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卷
蒲小时大概知道一点关于敖珀的事情。
他是本校初中部的保送生，品学兼优长得也好看，哪怕『性』格淡漠了点，一样很招女生喜欢。
刚读高一时就有学姐学妹凑到窗户边看他，贴吧里还有外校学生悄悄问联系方式。
分科以后文综成绩很好，历史居然可以考满分。
早自习结束时，所有学生都齐齐松了口气，按捺着喜悦心情目送班主任离开。
高挑背影彻底消失的同一秒，嘈杂交谈声跟着被悉数释放。
“打球去！大课间二十分钟呢！”
“饿着呢，走走陪我去食堂。”
“哎，刚才那道题我还没懂，你们谁听明白了？”
数学卷子已经被换组改完，很快发回每个人手里。
“刚才太险了，还好你写得快，”路筠叼着糖凑过来，说话有点含糊：“听说她上回把隔壁班男孩子都训哭了。”
蒲小时接了卷子快速翻面，拿起笔就想补作业。
“还好你就最后一题没写，”路筠『揉』『揉』额头道：“我可算听懂了，这出题人也太见鬼……”
“见鬼了。”蒲小时喃喃道：“我根本没写这么多啊。”
她反复看了几遍卷子前后面，又把卷子举到路筠面前：“你收的时候我才写到这，还有大半张没写啊。”
“怎么会，”路筠哭笑不得：“难不成是鬼替你写的？”
敖珀皱起眉，起身时看向她：“吃早饭吗，我帮你带？”
以蒲小时为中心的大半圈全安静下来，连带着角落里的同学都往他们这看。
同桌间帮忙带个饭没什么，可他是敖珀啊，他居然还会主动帮女生带饭？
有几个女生的视线锐利起来。
蒲小时对这种示好反而有点警惕，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我给她带包子啦，”路筠笑着『摸』出一小袋吃的：“就是有点冷，你将就着点。”
敖珀点点头，径直走开。
其他人也跟墙头草似得唰唰扭头，目送校草出去买饭。
八卦气氛无声无息漫了出来。
路筠也觉得这男生长得好帅，多看了几眼才继续呼噜好朋友的短发。
“今年分班你和他坐一桌，缘分真好啊~”
蒲小时边研究卷子边吃包子，一时半会没想好该怎么说。
她怀疑这家伙对自己有企图。
然而这能企图她什么呢，成绩一般个子不足一米六，零花钱没攒几百块，房产证也没写她名字啊。
图她数学题不会做？图她下雨天不打伞？
呸。
路筠本来满心还挂在数学题上，刚才隐约有被敖珀苏到，少女心又上来了。
“对了，时时你最近有做那个梦吗。”
蒲小时在猩红大叉旁边改着错题，头都不抬：“什么梦？”
“就是梦见那个男孩子啊，”路筠凑得更近了些：“你小学时就梦见过，后来初中高中还老是梦见他，忘啦？”
“万一人家是你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呢。”
蒲小时笔尖一收，很认真地想了想。
“没，做了梦也忘干净了。”
这话是实话。
她读初中那会儿是梦见过同一个男生好几次，梦里那人还反复说过他的名字，像是希望她记得。
“我叫……，你记住了。”他低低道：“等我。”
名字依稀记得，是两个音节。
正思索着，敖珀拎着豆浆回来了
当着其他人的面就搁在她桌上，袋子里还有颗热气腾腾的茶叶蛋。
蒲小时大清早的又冷又累，刚才被班主任吓都得吓饿了，这会儿『摸』了下热豆浆都有点心动。
好想喝啊，喝完了一定很暖和。
斜对侧的男生一瞧时间，八卦的兴致又涌上来。
“敖少爷，你自己没吃，专门去给她带的啊？”
女生们哪敢这么问，坐在旁边像在各忙各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蒲小时本来跟『摸』猫似的在『摸』那瓶豆浆，听到这玩笑又停顿一下，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路筠忙不迭给他们两台阶下：“哪有，人家顺……”
“是。”敖珀轻声道：“特意给她带的。”
几个姑娘的眼刀唰得就甩到蒲小时身上了。
事主本人犹豫几秒，心想他们盯都盯了自己也逃不开，一扭盖子咕嘟咕嘟痛快喝豆浆。
下毒也有闺蜜送医院，问题不大。
她刚刚吃完茶叶蛋，上课铃紧跟着响起来。
“今天打铃怎么慢了两分钟，”阮老师瞥了眼挂钟，示意语文课代表把黑板擦一下：“都准备下，等会抽查背诗。”
蒲小时这会儿身体终于暖和起来，一面瞅着老师往哪走，一面用草稿本潦草写了几笔递过去。
[你为什么在我家？]
对方撑着下巴在看投影墙上的古文，也随意回了一句。
