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但虞绒绒,毕竟是虞家的绒绒

观山海的字典里有认输两个字。

梅梢剑修的世界与信条很简单, 可以输，但要战着输，站着输。

可以被打败，但不能在真正落败前, 就松剑投降。

观山海自诩剑修中的战斗修, 修中修, 剑中剑，纵使此刻已经预料到此战接下来恐怕自己会极其狼狈, 狼狈到丢掉自己这些年来一剑一剑打来的连胜名, 观山海依然不打算认输。

所以他横剑于前，沉道：“我不会认输。”

这个说法很有趣。

不是想要继续，而是不会认输。

么接下来的对局，便绝不是简单的“就打到你认输”。

而是打到你，不得不输。

面对这一位愿意以自己的伤来换赢, 且在生生受了一剑后, 『色』不改，眉头不皱，『色』很是坦然的剑修, 让他不得不输，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两身边的块榜单, 原本虞六就只是榜而已，观山海在第一, 但在虞绒绒按住了观山海的起手剑后，虞六的名字便悄然跃居在了第一位。

虞绒绒的『色』认真了些,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摸』索过手中笔杆，带起一串连绵符意，倏而一笑：“。”

再起符时, 观山海突然觉得，对面的符，变了。

他目不能观，眼无法，天地间明明处处是符，眼眼是线，但若是不到，便是真的穷尽目力也无法到。

但不到，不代表感觉不到。

前的符，像是在不让他剑，预判所有他的手，再用一道符斜斜压住他所有可能手的轨迹。

而现在，则像是某种无无形的约战！

观山海心中恍然，长笑一，只觉得畅快！

于是他的剑再一次真正鞘，带起连绵剑意，再如江河般向虞绒绒的方向翻涌而去！

虞绒绒勾符。

她本就读过太多书，知道太多剑，再与傅时画这十日不眠不休的对战以来，她将她只是在书中读过的剑再见了一遍。

所以观山海才起手，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剑。

她有千万种符可以封住他这一剑，但她偏偏有，而是抬手起剑符。

是她登了梅梢雪峰巅，第一次见到金顶皑皑时，心中的一剑！

符如剑，无影无形般在半空与观山海的这一剑倏而对撞！

直到这一对撞轰然炸开，观战的众弟子们才从对撞的裂痕中到了道绝不亚于观山海剑气的符意！

观山海连退三步，爆喝一，气势再攀，长剑下压，便要以一身修为硬生生将这一符劈开！

虞绒绒已经提笔，准备再起剑符，迎战观山海的下一剑。

然而空气中突然有了某种……略微耳熟的，碎裂。

虞绒绒睁大眼睛，脑中恍然响起了此前冰瀑湖泊碎裂时的音，间或混杂着几自己用符意硬生生切碎了傅时画某把剑时的脆响。

她似有所觉，目光慢慢落在了观山海的剑。

观山海的眼睛睁得比虞绒绒还要大一点。

他的眼很惊愕，很不可置信，仿佛到了什么自己此生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然后，他柄日夜不离身的剑，就在他惊恐的目光里，顺着方才所有与符线碰撞过的痕迹，悄然现了许多裂纹，再倏而散落成了一地碎片。

阳光穿过风雪，再落在些晶莹的碎片，反『射』一点光泽，倒映观山海瞳孔地震的一张脸。

虞绒绒的目光落在一地剑片，有些慌张无措道：“……啊。”

风也静，雪也停。

剑修的膝盖是直的。

观山海过去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此时此刻，观山海沉重而张皇地慢慢跪在了地，眼泪在一双大眼中打转。

虞绒绒很是过意不去，虽说比剑台确实刀剑无眼，她也不是故意要碎对方的剑，但毕竟，碎了……就是碎了。

她才小心翼翼踏向前一步，却听一哭嚎冲天而起。

“我的老婆啊——！！！！”观山海捧着碎剑残渣，干嚎道：“我的老婆，怎么会这！！”

虞绒绒向前的脚步一顿：“……”

？？？

他、他说什么？？？

什么老婆？？

观山海泪眼模糊，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原本英挺的脸一片哀思：“你不懂的，你根本不懂的！我的剑，她，她就是我的老婆啊呜呜呜呜……！”

台下有感同身受，音里也带了闷闷：“虞师妹不是剑修，有所不知，我们剑修的剑，就是我们的老婆，这辈子矢志不渝的道侣，生绝不缺席的伴侣。呜呜呜观师兄的剑碎了，我也悲伤，我的老婆要是碎了，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我也……呜呜呜。”

“我、我也……！”

