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游鱼
苍雍连日劳累，只觉苦不堪言，不住地向苍九鉴抱怨。
“等父皇发丧，迎入太庙，我便称病，让你当皇帝，我真不懂这皇帝有什么好当，争来抢去。”
他见苍九鉴在沉思，拍了拍他，“想什么呢？”
“清剿鹤府的人回报说，游鱼放跑了鹤家小姐。”
“呵。”苍雍不以为然，“放跑了又怎样，她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你还不是留着她姐姐？”
“她，我自有计较。”
“那鹤璧的儿子鹤留呢？”
“当然是召他进京。”
苍雍说道：“想必你也是自有计较了，他是武将，可得慎之又慎。”
皇上发丧，迎入太庙，群臣恭迎二皇子称帝，二皇子却将皇位给了三皇子，从那以后，任谁来找都称病不见。
三皇子即位，昭告天下。
苍雍一直处理国事，住在宫中，苍九鉴一即位便清闲了起来。
“你说游鱼来了？”
苍雍显得很兴奋。
烛影摇晃之间，苍九鉴身后走出一个男子来，看不清面容，有翩翩之质，话中带笑。
“参见二皇子。”
苍雍家中虽有正妻，可他心中却只念着这位男子，自从在苍九鉴处见到了他，便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游鱼是苍九鉴的好友，为苍九鉴登基之事出了不少力。
苍九鉴曾说过，事成之后，游鱼可以常去苍雍府上做客，至于苍雍会对他做什么，两人并不摆在明面上说。
苍雍终于再见游鱼，喜得径自迎了上去，游鱼也过去，与他相拥。
“好久不见！好久......嗯......啊！”
苍雍的喜悦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
游鱼手上的刀还带着血，向后退了一步，情绪没有丝毫的改变，语气还是温温润润的。
“好久不见，二皇子。”
“你......”
苍雍退后几步，靠在柱子上，看看游鱼，又看向面无表情的苍九鉴。
“你知道......我不会和你争......皇位......”
苍九鉴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对皇位一点兴趣也没有，可你知道的太多了。若你对我还有一点用处，我还会当你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可你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了。”
他看着苍雍虚弱的样子，没有一丝的伤心难过，“二皇子病了，再过一个月，大家就会知道二皇子为父皇的死悲痛欲绝，病入膏肓，救治不回。”
苍雍本该想到的，苍九鉴这样的人，能杀害父亲和哥哥，便不会差他一个。
他只是想着，苍九鉴知道他无意于皇位，自己以后还能当一个闲散王爷，快乐地享福。
“游鱼......”
他到死都不会知道游鱼到底叫什么。
“当我知道你想得到我的时候，你就注定要死了。很感谢你为这场大戏付出的一切，现在，你可以谢幕了。”
游鱼的声音始终是一个样子，彷佛刚刚伤了二皇子的人不是他，彷佛这里没有人在流血。
离开了那间屋子，苍九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春天来得可真是快。你不是叫我对鹤家赶尽杀绝的吗？为何我叫你去做此事，你却放了鹤家小姐？”
游鱼平淡地回道：“她很特别，我不想她死。”
“你喜欢她是吗？你曾对我夸赞她，淡竹翠生光，无尘自有香。虽说我并没发觉她有什么不一样。现在你又舍不得她死。”
“不是，只是希望这样的人可以活着，若是有缘再得见，会多一些乐趣。”
苍九鉴笑问，“那你何不抓了她留在身边？让她属于你，而不是去想什么如果再见。”
游鱼也轻笑一下，“我和皇上您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她属于我，不想禁锢她的自由，期盼着再见是一种支撑，一种愉悦。”
“我是不理解你的想法，我们确实不一样，不过论起狠心，一定是我们的共通之处。”
苍九鉴看着夜空，叹道：“我再没有父亲了，也没有哥哥了。”
这是种很奇怪的心理，苍九鉴为了权力，可以弑父弑兄，但若说他对他们没有感情，不觉得伤心难过，也是错的。
只是也许，对权力的渴望要大于他的感情。
昭告天下的诏书内容震惊天下。
上书太子与后妃，大臣共谋毒害皇上，谋权篡位，太子已伏诛，后妃与大臣们的名字家族被悉数列出，均满门抄斩，三皇子被立为新皇。诏书中洋洋洒洒痛指太子的灭绝人性，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英明神武，并安抚了百姓，声明新皇新政，百姓的生活必将焕然一新。
“为何不是二皇子继位？”
“听说二皇子无心朝政，而且他病了。”
在百姓眼中，震惊之余，皇室的事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还是想谈也要悄悄谈的消遣，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件事还比不上米价面价更叫人上心。
岁城。
