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奶奶的小店

躺着睡着的人感觉到了娜琪的到来，翻了个身，打算坐起来，娜琪看清楚了他的面孔，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姑娘。”

“嗯，是我，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想具体问一下。你要我做什么？”

“你能回来找我真是太好了，我的心肝肾，还有眼角膜分别送给了五个人，我虽然来到这儿了，可是我又好像还活着，所以，对于那个每天早上都有阳光的世界，我依然还有眷念。”

原来是这样，他生前不是遇到了凶杀，而是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他把自己的重要器官都捐献给了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人们。娜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年轻的男人眼中有那么多的情绪。

“可是，我怎么去找那些接受了你的器官移植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男子告诉娜琪，他叫黎晗，他家住在市区的城中村里面，从村子进去有个破旧的小卖部，哪儿也是快递收发处，他家就在小卖部的隔壁。平时是奶奶一个人在家，父母一般在晚上七点以后才下班回家。黎晗的父母那里一定会有接受儿子器官捐赠者的联系方式。娜琪决定先去找黎晗的父母打听。

和黎晗见面后不久，阳间的雨就停了，娜琪感觉到肚子饿的慌，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看外面，窗帘布外面是遮不住的亮光，雨刚刚停，太阳就出来了，走到窗前，拉开刚刚换过的紫色窗帘，路面的水分被强烈的日光迅速的榨干。

头发全湿透了，粘乎乎的，身上也粘粘的，睡衣湿了又干了，娜琪找来今天出门要穿的干净衣服放在洗手间门口，打开了水龙头的水，过了一会儿，热水流了出来，她穿着一双洗澡专用的拖鞋走进了浴室，睡衣是两件套式的，她把睡衣脱下来，放在头顶上的衣架上。

“嗡”的一声，脑袋被硬东西砸了一下，接着，娜琪看到一枚崭新的一元硬币掉落在浴室里，滚了好几个圈，然后跌跌撞撞的停在了墙角。

“就捡了一枚硬币啊！”娜琪自言自语的说，“那个世界的财富都被我捡完了么？”

她小心翼翼的取下睡衣和睡裤，搜了所有的口袋，里面一毛钱也没有，“对！还有裤腿呢！”她把卷起的睡衣裤腿放下来，依然是一枚硬币都没有，奇怪了，既然没有硬币，当时干嘛要把裤腿卷起来呢？娜琪努力的回想着睡梦中发生过的事情。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娜琪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自言自语的说话。她发现自己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吓了一跳，太久没有跟外面接触，自己已经变得这样自闭了。再不好好的结交朋友，自己可能会憋出病来。

碗里的粥已经凉透了，不过这个天气吃点凉的也没关系，厨房的第一个柜子里放着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各种吃的东西，袋装的榨菜也放在里面。

取出一包，沿着缺口撕开，挤出一些半青半黄的榨菜倒入粥里面，用勺子稍稍搅拌一下，粥的表面立刻浮现出薄薄的一层油。

粥吃到了一半，娜琪感觉这样吃还缺点什么，于是在锅中倒入一些油，再撒上一点盐，盐的量控制得很好，因为一不小心放多了盐，煎鸡蛋也就毁掉了。

开的是小火，鸡蛋在锅里慢慢变得焦黄，鸡蛋还有冷稀饭，还有榨菜，这样的吃法只适合于早餐，娜琪已经睡到了中午，两餐饭只好一起吃了。

她现在有力气了，想起了口袋仅剩一枚硬币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那边还遇到了一个叫黎晗的人，那个人拜托了自己一件事情，娜琪要在下一次下雨的时候再回去见他一面，现在时间非常紧迫，她需要尽快去找他的家人。

说去就去，娜琪不是喜欢拖拉的人，碗筷还有炒锅丢进水池里，娜琪抓起包包，换上平底鞋就飞奔了出去。

黎晗说的那个城中村距离娜琪住的地方有十几站公交车的路程，到哪里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现在正是中午，等公交车的人非常少，她只看到了一个手上拎着菜的老婆婆站在太阳底下焦急的张望。

“这905路车怎么这么难等，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不来，该不会路上堵车了吧。”老婆婆自言自语的说。

娜琪平时也爱自言自语，她感觉这样一个人讲话太孤单了，于是接了一句话，“婆婆您在等905啊？”

婆婆倒是很愿意与人讲话，一个人都能聊上天的人最愿意有人找她搭讪了。

“是啊，姑娘，你帮我看看这趟车是经过这儿吗？”

