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你只管看好戏吧。

而谁也没注意, 在不远处的屋脊上，有风刮过一般的细微响动。

那是挟制着娄婉君的霍无咎发出的响。

他一手反剪着娄婉君的双手，一手紧捂着她的嘴, 一直到冷眼看着那个地痞消失在了视野外，才一松开了她。

“你拽着我干什么！”娄婉君反手过来就要霍无咎。霍无咎懒洋洋地抬了下手, 便将她的招式全都挡了回去。

“这么喜欢草惊蛇？”霍无咎问道。

“惊什么蛇！”娄婉君急怒交加。

“想没想过，为什么周围没有暗卫, 底下的那个，又都是街头的混混？”霍无咎问道。

娄婉君脱口而出：“还能因为什么？姓杜的那小子没我的话听在耳朵里，还得再多吃点亏才能长记『性』呢！”

霍无咎神『色』冷淡, 半个时辰前断所致的难看脸『色』，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他本身就有火气, 这会儿更是没什么耐。

“那他们刚才为什么说他勾引小姑娘？”霍无咎冷脸问道。

娄婉君浑然未觉：“还能因为什么？还不就是……”

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了不对。

她有些震惊地看向霍无咎。

“太子殿下？”她诧异地问道。“当时在场的, 除了那小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干不出这样的事吧？”

“他敢找这些地痞来收拾这小白脸, 不就是仗着这个？”霍无咎淡淡瞥了她一眼。“要不是这个混混嘴快, 谁会相信这些人是他找来的？”

娄婉君闻言，有点疑『惑』地挠了挠头。

“不会吧……”她道。“太子殿下对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她神『色』尴尬，有点不信。

霍无咎皱了眉头。

他魏楷因为这点破事从江随舟的床榻上拽来，已经是藏了一肚子火了, 这会儿又是大下午的，日头毒辣，更晒得他烦躁。

眼下，还要给娄婉君这榆木脑袋解释霍玉衍对她有非分想这件事。

烦事都凑到一天去了。

“我听说霍玉衍『摸』过你头发？”霍无咎断她的思索，冷言冷语。

“对啊。”娄婉君应。

“那如果我『摸』你头发呢？”霍无咎不动『色』。

娄婉君面『露』嫌弃，险些跳来：“你恶不恶啊！”

霍无咎淡淡看着她。

娄婉君片刻后回过味儿来, 抽了一气：“还真是啊……”

“所以，你多看了那小白脸两眼，霍玉衍就动手要他赶走了。”霍无咎淡淡道。“如果不是我城中的内应察觉，让魏楷来说了一，恐怕这人就要消失得无无息了。”

听到小白脸三个字，娄婉君恍然回过神来。

“这事儿放放，你先等我。”她说。

“干什么？”霍无咎不解地皱眉。

就见娄婉君个纵跃，从那三层的楼阁上，轻松跃进了巷子里。

——

聂淙听见响动抬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姑娘应当是在哪里站久了，晒得脸『色』都有些白了，连带着鬓边的发丝，也汗水沾湿，贴在了脸颊上。

聂淙这会儿正俯身收拾着地上为数不多的行李，他盲眼的祖母已经他扶着坐到一旁了。聂淙刚抬头，便见娄婉君大步上前来，便要替他捡地上的物事。

聂淙立刻伸手拦住了她。

“姑娘不必。”他音平稳，嗓音琅琅的，特别清冽好听。

娄婉君抬头来，满脸歉意，道：“对不啊……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接着，不等聂淙开口，娄婉君便接着匆匆道：“不过你放！我绝不会让他得逞，更不会让你们流离失所的。”

这么个直白飒爽的姑娘，脸上向来藏不住思。聂淙看去，便见她眉『毛』都沉了下去，满脸的歉意像是不知道往哪里搁，一双手也局促地握在了一。

让她那一双诚恳的眼睛盯着，聂淙竟莫名有些无奈。

他想告诉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他自小道中落，中的长辈又拼命供着他读书，世人的冷眼和欺凌，他见得多了，逐渐也不放在上了。他知道世间贵人多，将他们踩在脚下，比踏死一只蝼蚁还容易，世道如此，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从没有什么怨恨的。

——也更不会将今日事，归咎在一个路见不平的小女子身上了。

聂淙听着她这话，淡淡笑了笑，说道：“姑娘不必介怀。”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那老妪的音。

“淙儿，这位姑娘是谁呀？”

老妪双手扶在她坐的木凳子上，有些局促，音也有点发抖。

聂淙一抬眼，便见娄婉君已经大步上前去了。

——当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一行一动，都是呼呼生风的。

聂淙的眼神在她身上微不可闻地停了停。

“嬢嬢，你别怕，那个不过是仗势欺人的小喽啰，跟你们俩没什么关系。”她在那老妪面前蹲了下来，软着音说道。“他也不是什么小白脸，嬢嬢不要听那帮无赖胡说！”

