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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霍无咎,我不会让你死

霍无咎却是不知道, 原来江随舟喝多之后竟是这般能折腾。

不过半坛酒下去,江随舟便见了醉态, 话开始多了起来。

似是对今日之事颇为得意,絮絮地将这几日的布置全都告诉了霍无咎。因着愈发醉了,的记『性』也差了起来,说过的话开始车轱辘一般翻来覆去地讲。

话虽多,声音却轻缓,分明带着醉意,却暖风拂面一般,带着股娓娓道来的温和。

霍无咎便在旁侧耐地应声,眼见着逐渐开始歪歪倒倒, 讲话也不利索了。

想着一会儿还要回去, 霍无咎有后悔方才没给换杯, 倒酒时, 下便掌握起分寸来。

不过,很快便被江随舟发现了。

目光朦胧, 泛着点儿水光, 指了指桌上的两个酒碗。

“也太不公平了吧?”道。

霍无咎面前的那碗满满当当, 而面前的,不过敷衍地盖了个碗底。

霍无咎糊弄道:“这是你方才喝剩下的。”

便见江随舟盯着那碗半晌, 似想起什么了一般,醉眼朦胧地笑了起来。

“忘了。”慢条斯理地道。“不好意思, 是我失礼了。”

接着。不等霍无咎拦,便将桌上的酒端起, 一饮而尽。

霍无咎不由得眉『毛』一跳。

好骗又这般实在,若是在外头同人家喝酒,岂非太好欺负了。

着的酒碗空了, 霍无咎重新替他倒了一点,仍旧只极少的许,堪堪盖住碗底。

江随舟又说了两句,接着疑『惑』地欸了一声,向自己的碗。

“我刚才又没有喝完?”问道。

说着,便伸要去拿那碗。

霍无咎连忙伸手按住了的腕,将玉碗从他里拿了下来,放远了点儿。

“你方才说,赵敦庭是怎么同江舜恒哭的来着?”转移话题道。

“啊。”江随舟立马将那酒碗抛去了脑后,面上染上了几分笑。

“朝中大臣说跪在丹陛下,刚跪下就开始哭,那眼泪说掉就掉,把皇上都吓了一跳,以为家里死了人。”

说着,眉飞『色』舞地眉『毛』一挑,道。

“只当演得好,做得又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拿不住把柄吧?方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话,是霍无咎今晚听的第三四遍了。

向来不是个耐的人,下属向禀事时,都要提前斟酌好,生怕不够言简意赅,惹得烦躁。

但却意外地很喜欢听江随舟这车轱辘话。

许是这靖王一醉,什么伪装都忘了,『露』出了狐狸皮下那副温和清淡的里子。也或许是他本来说话就好听,与旁人不同,总有几分像与人讲课的先生,带着那些读书人特有的慢条斯理的劲儿,让人舒服得很。

又或许是……

这番高兴,是真实意的高兴,眼中都泛着光,让人特别喜欢看。

霍无咎渐渐将剩下的酒都喝了下去。

一直到月上枝头,外头的灯都灭尽了。即便霍无咎一再控制着,江随舟还是全然醉倒了,胳膊支在桌上,脑袋便在手肘里埋着,只『露』出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霍无咎。

不说话了,只静静着。

霍无咎喉头微不可闻地滚了滚,便拿起了桌上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便听江随舟声线慵懒,带着几分实打实的笑意。

“真好啊,霍无咎。”说。

霍无咎看向。

便见江随舟闭上眼,将脸往臂弯里埋了埋,像只在窝里找地方睡觉的小动物。

“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声音已经几近呢喃。“孤单得很,还好有你。”

——

庞绍府上却是灯火通明,一直亮到了三更天。

庞绍负站在廊下,满院绿萼梅开得如山巅云雾,在红灯笼的照耀下,泛着几分暖光。

“还没回来?”庞绍垂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缓缓开口道。

那属下跪伏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

“属下无能!”道。“属下已经派人再去寻了,今夜定然能让弟兄们归队!”

庞绍盯着,片刻之后,冷笑了一声。

“你确实无能。”说。“不过,那些东西,想必更无能。”

那属下浑身一震。

便听庞绍缓缓出了口气,道。

“不必寻了。”说。“到这个时辰,能回来的,早就就回来了。”

那下属的头埋得更低了。

“自去领罚。”庞绍说完,转身进了房。

只留下那下属在阶下连连磕头:“谢大司徒赏,谢大司徒赏!”

房门打开,明亮的灯光在他身上照了一瞬,又随着阖上的门扉,将留在了黑暗里。

而房中,几个庞党官员纷纷站在座前,着庞绍。

便见庞绍自在上首坐下。

“本事。”说。“此前,我从没过如此有本事的人,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旁边一官员忙上前问道:“大司徒,您手下的杀,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庞绍不语。

那人默认,原地兜转了几圈,迟疑道:“不应当啊!大人,您豢养的杀本领几何,咱们都知道,从没失手的时候,这次竟全军覆没,是在是……会是谁呢!”

