙的脖颈间已冒出三两粒红疹,伸手去脱她的外衣。
可慕染云在睡梦中仿佛还存有意识,感到有人要对自己无理,狠狠朝自己唇边的手臂咬了过去。
“啊……”君祈夜瞬间抽手,但精壮的小臂已被她咬出两排整齐的牙印。
“属狗的吗,怎还会咬人!”他吃痛,咬牙气道。
脑海中突然闪过零星的画面,模糊如前世……
他依稀看到慕染云被自己强行压制于身下,清澈的眼眸绪满惊恐的泪水,自己则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裳。慕染云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侧过头咬住自己的手臂,迟迟不肯松口,直到鲜血从牙缝间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角……
君祈夜骤然摇了摇头,驱散眼前如幻视般的场景,再回想却如碎片一般稍纵即逝,拼凑不起。
手臂间牙印犹在,他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曾这样对待过慕染云?
洞房花烛那晚,他喝了整整一坛的女儿红,整个人醉得一塌糊涂,可他依稀记得慕染云并没有抗拒过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手臂也没有咬痕。
他暗叹了声,只当自己这些天太过疲累,出现了幻觉。
“你的身子本王哪里没见过,现在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给谁看!”他没好气地说道,再次伸手去解她的扣子,这次他的动作粗暴了许多。
直到脱去她的上衣,君祈夜才发觉喉间一紧。
不是没有肌肤相亲过,无论是上次温泉中细腻柔软的腰肢,还是咸宁宫内混乱而旖旎的那一晚,都令他深刻的意识到慕染云生得极美。
平日里宽大的衣摆将她玲珑身段全部掩盖,脱去外衣后,那肤白胜雪的皮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几星红疹更像雪地寒梅在她的身上绽放。
君祈夜不敢再仔细瞧,从瓷瓶中揩出一块麻葛膏便往她身上涂抹。
一个时辰后,他才将慕染云的衣裳重新穿好,额头已渗出薄薄的细汗。
他刚舒出一口气,想休息片刻,先前那个去煎药的大夫就端着药碗过来,叮嘱道,“王爷,这药非常苦口,但一定要趁热喝才有效,王妃全指望这药退热,请务必要让她喝下啊!”
君祈夜见他说得如此认真,收敛起浮躁的态度,正色道,“放心,本王就算灌也会给她灌进去!”
大夫安心的退出房间,轮到君祈夜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徒增烦恼。
都不用尝,光闻着空气中那刺鼻的药味就知道味道肯定十分腥苦。
但愿她能识相,自己乖乖地喝进去,不要将他的耐心磨光。
许是慕染云闻见了那苦闷至极的味道,梦境竟将她拉回前世最后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里——
空旷阴冷的大殿,严冬时节竟不燃半盆炭火,就连呼吸都带着凛冽的寒意。
慕染云缩在殿内一角,身体早已冻僵,可心里却还有一丝丝的盼望。
她的腹中还怀着六个月的胎儿,就算他可以不顾及自己这条命,也该为他唯一的孩子着想吧?
远处徒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那仿佛成为她最后的曙光,她光着脚跑到殿中央,看到的却是玉璃那张妖艳的脸。
“君祈夜……不,皇上,他终于肯见我了吗?”她颤声问道。
玉璃笑得如沾染毒液的花,残忍说道,“皇上正忙着清点死于南疆之战中的将士遗体,怕是没时间见你了。”
慕染云听到‘南疆’二字便心痛如刀绞,扬起惨白的脸咬唇问道,“你说什么?皇上对南疆发兵了吗?”
玉璃故作无辜的掩住了唇,“怎么,姐姐你还不知道吗?哦……是了,皇上严令禁止,不让宫里人将南疆国已经被灭的消息传到姐姐的耳朵里,是妹妹鲁莽了……”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收紧,整个人如被雷电击过浑然一颤,僵硬地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呢喃道,“南疆……已经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