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归
门又敲了三下, 见里头一直没有动静,老师们担心起来。
“不会出事了?”
“应该在家啊,筠筠刚跟我确认过……”
蒲小时倏然一惊,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高声求救还是该喝退们, 至少让老师们能离危险远一点。
没等她的经接通线路, 镜中异象忽然一瞬间如雾散雨消般褪『色』消失, 客厅里传来久违到极致的清朗笑声:“我这就来开门。”
敖珀去开门时几步银冠战袍云靴换作卫衣长裤板鞋,转动门把手前脚尖一点,还加了双淡蓝『色』鞋套, 显得像蒲小时家的客人。
几个老师一见到敖珀也有些惊讶,很快自然地嘘寒问暖起来。
“还以为你在北京呢, 你爸妈那边还好吗?”
“你也来看小时啊,巧了。”
“一定记得保护好自己!”
“小时还在洗脸, 等下就出来了。”敖珀笑道:“您请坐, 我也是刚来。”
给们各倒了几杯热茶, 全然不像是彻夜血战后刚刚归来。
“我去叫一下她。”
“没事没事, 咱们聊聊也挺好!”
蒲小时在这几分钟里仍旧如同身置冰窟,就好像喉咙前悬了一根淬了剧毒的暗线, 呼吸重几分都会招惹杀身祸患。
她在今日前从未想过有妖怪能从镜中潜入,更没想过直面这种程度的狰狞就足够恐惧到无法逃跑。
敖珀闪身入洗手间时眸『色』微沉,只低喃一句她面前的镜子便碎如齑粉。
“差一点。”伸手按在她的眉心前, 侧眸看向周:“去客厅缓一缓,这里交给我。”
温暖光华悄无声息地没入额头, 仿佛摇篮般不断散发出安心静气的柔和感觉。
蒲小时深呼吸一口气, 双手抓紧他的袖子不敢碰触附近的一切。
“那东西还在这里?”
“不,它是影子。”敖珀任由她拽着自己,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在这里, 没事了。”
老师们并没有停留太久,们先前从家长那里听过许多传闻,在学校里也没少聊过有关这个学生的八卦。
只是在特殊时期再见到她时,还是会有几分距离感,来时酝酿的许多话根本说不出口。
们看得见她的疲惫状态。
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像是一直承担着比常人沉重数倍的责任一样,脸『色』苍白嘴唇都没有多少血『色』。
本来还有老师有求于她,最后也没能开口,只安慰关照几句然后告别。
敖珀把们送走以后折返回来,发觉蒲小时就在家门口等,连门都没有关。
先是觉得诧异,又很快反应过来。
“在害怕吗。”
女孩点点头,张开手臂用力抱紧。
们像是共同目睹过泡沫一般的短暂末日,且守着秘密无人可说。
蒲小时抱着反复深呼吸,双臂还在发抖。
她不想表现成这样,她在送们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想跟着一起往外走。
这里太可怕了,我一个人实在守的好累,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离开这?
少年被抱得猝不及防,半晌才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头道歉。
“梼杌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解释清楚,是我没有考虑好。”
与他们厮杀来往,早就没有半点惧意,此刻只能尽可能地照顾她的感受。
蒲小时在他怀里闷头很久才肯说话。
“你是不是只呆一会儿?”
敖珀思考了几秒。
“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确认下你的安全,以及把家里的结界重新锲一遍。”
再转身时卫衣长裤又变作战袍,指腹在龙鳞上一抹边流出殷红的血。
“梼杌的手下这两天损伤惨重,想出这种阴毒的法子潜家里,是想利用你来要挟我。”
蒲小时以手扶额:“那我得感谢他给我女主角待遇。”
“你本来就是女主角。”敖珀扬眸道:“不过我回来以后,问题解除,以后照镜子也不用担心这个。”
在虚空中圈点勾画,赤红龙血作丝丝缕缕的细雾缠绕散步,再度印刻至不同墙壁窗棱的深处。
“只要你戴着我先前送你的那几样,”敖珀向她的发间手腕,眼中含着淡淡笑意:“没有谁能伤害你。”
“会被挡住?”
少年摇一摇头,只迈步领她往阳台走,不多解释。
“到那条江了吗。”
此刻已是日暮,远处风中虫云落叶飘散聚分,城市像蒙着晦暗蛛网,只有稀疏几家亮着灯。
夕阳余晖落在遥远江畔,任奔流搅碎熔金般的暖光。
蒲小时怔怔点头。
“北方的援兵几个时辰前过来了,我刚好可以好好睡一觉。”少年放松笑道:“你也安心休息吧,做个好梦。”
蒲小时还在习惯『性』点头,点了一半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江里睡?”
“嗯?”敖珀很可爱的歪了下头:“我不该去江里睡么。”
蒲小时『露』出被捉弄般的表情,憋了几秒道:“所以你以前睡在卧室——”
“很挤。”少年扬长声音道:“我也很累嘛,就这两天去江里睡。”
“我没有拦你的意思,”蒲小时窘迫道:“主要是完全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做。”
“我出生在江海里,然也要睡在那里,”敖珀双手一撑上了围栏,回头看她:“有么事就敲敲手钏,我刚才滴了血去,现在可以用它直接和我说话了。”
蒲小时快速应了,意识到他要从阳台走,挥手道:“那祝你……睡到爽。”
少年略一点头,再一翻身便消失在风里,像是从未来过。
蒲小时试图从江面看出点什么,又回头瞧了瞧被龙血坚固武装的家里。
——所有杂物不知不觉间全被分类放好,衣服被褥也全都焕然一新,连墙壁上的油星子都瞧不见了。
她『揉』着脑袋叹了口气,回到卧室抱着被子浑然睡去。
天夜里,琼城的人们听见了江里有异样响声。
似深冬里的悠长号角,夹杂着霜雪的寒气。
“是载着物资的油轮过来了吗?”
“江里有东西?”
“你们听见没?我用手机录下来了!”
蒲小时本来还在泡澡,到消息时手机差点掉木桶里。
——居然打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