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倒带（5）

2013年10月6日。

一个深深刻进了我的心脏和骨髓里的日子。

那天的所有，就如挥之不去的阴影一样，存在于我的生命里。

伴随着我的余生，抹不去，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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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1：

那天的开始，就像前几天一样。

爸爸还是提前准备好了早饭，吃过之后去楼上喂妈妈。而我和文成杰会晚些一起吃早饭，吃过早饭之后，他会去公司处理事情，下午则回到家里陪妈妈；而我，从早到晚都会在家里和爸爸轮流照顾着妈妈。

只是，那天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就注定了夜晚的星空里会多出一颗闪眼的星星。

爸爸上楼还不到五分钟，就端着好好的饭菜走进了餐厅。他的脸上带着平和而又难过的表情，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和文成杰：“小杰，茜茜，上去吧。妈妈走了。”

我不记得当时在我脑海中闪现而过的是什么。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段从餐厅到妈妈房间的距离，我和文成杰是跑着过去的，每一步的回音都像是冰雨一样震耳欲聋地响彻在我们的四周。

文成杰冲了进去，却呆滞地站在床前。

“妈，我是茜茜，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我拼了命想要摇醒她，“你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不停地揉搓着双眼，擦去眼泪，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看着妈妈心脏的位置：“哥，妈妈没有走。你看，她的心脏还在跳，我能感觉得到。”我拉着文成杰，“她只是睡着了，对不对？我们不要吵她，等她睡醒了，就好了。”

我盼着妈妈能够多得到一些安宁的睡眠，却害怕她闭上双眼睡着了的模样。每一次，我都要拼了命屏住呼吸地去感知她那已经微弱到不行的心跳声，我才好安心地告诉自己，她还好好的。

“茜茜……”文成杰一把将我拉过拥入怀里，双手用尽了全力，却还是夹带着隐隐的颤抖，“你听我说，妈妈已经走了。”

“她没有走！你骗人！”我痛恨地反驳他。

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的勇气再去聆听那根本已经不存在的心跳声了，我只能懦弱地躲在文成杰的怀里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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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2：

妈妈走后，家里寂静得犹如一块无人踏及的荒地一般。爸爸和文成杰面无表情地按照妈妈生前的嘱咐处理着她的后事。我一个人呆在妈妈的房间里，捕捉着那已消失殆尽的关于她的气息。

殡仪馆的车来得很快，就这样将安睡的妈妈带走了，我还来不及好好和她道别。我们三个人站在一个房间外，没过多久工作人员就喊了我们，递给我们的是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盒子，里面装的是妈妈的骨灰。

爸爸接过的那一瞬间，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妈妈，好好地抱抱她，跟她说说话了。明明昨天晚上她还让我早些回房间休息，可是现在她却没了，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死亡离我这么近。外婆走的那年，我不过刚上幼儿园，对于死亡没有任何概念，那个时候掉的眼泪大概只是因为害怕。

我只记得，外婆走的那天，妈妈很早就去幼儿园将我接到了外婆家，那里一反常态地站着好多人，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身上穿戴着白色的布，要知道外婆生前最喜欢安静，她不喜欢家里总是一堆的人。

妈妈将我领进了外婆的房间，那时的外婆和几个小时前的妈妈一样，安祥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跪坐在床前，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掉，问妈妈：“外婆为什么不理我？我最近在幼儿园都很乖的。”

“外婆去找外公了。茜茜乖，让外婆好好休息吧。”

而同样的，几个小时后之后，舅舅的手里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外婆家里却再也没有外婆了。

回到自己的家后，妈妈径直地去了书房。虽然那个时候我和文成杰都还只是孩子，却能够看得出妈妈有多难过。我们小心翼翼地趴在书房的门口看，妈妈翻着相册，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和文成杰静静地守在门外，以小孩子的方式保护着她的脆弱。我们知道，她在其他人面前坚强了太久，现在她只想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年轮是圆的，绕了一圈之后总会回到原点。十几年前的悲伤，再次卷土重来，只不过这次舔舐伤口的人变成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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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3：

我总觉得妈妈仿佛还是好好的，不曾离开过。她在自己最喜欢的厨房里做着晚饭，在客厅里和爸爸一起看着电视，卫生间里那些洗漱用品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就连阳台上她和爸爸种下的花都在绽放着等待她的到来。

一切，都只是我觉得而已。

秋季的桐市，很少下雨。可是就在妈妈离开的十六个小时后，桐市下起了倾盆大雨。狂风暴雨的到来，让我彻底清醒。

凌晨十二点的家，笼罩着一种悲伤的宁静，让我喘不过来气。我不停地游走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去捕捉她不曾离开的证据，却只是一场徒劳。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消散在空气里，我已经快感知不到了。

爸爸房间的灯还亮着。我不忍心走过去，我不忍心看到爸爸脸上连掩饰都掩饰不住的伤心。

我曾经惧怕黑暗，但是此时此刻黑暗却能抚平我的恐惧。我讨厌光明，讨厌白天，它让我无处可躲。或者，我讨厌的是我根本就等不到光明。因为妈妈的离开，带走了我生命中的那束光。

我以为文成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消化着失去妈妈的情绪，却不料在漆黑的客厅里和他的双眸对视上了。

那是第一次，我在文成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痛不欲生的倒影，里面有他自己，也有我。

“怎么不睡？”他的声音沙哑着，我知道他哭过了。

“睡不着。”我坐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像小时候保护着妈妈受伤的那颗心一样，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文成杰的心。

“茜，我和爸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送你去奶奶家住。等你情绪平复好了再回校。学校那我会替你请好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