聂淙不动『色』，眼神却又在她身上落了一下。

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会儿在这简陋的深巷中，却像个撞进来的小太阳。

“您别怕，我一定补偿你们，立马在城里给你们二人找个住处，定然不会让他们找到的！”他听见娄婉君接着说道。

聂淙闻言一顿，继而乎是脱口而出。

“不必了，姑娘。”他说道。

他从不觉得遭人欺凌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听见对要接济他，却让他一时间有些局促。

他本就不愿站在那样的位置上，向人伸出手。如今面前是这位姑娘，他这种不愿便似乎更深了分。

娄婉君只当他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转过头去看向他，匆匆道：“这怎么能行？这事本就是因我而的。”

聂淙缓道：“本不怪姑娘。今日姑娘仗义，教那人赔给在下的银钱已超过在下那书信摊的价值了。姑娘不必自责，也不必由你来赔偿。我在城外乡下还有处老宅，断不会『露』宿街头的。”

“可是……”

娄婉君正要说话，却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霍无咎的音。

“别可是了。”他说。“你派人安全将人送出城去，比什么都强。”

娄婉君看去，便见霍无咎抱着胳膊，靠在巷中的墙壁上。

他看了看聂淙，目光又在他们二人间流转了一圈，接着意味不明地看着娄婉君笑道：“人有胳膊有腿的，要你的银子干什么？”

娄婉君咬牙切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本就看霍无咎不顺眼，正欲再骂，却感觉到一只枯槁如老树的手，温柔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抬头看去，却见是那老妪，一双眼虽空洞地看着眼前的某处，却是低下头来，对着她的。

“谢谢姑娘了。”她笑道。“不过，淙儿『性』子倔，从不要白来的银子，谁也劝不住。我们城外是有屋子的，姑娘不用担。”

娄婉君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聂淙。

便见聂淙冲她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像安抚似的。

“那……那好吧。”娄婉君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这般妥协道。

——

霍无咎叫走，倒是让江随舟彻底清静了。

他好好儿地又睡了一觉，总算解了□□上的疲乏，待到黄昏时分，也算是能得来床了。

霍无咎也是在这会儿回来的。

倒是有意思。霍无咎走的时候，神『色』黑得厉害，看向魏楷的眼神像是下一刻就要抽刀他杀了似的，这会儿回来，神情倒是多了分愉快。

江随舟不由得好奇道：“才是出了什么事？”

霍无咎往他身边一坐，将刚才发生的事，连带着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江随舟全讲了。

听了这些，江随舟都有点目瞪口呆了。

“霍玉衍竟做到了这般地步？”他问道。

霍无咎冷笑了一，语气中满是讥讽：“可不是么？他想利用娄婉君，可是使了浑身解数的，结果娄婉君压根没看出来，你说他着不着急？”

江随舟皱眉道：“那也不能这般欺凌百姓吧？”

“他管他什么百姓呢。”霍无咎嗤了一。“他只顾着怕有人捷足先登，让娄钺手里的三十万兵马落入他人手。”

……这倒是一种登峰造极的小人度君子腹了。

江随舟一时也觉得好笑了。

“那然后呢？”他问道。

霍无咎往后一靠：“然后娄婉君就非要亲自他们送出去呗？怎么可能，她多显眼，出城路上要是再让人看见，叫霍玉衍知道了，那那两个人的命还能不能要了？”

江随舟闻言点头：“是这样了。”

“我就她给拦住了，找了我手底下个探子，在暗中他们安全送出去了。”霍无咎道。

江随舟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还挺好玩儿的。”霍无咎话锋一转，凑到江随舟的身侧，道。“娄婉君那犟驴，我说话从来都没用，倒是那个小白脸，劝了两句，就给她『毛』儿捋顺了，让干嘛干嘛。那小白脸也是，我老觉得他那眼睛不老实，看上去斯斯的，老往娄婉君那边瞥。”

这事倒是有趣，但更有趣的，反而是霍无咎这会儿这眉飞『色』舞的模样。

江随舟笑了来。

“今天也算是带着娄婉君看了一出好戏，也让她看清楚了霍玉衍是个什么人。”霍无咎分毫没看出江随舟在笑他，同他笑了一会儿，便接着道。

“我想着顺水推舟，倒是可以让娄婉君帮个忙，摆他一道。”

江随舟问道：“你算怎么做？”

霍无咎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分神神秘秘的神『色』，扬唇一笑。

“你只管看好戏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