庞绍闻言,紧紧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

“也不是全无用处。”说。“至少证实了我的猜测,证明早有人盯上了赵敦庭,在他的府上动了脚。”

旁边一个官员忙道:“可是,没抓住人,便无法证实做下此事的是谁啊!今日之事,一切都是这般水到渠成,做下此事之人,却隐藏其后,让人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便见庞绍沉默良久,落在了桌上的茶盏上。

“猜测不需要证据。”说。“我中清楚是谁,就够了。”

的指在茶盏盖上缓缓打着转,侧过头去,目光落在了正南侧。

那是清河坊的方向。

“谁一开始推波助澜,谁终得意,又是谁与我暗中较劲,和我结下了梁子……我里清楚得很。”缓缓说道。

声音平缓,半点不咬牙切齿,却让周遭人的脊梁骨都泛起了凉意。

众人听他这话,都知道是不打算明说了。

谁也不敢问,唯有一个官员小心地上前,转移话题道:“是了,大司徒如明镜,下官们便安了。只是,皇上那边……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呢?”

皇上今日对大司徒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满朝武全都知道。

甚至皇上今儿个连舅父都不叫了,破天荒地头一次直呼大司徒的名姓。

谁都知道,大司徒而今这般声名赫赫、威风凛凛,可全仰仗着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甘情愿地对言听计从。

便见庞绍冷笑了一声,拿起茶盏,揭开了盖子。

“今日之事,本就是赵敦庭与齐旻有龃龉,戕害他时,借了我的名头,妄图栽赃在我头上。不过事实而已,如何对圣上说,还要我来教你们?”

几个官员纷纷躬身,朝礼,表示自己明白该怎么做了。

庞绍垂眼,喝了口茶。

只一口,便放下了茶杯,垂眼静静着杯中『荡』漾的茶水。

“上好的明前龙井,好端端地沏毁了。”道。

旁侧忙侍从上来应声。

便见庞绍将茶盏搁在了桌面上,当啷一声。

“去问问谁沏的。”轻描淡写地说道。

“糟蹋了这么好的茶,该拿命来抵。”

——

江随舟醉倒之后,便趴在桌上不起来了。

霍无咎摇着轮椅到他身侧,伸手握住了的臂将扶起来,便见江随舟眼都睁不开,身上更没劲,顺着的力道,便往身上一歪。

从趴在桌上,变成了靠在他臂上。

霍无咎像被人点住了『穴』道,一时间僵在原地,整条胳膊一路麻上去,一直带着左侧的口都没了知觉。

原想扬声将孟潜山叫进来的话也停在了喉中。

许久之后,缓缓低下头,向了靠在怀里的江随舟。

灯光将的睫『毛』照得微微泛着金光,的嘴唇染了烈酒,泛着盈润的水光。

霍无咎的喉头上下滚了滚。

就在这时,靠在他胳膊上的江随舟似乎觉得不大舒服,身形动了动,便扎进了霍无咎的怀里。一声无意识的低哼,从他喉中轻飘飘地落进了霍无咎的耳朵。

霍无咎的耳朵烧了起来。

那原本麻作一团的口,忽然冲起了一股火焰,猛地直燎进了的脑中。

轰然一声,似乎烧断了某根弦。

霍无咎握着江随舟臂的卸了两分力道,微微颤抖起来。

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江随舟的确对没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他似乎……

紧紧盯着江随舟。

似乎不知何时,早对江随舟起了肮脏的思。

从小混在男人堆里,连打带闹的,想必应当对这样的思多恶心。但是,现在心里,却只剩下恍然的近乡情怯。

从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向来对什么都淡淡的。

从没过这样汹涌的独占欲和铺天盖地的喜爱,甚至因为这情感来得太凶,反倒让他在不敢置信之中,忙脚『乱』地生出了畏惧。

原来人在极度喜爱的事物之前,都会变成懦夫。

低着头,静静着那个人,灯光之下,像是成了一座雕塑一般,半点不敢『乱』动。

一直到他怀里的江随舟动了动。

霍无咎似乎才反应过来,已经极晚了。抬眼看向门口,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没读过圣贤书,不懂什么叫暗室不欺,没人教过,在无人的地方,更要压抑自己的本『性』,去做应做的选择。

恶龙今夜想要守着的宝藏。

收回目光,臂一收,竟是径直将这人抱在怀里。略一俯身,竟径直抱着江随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刚能起身,走费劲得很。

但是,缓慢却平稳地抱着江随舟,缓缓走到了床榻边,将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挨枕头的那一刻,江随舟朦胧地睁开了眼睛。

是霍无咎,『露』出了个慢半拍的笑容。

“霍无咎。”声音轻极了,几乎只有嘴唇在动。

“我不会让你把我杀死的。”早醉得晕头转向,居然将自己的真话对着霍无咎说了出来。

但衣帛摩擦之前,霍无咎却只听了个头尾。

“霍无咎,我不会让你死的。”听见江随舟这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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