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抉择（1）

112-01：

今天的电视，不管是切换到哪个频道，播放的都是一样的内容：“2011年的高考成绩将于今日上午10时左右公布。届时考生可登录相关平台进行高考成绩查询。”

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电脑前。脑子一片空白。

不是对这最后一次的结果不在意。相反的，是因为更加在乎，所以才没了直面它的勇气。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成绩查询的平台界面，我快速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密码，却迟迟没有勇气按下确定键。

我捱过了高三一整年，也挺过了高考的那两天，却久久地驻足在这最后的一道门外，不敢推门进来。

我知道，其实这次的结果早就已经在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写好了，不管我是果断还是迟疑，结果都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于是，我深呼吸，鼓起勇气，按下了确定键。

.

112-02：

我盯着电脑屏幕前的数字，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成绩算是稳定发挥，没有意外。这是我最庆幸之所在。

但是转瞬间，一阵深深的忧虑开始萦绕在我的心头。

从文成杰考上厦门大学的那天起，我的目标就已经很明确了。于是，当我考上了如其他人所说的“踏进它的大门，就等于一脚迈进名牌大学的校门”的桐市一中之后，我就更加坚定了我要考上厦门大学的心。在高考之前，我不止一次地查看和研究过厦门大学历年的录取分数线。我知道我的分数很危险。它横亘在厦大的平均录取分数线和去年的最低录取分数线之间。我勉强够到了最低门槛，却不一定能够走得到最万无一失的地域。

这种感觉像极了行走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进一步难，退一步也苦，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现在的我也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

112-03：

下午，我们六个人在小组织里都汇报了自己的成绩。

结果，是喜人的。

他们四个人的努力似乎都很顺利地开了花，也即将要收获最丰硕的果实。

而李冽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望尘莫及，我知道以他的成绩想读哪所大学都不成问题。

大家在群里热络地讨论着即将在几个小时之后公布的录取分数线，而李冽和我都很有默契地沉默不发言。

“喂……”

“还好吗？”李冽打电话过来，他很直白。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就不打算跟他绕弯子了，“这个成绩，要考上厦大有点悬。”

“我知道。”他停了停，“你别想太多。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录取分数线公布出来了，才能下定数。”

“我知道。”

几个小时后，录取分数线公布出来。我完全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语成谶”，以及什么叫做“造化弄人”。

命运，最终似乎并没有垂青于我。

.

112-04：

客厅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看着爸爸妈妈笑逐颜开的模样，我的心里莫名一阵哀伤，却难以启齿。

人们说：“你所感受到的环境，就是你的心境。”所以，这大概就是我会觉得客厅气氛怪异的原因所在吧。

心结在那打不开。

爸爸妈妈越是高兴，我心底里对自己期许和现实的落差就越大。对他们来说，我的成绩已经挺好的了，远远超过了本一线那么多分，好的大学虽然不能像李冽那样随心挑选，但是选择的范围还是有的；只有我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的“挺好的”还远远不够，对于一个怀揣着唯一目标的人来说，达不到自己仅有的理想，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失败。

“我们家茜茜真棒！爸爸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爸爸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说道。

“过两天就可以报志愿了，茜茜你自己要想想清楚了。听到了吗？”妈妈似乎还在紧绷着最后一根弦，“这报志愿啊，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这几天趁着哥哥回来了，你好好跟哥哥商量一下要怎么报。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文成杰，他正在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妈妈和爸爸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回房间，妈妈突然走了过来，我站了起来。

“茜茜，妈妈为你感到骄傲。”妈妈抱了抱我，在我耳边轻轻低语。

“谢谢妈妈。”

.

112-05：

夜色渐浓。

我和文成杰相看两无声。

他在前几天调休回桐市了，我猜应该就是妈妈打电话让他回来的。

“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你哪个猪眼睛看到我愁眉苦脸的了？”我有气无力地反击回去。

文成杰看着我，不急不躁地对我说：“你亲哥这双明亮的双眸看到的。”

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再与他争辩些什么。

“你的分数，上一本大学是绝对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你是在烦什么？”文成杰一转刚才嬉闹的态度，语气中严肃却也温柔地询问我，“因为李冽？”

“跟他没关系。”

从下午录取分数线公布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手机。

害怕别人一直追问关于报志愿的事情。

更害怕面对李冽。他知道一切，我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那怎么了？”

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出口，“我这分数，上不了厦大。”

文成杰眼神一暗，“为什么非厦大不上？”

“你是我的目标。我想跟你一样优秀。”眼眶湿润，我不敢去直视文成杰。

“傻瓜，你很优秀。”他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除了厦大，你还有很多选择。”

“再多的选择，那也不是我最想要的那一个。”

“最想要的那一个，未必就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文成杰停了停，“如果你真的想考厦大，那就复读一年。我相信你可以的。”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了。

那么难熬的一年，我好不容易摸爬滚打地走到了今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足够的勇气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日子。而且，复读的这一年会跟之前一样，甚至更黑暗。因为没有林霖他们，没有李冽，只有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我掩面，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无法抉择。在这个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