……

台边竟然一时间悲切有，哀思有，听起来简直仿若在为观山海的剑送行。

虞绒绒：“……”

她确实是真的不懂，但无论如，这么多哀嚎积攒来的哀思却也算是已经传递到位了。所以她欲言止了片刻，到底还是愧疚地小心问道：“这剑是观师兄的本命剑吗？碎了会对观师兄的修行有什么影响吗？”

“我才筑基，哪有什么本命剑呜呜呜！”观山海哭道：“道行有影响，但、但我的老婆她碎了呀！！”

他深吸一气，惨然向虞绒绒：“虞师妹不要为此而有任负担，是我观山海技不如，碎了剑，怨不得别！还要感谢虞师妹让我知道，这天下原来还有这的剑符，这的打法，我的老婆，她，她不虚此行，死得其所……！”

虞绒绒悄悄松了气。

既然赢了，其实碎剑一事确实与她无关，胜负输赢，便是今日观山海将命留在了这里，也是生死遂愿，况区区一把剑。

但虞绒绒，毕竟是虞家的绒绒。

所以她有离开，想到了某个小胖子最近连环发给自己、而她还来得及回复的传讯符。

于是虞绒绒思忖片刻，试探道：“或许，观师兄是时候拥有一把自己的本命剑了？”

观山海闻言，肉眼可见地悲伤了：“虞师妹这有剑不用的，哪里懂得我们穷剑修的苦……我哪来的钱搞本命剑啊！”

虞绒绒听懂了：“是钱，而不是不想……的意思，对吗？”

观山海连连点头，眼中的眼泪已经快要兜不住了：“谁不想啊！！谁不想自己的老婆就是本命剑啊！！！”

虞绒绒再松了一气，“哦”了一。

泪眼婆娑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似有哪里不对，怔然抬起头来。

然后，他就到面前的少女从乾坤袋里掏了一个小本子来，再捞了一根书写用的炭笔，蹲在了他旁边。

“就。”虞绒绒翻开本子，先写了观山海的名字，然后开始问：“观师兄喜欢薄剑还是宽剑啊？喜欢轻剑还是重剑啊？习惯用多长的尺寸？是想要一柄有名有姓的，还是想要哪个炉里定制的？有喜欢的铸剑师吗？”

观山海：“……？”

台下其他原本也沉浸在哀思中的其他剑修：“……？？”

这、这是什么进展？！

观山海不解其意，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短暂的错愕后，下意识讷讷道：“虞师妹是说我想中的本命剑吗？我……我喜欢宽剑，重剑，手臂再长三寸，想、想要四象炉的位汉铸剑师的剑！”

虞绒绒飞快记录了下来，点了点头：“。问题。喜欢什么花纹吗？有什么其他特别的要求吗？需要镶嵌宝石吗？”

“什么……问题？”观山海眨了眨眼，茫然道：“剑、剑还能镶嵌宝石吗？还可以有花纹吗？”

“四象炉我有印象，每个月下旬会起炉，现在发订单还赶得，恐怕要委屈观师兄将就一段时间，得等到下个月四象炉开炉。”虞绒绒顿了顿，抬眼打量了观山海几眼，在张纸写了点什么：“比剑大会恐怕是来不及了，观师兄先找把别的剑将就一下吧。”

然后，她掏了一张传讯符，将刚才写的张纸扯了下来，别在张符，轻轻扬手。

灼烧的痕迹蔓延在符纸，符纸的另一头，自然是已经许多日愁眉苦脸，四处寻找花钱的法子无门，愤怒地向着虞绒绒发了无数批判的小胖子虞丸丸。

观山海的表情茫然了，他着虞绒绒的一系列动作，头冒了无数个问号，欲言止。

虞绒绒也很茫然：“观师兄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为什么这着我？”

两个对视片刻。

观山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音：“是、是我解的个意思吗？”

“嗯？你解的什么意思？”虞绒绒耐心问道。

观山海觉得自己冲击雪峰巅的时候，有像现在这忐忑期待不敢相信自己在期待什么过。

“剑、剑炉……本命剑？”观山海颤抖道。

“不甚碎了观师兄的剑，我很抱歉。”虞绒绒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对方为如此，认真解释道：“所幸观师兄的喜用剑不是非常刁钻，而我家……也略有薄产。还请观师兄静候佳音。”

观山海怔忡地着虞绒绒，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如此了她许久，突然抬起一只手，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然后了自己稍微淤青的手臂，喃喃道：“是、是疼的。是疼的我怎么还在做梦呢？梦里我一战丧偶，老婆碎了，然后峰回路转，居然有可爱师妹要送我一个……老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这种事了？梦里真就什么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