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入梦

“校长？！”

大常先是一愣, 又很快反应过来，一脸任重道远地看向蒲小时。

“你可以的！交给你了！”

“但是指挥权还是要在我们这边，”敖珀的口吻不容置疑：“小时开了灵识，能比常人更快地看到虫情变化, 也方便和灵界沟通去向。”

秦教授愣了下：“敖珀好像对这些很熟悉的样子？”

蒲小时忙解释道：“他有家学渊源在, 又跟我熟, 很多事还是他教我的。”

“等等，照你们这个思路，我们为什么要去找校长？”权哲茫然『摸』头：“直接找市长或者省长不就完事了？”

蒲小时心想这要是网络小说估计得因为涉政分分钟锁文屏蔽, 社会主义有个鬼的龙王。

敖珀摇摇头，低声道：“那样小时背的因果太庞杂了。”

“哪怕只是调动一校资源, 也意味着要影响上千人的命运与认知。”

“她付出的比表面我们能看到的远远要多。”

权哲回过神，捂着脸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没谈多久, 路筠的电话又打过来。

“小时——你们这边还可以入股吧？我家爸妈在讨论这事了！”

蒲小时刚才看到家长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 打开扬声器放给其他人听：“他们没怪你？”

“还是后怕了好一阵子, 我哄了半天又是切水果又是倒茶, 现在好很多啦。”

“这样，”权哲当机立断道：“路筠家里的事交给我们, 小时你去忙校长那边的事情。”

“班群里我也先放出点风声，方便他们提前配合，”大常翻开笔记本进入工作状态：“所有防虫护绿资料我去共享云盘里发一份, 也方便他们随时翻阅。”

蒲小时不敢耽误工夫，晚上九点半就回家睡觉, 被子一拉躺了半天还是倍儿精神。

她先前因为透支精力夜游的缘故, 一直有睡不完的觉，每天跟嗑『药』一样闭眼就能睡到中午。

然而松风寒剖出来之后灵魄需要休息疗养，敖珀仅仅是贴了张符在她门口, 她晚上就和躯壳合二为一，怎么睡都不会做梦，尽是深度睡眠。

“……”

蒲小时爬起来确认门口符摘了没有，爬回床上又等着睡意降临。

门外传来笑声：“等你呢。”

“我睡不着……别催啊。”蒲小时捂着头道：“你跟我说话我还更精神了。”

“糯糯，去。”

小白貂呲溜就蹿进纱窗里，两三下闪电似的溜到枕头旁边盘好，抬起爪子给蒲小时梳头发。

糯糯细长的像块年糕，爪子有点尖但不算锋利，梳起头发来痒痒的。

蒲小时刚想伸手『摸』『摸』它，眼皮就不受控制地沉下去，连带着意识也像落叶一样飘散。

……？

这样就睡着了？

蒲小时再飘起来都愣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

敖珀坐在窗外云边等她，撑着下巴笑起来：“糯糯梳头很灵的，考试之前可以拜托它给你个好梦。”

小白貂跳回他的肩头，很骄傲的挺了挺胸。

两人再度飞出小区，照惯例画个符请土地公公出来。

土地一旋身就拄着桃木杖出来，冲着敖珀作了个揖。

“琼城二中的校长？”

“嗯，我们得找他帮忙。”

老爷爷从袖子里『摸』出个皱皱巴巴的花名册，看着小小一本薄的很，但怎么都翻不到头，就像语文课本里的沙之书。

“我看看啊……琼城二中现任校长，姓胡，叫胡志诚，对不对？”

蒲小时快速点头：“是他！”

土地公公把老花镜翻了出来，眯着眼仔细一看豁了声：“这不是二仔嘛！”

“……二仔？”

“他以前住我家旁边，小时候差点给野狗摁地上咬着脖子，还是我给救下来的。”土地公公笑呵呵道：“他搬家之前经常叫我陪他拍皮球，还给我带烧鸡吃，没想到现在都五十多岁了。”

这是什么奇妙联动！

我们学校的校长小时候被土地公公当孙子养过吗？！

蒲小时心想这下应该好办了，一拍云彩跟着他们前往胡校长所在的独栋小别墅。

胡志诚睡在二楼卧室，门口有只哈皮在趴着打鼾。

蒲小时虽然灵体状态里寻常人看不见，进校长家里还是神『色』拘谨，总觉得在冒犯人家的隐私。

……居然穿的是粉红睡衣，好显眼！！

校长和校长夫人睡在一块，额头附近有淡『色』的雾笼罩飘散。

老『妇』人额前的雾稀薄到几乎没有，颜『色』浅红。

老人额前则是浅灰『色』的雾，相对稳定许多。

“在做梦呢。”土地公公看向他们两：“进去看看？”

