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恶犬

燕王府紧邻神武大街，唯有府邸左侧有一条窄小的巷子，是府中下人清扫脏物时才会走的小路。

喜珠怀中抱着一个铁笼，悄悄隐于巷子后面。

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纱笠，将侧脸遮挡完好，只能看到秀气的五官。

当微风徐过，黑纱轻扬，脸颊两侧暴露在外，原本粉嫩的皮肤上竟出现数道狰狞的伤疤，似是被自己的指甲挠伤，好好一张脸因此变得十分可怖。

身旁有玩耍的孩童路过，在她身前不远处捡起一个羽毛毽，恰好看到了她那张脸，吓得边大声哀嚎边往回跑，“娘亲，有鬼啊！”

喜珠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脸上疤痕因下颌浮动更加森然，她将怀里的铁笼放置青石板上，一手拧开了笼门。

“慕染云，都是你那碗牵机毒害我变成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我今日定要你百倍偿还！我要毁了你那张引以为傲的脸，让你遭受比我还痛苦万分的折磨！”

那铁笼中是一只沉睡的狮子犬，毛发肮脏不堪，下巴满是黏腻的涎液，浑身散发腐烂的臭味，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否已经死了。

喜珠见它一动不动，狠狠踹了它一脚，“畜生，你给我起来啊！去啊，去咬那个贱女人！”

笼中的狮子犬骤然惊醒，一双血红的眼眸触目惊心，扫视到吵醒自己酣梦之人后，一口咬上了喜珠的脚腕。

剧烈的刺痛令她险些叫出声来，一手扶住墙边，指甲深深扣进红砖里。

此时一辆马车挺稳于‘燕王府’鎏金匾额下方，慕染云挑开车帘，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那狮子犬津了津鼻，似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味，松开喜珠的脚腕，呲着满口血腥的利齿朝慕染云奔去。

喜珠用墙支撑着身体，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那条犬的动作，待看到恶犬已将慕染云扑倒在地，她已沉寂多时的内心涌起狂喜的悸动，嘴里不断呢喃道，“咬她……咬，狠狠地咬！”

危机之时，一道冷刃从恶犬后颈直劈进它的喉中，当即毙命……

冷千秋一袭墨色轻甲从檐上翩然跃下，面无表情地将唐刀收回鞘中，对倒在地上的慕染云行礼道，“微臣来迟，让王妃受惊了。”

巷中的喜珠浑身瘫软，被失落的情绪填满，“为什么会这样……就差一点点……”

与此同时，慕染云甚是狼狈的从地上起身，拂了拂衣角，看到自己袖口沾上恶犬的血液，颜色呈黑褐色。

她不禁心念一动，蹙眉道，“冷千秋，这狗有问题，它定是被人指使才拼了命来咬我，你快去查查，它的主人多半就在附近！”

“是。”

还未等冷千秋生落，巷中就传来仓皇逃离的脚步声，那步伐细碎而凌乱，听上去倒像个体型瘦小的女子。

冷千秋功力深厚，自然也听到了，沉声道，“微臣这就去追。”

慕染云却将视线转移至地上已死去的恶犬身上，她发现这狮子犬似曾相识，与先前咬伤姊雯的那条毛色相近。

姊雯发病后她就被君祈夜与玉璃联手关入了大理寺，也不知那条狮子犬后来如何了？

“不必追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她掷地有声道，“派人将这条狗送到沁雨居去。”

冷千秋微怔，“王妃要一条已经死了的狗做什么？”

慕染云不着痕迹的睨了他一眼，“本妃要验尸！”

对方不敢再询问，只得让两个小厮过来处理了下狗身上的血迹，用白布盖好，一路抬去了沁雨居。

阿箬离得老远就闻见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直到两名小厮将白布盖着的犬尸送来，她捏着鼻子好奇地掀开白布，埋怨道，“公主你又从哪弄来这恶臭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恶犬的死状吓到，惨白着脸退后了两步，大声叫道，“公主！”

慕染云仍悠哉地喝着春茶，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阿箬你瞧这狗眼熟不？”

闻言，阿箬这才又瞥了一眼那条恶犬，表情霎时变得疑惑，“咦，这不是翠羽以前养的那条狮子犬吗？”

“你也认出来了？”她问道。

“公主那时被王爷送去了大理寺审问，奴婢想要证实您的清白，还去找过这条犬，但这犬就像在王府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了。”阿箬道。

她冷嗤了声，“有心人把它藏了起来，你自然是找不到的。”

“可是……它怎么死了？”阿箬踟躇着不敢上前，皱眉问。

“帮我搭把手，清理出个台子来，我要把这条狗的尸体剖了看看，到底有什么猫腻！”慕染云轻飘飘地说着。

阿箬瞪圆了眼睛，不能置信的问，“剖，剖了？”

“不剖我如何得知，它为何能在一条大路上绕过其他行人直朝我扑过来？”

她秀眉上挑，勾勒出一个轻蔑的痕迹，若有所思道，“按理说一条得了瘪咬症的疯狗，也绝活不过三个月，它能从严冬活到春末，我还不得剖开看看，到底是谁给它吃了神丹妙药！”

阿箬只得将桌案收拾干净，给她腾出一块地方来，把恶犬的尸体放到桌案上，又在案脚点上除臭用的熏香丸。

慕染云带上绢丝手套，从医药箱中拿出一把不到两寸的银刀，刀刃薄如蝉翼，泛着淡淡寒光，肉眼可见的锋利。

她手拿银刀化开那恶犬的肚皮，正要掏出它的肠胃，忽然想到点什么，对一旁脸色青白的阿箬说道，“我忘记你没有看过我剖尸了，你要是忍不住就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阿箬听后匆忙行了个礼，跑出去吐了。

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之前在药王谷时跟随师父行医，遇到得疑难杂症死去的病人，要想追踪其病由，就只能剖尸。

起初她也有些承受不住，到后来她已能在师父身边从容递刀，还能面不改色的与师父讨论这具尸体的样貌特征。

不过剖解狗的尸体，她倒是头一次。

这狗应是许久没有进过食，虽然表皮腐烂发臭，但身内却十分干净，待她用刀划开狗的肠子，却从里面掉出两个不起眼的东西。

其中一个只有指甲大小，浑身像镀了金般呈金黄色，竟还在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