“主公，独狼早传来了消息说老皇帝恐怕撑不住了，他居然真的就这么死了。”
袭琏咬牙切齿道。
“不过我现在知道到底假谢家军是怎么回事了。”谢少寻道。
“怎么回事？”
“三皇子即位，虽然我不在宫中，但也知道此事不简单，若都是三皇子的阴谋，假谢家军应该也是他做的。登基之前，他不动我们，那我们对他的用处，便是在他登基之后，巩固他的地位。”
“他要拿我们开刀，让大家都当他是个好皇帝？正好，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老二接话道：“对！现在开战正是时候，让他这个皇帝坐不稳！”
“正有此意。”谢少寻道。
他叫于明去找张晟将军来，吩咐了一通之后便走了。
“张将军，我们到时候见。”
张晟抱拳应下。
——
新皇登基，开恩科，同时召鹤留回京。
鹤留看到诏书，得知自己家人满门抄斩之后，心中满是震惊与不信。
他知道鹤璧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和太子勾结毒害皇上？
他手握兵权，左右思量都不知该怎么办，而且为什么满门抄斩不涉及自己？
一道圣旨传来。
“......念鹤留镇守边关，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免去死罪，贬为先锋，速速回京面圣。钦此。”
正好，鹤留马上奔赴京城，他满腹的话想说，正想当面质问新皇，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面对鹤留的质问，狂躁，悲痛时，苍九鉴也显出悲痛和无奈，几乎要流出了眼泪。
“父亲绝不会勾结太子毒害皇上！”
“朕又何尝会轻易相信？可爱卿应该明白，毒杀天子是天大的事，这世间绝容不下的。在他身上搜到了太子的信物，证明他与太子相交甚密，在死之前，他也承认了罪行。”
他也不管鹤留听到父亲的罪行是何心情，“我叫人带你回华晋城吧，去看看你曾经的家。”
鹤留一边相信着父亲，一边相信着皇上，毕竟他是臣，忠君爱国刻在了骨子里，他实在矛盾。
到了鹤府，那里已是满目疮痍，尸体早被收拾干净，留在那里的只有被烧毁的废宅。
鹤留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他的脑子里全是他在家里的回忆，他早早离开，去习武，去考官，去军营，可他心中不觉寂寞，因为他知道华晋城的家人永远在这里等着他。
带鹤留来的人看他四处游走着，也四处查看。
“这是什么？”
鹤留一听，马上赶了过去，那是鹤璧的书房位置，那人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半打开的盒子，盒子也被烧坏了，里面有几张没被烧完的书信，满是灰和褶皱。
这鹤留一张张看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都是鹤璧和太子通的书信，虽没涉及下毒之类的事情，想必这种重大的事不会还写在信上留在府中。
父亲竟真的秘密站在太子一边吗？怎么会这样？自己久不回家，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人叹道：“想必这盒子锁的好好的，被烧坏了，里面竟还有......”
父亲，父亲......
鹤留抓着信纸捂在胸口痛哭失声。
“大人，唉......世事无常，皇上说您的妹妹鹤晨姬早早嫁给了他，为了这夫妻之情，也为了您为国的劳苦忠心，一定会照顾好您的妹妹的。”
鹤留哭声难歇，“只有我和晨姬了吗......枝蔓，枝蔓......”
“你去回复圣上吧，就说我要歇一歇，暂时不能领兵了......”
那人说道：“那是自然，皇上也猜到您会悲痛难抑，皇上也失去了父亲。您随我回京吧，皇上给您准备了休养的居所。”
“不必，我要留在华晋城。”
“这......好吧。”
——
“皇上，鹤大人说他太过悲痛，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但是他不肯回京，要留在华晋城。”
“东西让他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就够了，不回京就不回吧。派人传话给他，贬为先锋只是朕为了堵悠悠众口，待他回来，朕马上会恢复他的副将身份。”
“是。”
苍九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该处置鹤晨姬了。
他当了皇上之后，阮城玉被封为淑妃，和如意被封为和嫔，鹤晨姬罪臣之女还未处置。
鹤晨姬知道自己家被满门抄斩之后，情绪激动，不过看起来没有悲痛过度，很快平静了下来，只是神色郁郁。
苍九鉴不宜见她，她也不愿见苍九鉴。
对她的处置是念在苍九鉴是皇子时便入了府，封为了惠嫔，不过其是罪臣之女，被打入冷宫。
苍九鉴为了巩固地位，宣布再纳妃嫔，国丧刚过，不宜选秀，只通知了所有大臣，若是有想送女儿进宫的可以带进宫看看，纳妃嫔也不会行大礼仪式。
阮城玉为父亲站对了队而高兴，鹤晨姬被打入冷宫，皇上也不去看她，想来她再也没有翻身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