“嗯，”敖珀示意蒲小时伸手去碰那团梦，把自己的手掌也覆了上去。

气浪迎面扑来犹如气球骤然炸开，蒲小时伸手想挡，脚下也跟着踩了个空。

她被敖珀快速扶稳，再睁眼已经站在升旗台上。

“为了落实今年的教改课程新政策，老师们注意……”

胡校长背对着他们，一板一眼地给台下所有人讲工作要点。

蒲小时抓着敖珀手腕，谨慎又紧张地左右观望。

梦境并不完整，而且还有一层模糊滤镜，每个人的面孔都不算清晰。

更加明显的是『操』场附近的边界，因为并不需要仔细感受，所以只被大脑复原一小片，再远处都是黑『色』虚无。

胡校长念完稿子准备回教学楼视察情况，转身时刚好看见他们三个。

老爷爷『露』出大大笑容，迈步正想往前走。

“你是蒲小时？”胡校长皱眉道：“你怎么上来了？”

他目光移向敖珀，很快也回忆起来这个尖子生的名字：“敖珀是吧，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很不错。”

“不过，你们就算有事，也不该升旗时带着家长来这里，先下去吧。”

土地公公意识到自己被归到学生家长那一类，讪讪地往后退了半步。

“没有升旗。”

“什么？”

“现在没有升旗。”敖珀重复道：“你在做梦。”

胡校长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转头又去看远处的旗杆和人群。

“你注意到了吗，你的旗子悬浮在旗杆旁边，根本没有绑绳子。”

少年靠近他一步，声音低沉如同催眠。

“台下的人都没有具体的样子，你的讲稿上虽然全都写满了，其实你一个字都不认识。”

胡志诚先是一惊，很快拿起讲稿反复对比，又快步跑下升旗台去看每一个人的样子。

“不——不对，不是这样！！！”

他被吓得不轻，以至于声音都变了调子：“你们又是谁？！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蒲小时举起双手表示无害：“您别紧张，我们是想找你谈点事情。”

胡志诚满脸惊恐：“谈什么？！你们为什么能进我梦里，难道你们两个都是妖怪？！！”

蒲小时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敖珀：“要不直接带他过去？”

“也可以。”敖珀颔首道：“走吧，去第二层梦。”

他上前一拍胡校长头顶，四人同时在半岛般悬浮的『操』场上消失。

这是蒲小时第二次来到预言般的未来。

她就算早就见过这场面，目睹漫天遍野的蠕动虫群时还是会生理『性』反胃恶心，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全都冒了出来。

高楼大厦的墙面玻璃，过路车辆的雨刷器，行道树花坛还有居民楼窗口的每一处花盆——

蝗虫无处不在无处不侵，机械『性』地快速进食繁衍，失控到让人只想后退躲开。

胡志诚还没回过神，看见这场面直接撑不住吐了出来，想躲又怕身后同样在蠕动的虫群。

他骂了句脏话，看向他们时表情恼怒更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故意吓我是吗？？”

“不是吓你，”敖珀平静道：“这是十五天以后的景象，也可能时间会更短。”

胡志诚倏然一惊，本能地看向自己掌管的琼城二中。

学校教学楼早已门窗紧闭空无一人，绿茵地『操』场被遮盖地看不见底『色』，连橡胶跑道也有密密麻麻的小点在聚团蠕动。

他捂着心口快要喘不过气，很快看见熟悉的校工挥舞着扫帚在小花园里驱赶虫群，而精心培育的月桂树茶花丛都早已被啃噬的所剩无几。

“这都是云南那边过来的？！”

“不都是。”敖珀眼神复杂：“一部分是妖祟化的，靠人类手段灭不了。”

“不行——我八月份还有好几个会要开，九月份马上就要开学了——”

“根本不是开学的问题，”敖珀严厉神『色』道：“蝗群一来，整个城市的运转都会随之崩溃，你明不明白！”

胡志诚双手颤抖地『摸』着脸，嘴唇都哆嗦起来。

“这不是真的，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当务之急是立刻组织学生保护植被，植被被蚕食的越多蝗虫数量就会扩张的越快。”

敖珀把蒲小时推到他的面前，盯着校长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要听她的指挥，带着全校的学生保护这个片区。”

“为什么不去找市长？！我只是一个校长，我怎么可能——”

“一个学校的人当然不够。”敖珀打断道：“所以你要发动更多学生，成年人有更多要做的事情，天道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你呢？！你把这个小女孩推到前头，你又要去做什么？！！”

敖珀眸中先是滑过一丝悲凉，转瞬又冷下神『色』。

“你还没有资格向我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