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段龙
“等一下！”
众人看向大常：“？”
“我们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想解决这个问题，搞不好就没法解决问题，”大常正『色』道：“但是！科学的尽头搞不好就是神学！”
蒲小时和权哲同时抬起了头。
“你看，就咱们现在说的这件事，如果靠科学的话——没法拦住风和水，人工降雨还得看云层状态，河流也不可能现从长江黄河拉几千吨过去。”
大常看向蒲小时，疑似在看解题公式。
“但咱们传统文化里……不是早就有祈雨仪式。”
蒲小时想了想自己穿着宽大道袍挥舞拂尘作法的场景，晃晃脑袋表示不太可能。
“或者我们暑假去云南找个龙王庙拜一拜？”大常不死心道：“多上供多烧香，万一显灵呢。”
按照通俗设定，人类的心愿和信念通过香火传递到另一个位面，就可以转化成帮助他们的力量。
龙王多多看顾云南，找准时间点下几场大暴雨，灾难不就应声而解了？
“事情不是这么来的。”权哲断言道：“如果你多磕几个头龙王就下雨，传说也不会那样写。”
“西游记看过吗？孙悟空亲自去找四海龙王求情，人家看在齐天大圣的份上才打了两个喷嚏，象征『性』下了点『毛』『毛』雨。”
晴雨霜雪都有自然节律，怎么可能轻易修改。
“有这么严吗。”大常『摸』不着头脑：“龙——如果说龙真的存在，呼风唤雨信手拈来，借点以后的雨提前降下来，变通行事不是吗？”
“不可以。”路筠突然道：“绝对不可以。”
“？”
路筠一向『性』格爽朗，很少会打断别人的话。
她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抿了口冰果汁轻咳一声，低头道：“我老家就在琼城东边，叫路家镇。”
“那边很久以前就有个传说，讲的事情和今天很像。”
据说千百年前，路家镇遭旱灾侵袭，明明地处江南农田一样皲裂干枯，致使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突然有个姓汤的老人发话，说要一起联合建庙，祈求龙王帮忙。
在龙王庙建成之后，百姓们日夜焚香祷告，心声终于被龙七太子听到。
七太子心地善良，为了救一方百姓私自作法，让路家镇终于迎来一场大雨。
“可天逢大旱本来就是上意，七太子触犯天条，被一怒之下竟斩成七段，就此魂飞魄散。”
“我们当地的老人们一直感念他的恩德，在每年的农历三月十八，也就是这条龙的祭日，先用白纸糊好作断续相连的段龙供在殿上敬香祭祀，再请年轻人代为舞段龙作为纪念。”
白『色』的段龙，是被宿命割断的诗。
躯干是不成行的句子，神魂由长风金箔一同筑成，断裂又连续，存在即消亡。
段龙之舞如今已成了路家镇的一项特『色』风俗，后来还上过电视，当成招揽游客的看点和乐子。
龙王庙在历史变迁里被立了又拆，拆了又立，故事支离破碎，只剩一个模糊的传说。
路筠说到这里，只为那位逝去的亡龙感到难过。
“你们说，凭什么啊，”她喃喃道：“就算触犯了天条，也不至于责难到这种地步吧。”
“那也比其他地方强很多，”权哲安慰道：“你想想，现在信城隍龙王的还有多少，你家乡能保留这分敬畏已经很好了。”
路筠讲故事的时候，蒲小时脑海里出现了敖珀的脸。
她又看见了那日的梦。
他乘雨而来，在暮夜阴雨中犹如皎月。
敖珀如果变成龙，一定也不是一般的好看出众。
他的原型恐怕……华贵漂亮到她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
蒲小时没法想象铡刀落在敖珀身上会是什么样，路筠说到那时她都呼吸一跳，差点把真话说出口。
其实我们身边真的有龙存在，而且他昨天前天还在和我们一起上课。
那些灾难和福祸都是他告诉我的事，八九月一到，琼城大伤，他也可能会没有命，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里——
她怔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下不说。
时机还没到。
“对于蝗灾这件事，我有一个疑点。”秦仿坐回椅子上，询问道：“如果小时这里是有仙家托梦，给她各种提示和感应，拜托她一起保护琼城，那其他城市又该怎么办？”
“每个城市都会有守城的存在，”权哲不假思索道：“神仙，异兽，阵法，有信徒，有道观，他们一直都在。”
秦仿有点诧异：“你信这个？”
“很丢脸吗。”权哲撑着下巴看他：“可能这样听起来很可笑，很多人说现在只有外国人有信仰，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信仰在痛苦和危难的时候，是能撑着人咬牙活下去的东西。”他认真道：“科学，亲情，事业，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传说，其实我们一直在信仰很多事，而且比那些外国人都要自由。”
秦仿不熟这么哲学的讨论，一时接不上话。
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阳台拎回一个透明小虫盒。
“我上次抓到了这个！”
路筠惊叫一声，客厅传来秦教授的喊声：“不要拿虫子吓女生！”
“才没有——”秦仿扯着嗓子回道：“就是给他们看看！”
碧绿『色』小虫趴在树叶上，很清脆的叫了好几声。
“这是蚂蚱，”蒲小时并不怕它，还趴过去看：“颜『色』好翠啊，挺好看。”
秦仿哭笑不得：“这就是蝗虫。”
“啊——？！”
“你看着这个，不大，也没有攻击『性』，对不对？”他反手又抄起一个画框，搬到桌子上面。
众人吓得往后仰：“我靠！”
“这玩意这么大？”
“变红了？！居然是红的？！”
“它会吃肉的吧——绝对会吃肉的吧？？！！”
“我爸把这种称之为，丧尸化的非洲蝗。”秦仿正『色』道：“也不用讲什么苯乙腈之类的，就是一群聚就变丧尸，认准这点准没错。”
“具体呢？！”
“具体我爸还没研究完……”
“喂！！！”
几个人再出小区，后背都是冷汗。
他们单纯听小时描述梦境，没法感受到事情有多严重，可再一讨论到细节，事态就严重到让人头皮发麻。
路筠用力捏扁易拉罐，在地铁站通风口旁站住，看向身边的同伴。
“我们得做个计划。”
“光是傻等不行，每个人都得出力，能帮几个人是几个人。”
秦仿率先举手。
“我爸下周就外出考察，我家可以变成据点。”
大常琢磨了一会儿。
“我能帮你们跑腿搬东西……话说我们是不是得弄个仓库出来？”
蒲小时侧目道：“所以我们现在的共识是，都不要拜托大人们来做这些事，对吗。”
大伙儿整齐摇头。
‘耽误学习’、‘胡思『乱』想’、‘找借口出去玩’，这种回应他们早听烦了。
“其实……”她抓着衣角，临时改编了一下之前的经历：“仙人还跟我说过一件事。”
“他先前带我去一座塔里，说里面有件属于我的宝物，用它可以帮忙救灾，但是那铃铛被一个爷爷扣下来了。”
“然后呢？？”
“卧槽？！”
“暂时还没成功，我今天晚上再努力下，”蒲小时双手握拳：“万一能偷出来呢。”
路筠伸手捂脸：“我们还是去租仓库吧。”
权哲愣了几秒，突然道：“你说的那个地方，难道是三月塔？”
蒲小时呆在原地：“你去过？”
旁边两个普通人类：“……你们在说哪？”
“我去过，”大男孩表情僵硬道：“我身上的仙家，黄哥，他跟我说过。”
“你要是想溜进去……我还真知道该往哪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