[租房。]
字迹笔断意连，是再俊逸不过的行书。
蒲小时心想这字写得比人还好看，再提笔时往下多挪了几寸，免得字迹一比差的太远。
[你自己的家呢？]
[在郊外，太远。]
这倒是合理。
蒲小时爸妈走的时候就给她留了个房子，平时慢悠悠走路也就十五分钟，算是地段很好的学区房。
昨晚她被浇成落汤鸡，哭的头疼洗完澡就睡了，现在记忆才渐渐涌回来。
远处有同学接连被叫起来背书，蒲小时多确认了一眼，继续在草稿纸写问题。
[我们签过合同？？]
敖珀扫了一眼，弯腰从包里取了一纸文件出来。
甲方：蒲小时
乙方：敖珀
双方义务责任全都是格式合同，像是随便从网上挑了个范本直接印下来。
蒲小时一行行看过去，终于找到她最关心的地方。
租金：随缘
她激灵一下，立刻扭头看向敖珀。
房租这种事怎么能随缘！！
省重点高中的学区房就算是合租怎么也得几千吧！！
少年扬眉看她，眸中漾开笑意。
“都是同学，谈钱不好。”
蒲小时一转笔把笔帽按在那两个字上：“你解释下，随缘是什么意思？”
敖珀慢悠悠看向空瓶子。
“这个就叫随缘。”
蒲小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哪有你这样讲价钱的！
“你签字了。”他展开最后一页，语气莫名有些幸灾乐祸：“合同已经生效，为期一年半。”
“签了多久？”蒲小时嘶了一声：“一年半？”
“刚好到高考结束，”敖珀双手比了个鸽子挥翅膀：“然后各奔东西，挺好。”
被算计了。
这完全就是被算计了。
蒲小时这会儿跟刺猬一样快要炸『毛』，阮老师刚好一转头看见她。
“小时，这段你来。”
她下意识站起来，早就不知道刚才那个同学背到哪。
敖珀忍着笑给她提词：“桂棹兮兰桨。”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蒲小刺猬瞪他一眼，顺着往下背：“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上课时有个纸团丢了过来，是另一个女生写的。
“有事找你，放学来公告栏。”
蒲小时顺着方向看过去，瞧见是徐盼盼。
她长得漂亮人也张扬，以前公开掀过同学的桌子，听说爸爸是五中的副校长。
如果不去，可能在班里会更难堪。
晚自习一结束，路筠就提着包匆匆去坐车补课，出门前还记得跟她挥手告别。
蒲小时逆着人流往僻静处走，来到路灯昏暗的公告栏旁。
三四个女生在那等她。
“哟，”徐盼盼嚼着口香糖笑道：“小万人『迷』来了。”
“豆浆好不好喝啊？”旁边的女生居高临下道：“是该多喝点，长得跟豆芽菜一样。”
“我给冯老师留了字条。”蒲小时笑得温和：“如果我八点四十还不回办公室找她，可以直接报警。”
现在是八点三十四。
徐盼盼脸『色』一变，冷笑道：“还会威胁人了？”
“我告诉你，”她『逼』近一步，拽着她的衣领往上提：“小朋友，少玩那些花……”
一道车光打了过来。
大灯晃得人眼睛发昏，以至于其他几个女生都下意识往后退。
敖珀骑着小黄车过来，象征『性』按了下车铃。
他停下时一眼瞥向所有人，语气很冷。
“松开。”
只有背对着他的蒲小时没看见那道凛冽目光，其他人登即往两侧散，还有个掉头就跑。
徐盼盼被车灯晃得吓一跳，根本没料到敖珀会来这么偏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她强行把声音掐的温柔亲切，像模像样地给蒲小时理了两下领子：“别误会，我们闹着玩呢。”
敖珀并不看她，又按了声车铃。
“上来。”他简短道：“送你回家。”
蒲小时不多犹豫，跳上后座时还量了一下，脚果然够不着地面。
她刚勾着他的腰，自行车就一溜烟骑远，驶向车水马龙的灯景里。
蒲小时没抱过男生的腰，这会儿突然想解释两句。
她其实做了好几个准备，哪怕字条是骗她们的，也有后路照应着，不会出事。
和男生同住好像可能有危险，可她一个人这几年都在空屋子里长大，反而像是一直活在恐怖片里。
所以哪怕没有房租，合同也『乱』七八糟，她也愿意把客厅阳台都分他一半。
水电全免，要是大雨天能给她打把伞就更好了。
话到嘴边，蒲小时反而有些踌躇，半晌问道：“接送……也算随缘？”
自行车刚好停在十字路口，高楼大厦亮着灯火万千，在等待着无数人回家。
“不。”少年有点记仇，偏头看了她一眼。
“算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