娜琪上下扫了一下公交站牌，一共有五车子会经过这里，其中就有905，而且巧的是，娜琪要去的那个地方刚好坐905就能到达。

“不用着急呢，站台上说这趟车是一个小时才会发一班车，所以按照婆婆等待的时间推算，车子马上就要来了。

“我和您同车呢，待会儿车来了我叫您啊，您先坐一会儿吧。”

“哎，太感谢你了，小姑娘你真热心。”

娜琪被老婆婆说得不好意思了，她平时几乎不和陌生人说话的，除非是人家主动找上自己。今天因为闷了太久，自己一个人在家都开始自言自语了，所以娜琪才先找契机和人讲话。

老奶奶说自己着急是因为老头子现在一个人在家里看店，老头子到现在还没有吃中午饭，说不定又会饿得头发昏，娜琪问老婆婆家开的是什么店，婆婆说是一家很小的便利店，卖一点零食面包之类的东西。

一说到自己家里的那个小店，老婆婆的话就停不下来，老婆婆说老伴不熟悉价格，有好几次都把价格卖卖低了，还亏了好几块钱。

娜琪一边听着老人讲述一边想，老人家挣一点儿钱真是不容易，不过是亏了几块钱，两个老人就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且时隔许久还对那几块钱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娜琪感觉自己是真的很幸运，几乎是什么都不用做，她就可以得到大把大把的硬币。

“婆婆，您是住那个地方啊？”

老人说出了一个地名，是一个村子的名字，在城市上，很少有以村子命名的地点，那个地方刚好就是黎晗的家乡。

小卖部，听说那个村子不大，应该只有一个小卖部，“您的小卖部是不是叫康康小卖部？”娜琪问。

奶奶惊讶的看着娜琪，“对，是叫叫康康小卖部，康康是我外孙的小名，”说完后老人忽然又问，“姑娘莫非去过我的小店买过东西？”

“没有，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过，我朋友住你家隔壁。”

老人想了一会儿，没有出声，她的隔壁住的是一户姓黎的人家，那家和娜琪差不多大的只有一个男孩，叫黎晗，但是那孩子在一个半月前脑死亡去世了。

老人心里有点紧张，这把年纪了，几乎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见过的，但是，关于死亡，每一次听到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老人的心里都会受到不小的刺激。

然而，老人更加害怕的是看见眼前这位善良的姑娘的悲伤，要是告诉她自己隔壁的那个孩子去世了，姑娘会嚎啕大哭，还是沉默的忍耐？老人不确定。

“那你今天也是去我们那个村子？”老人说话时小心翼翼。

“对，我要去一下黎家，找他们有一点事情需要打听一下。”

“是关于黎晗那孩子？”

“嗯，就是为了他才过去的。”

“老黎家几代单传，不幸的是，黎晗那孩子五年前查出了重病，不能生儿育女，而且，他们一家也已经知道会有今天，所以啊，黎晗的父母早就签订了捐赠儿子器官的协议，等黎晗走了以后，医生把他身上有用的器官移植给了几个急待救援的人。听说啊，那几个人接受移植的手术全部都非常的成功，他们还一起到黎晗家里来过，其中有一个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好像是接受的肝移植，你不知道啊，那场景真是感人啊，六十多岁的人跪在地上，管黎晗的父母叫爸妈。那个人年纪比黎晗的父母还大。”

娜琪能够想象得到那样的场景，向来想象力丰富的娜琪眼角流出了眼泪，要是黎晗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该有多高兴，自己死后，年迈的父母膝下又有了更加健康的五个儿女。

“那他们现在还会到黎晗的家里去吗？”

“会啊，他们说好了，永远给黎晗的父母当儿女，只要是逢年过节，他们都会过来。”老人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拍了一下手心，“那五个人现在都康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一人买了一套篮球服，说是等完全康复了要一起去为了黎晗参加一场篮球比赛。黎晗那孩子生前特别爱打球，他小时候啊，每天在我们家门口拍球，那个灰尘啊飞得老高，我有好几次还骂过他呢。”老人说着摇了摇头，但脸上布满了对那孩子的缅怀。

娜琪听老人讲起黎晗的小时候，轻轻的笑了，她在心里暗暗的想，自己一定要把那五个人打算为自己参加球赛的事情告诉他，还有老奶奶讲的他小时候拍球拍得满地灰尘惹得奶奶嫌弃的事情，也要讲给他听。

聊着聊着，奶奶欠起了身，“我们该下车了。和你聊天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不嫌我啰嗦吧。”

娜琪站起身来，一手搀扶起奶奶的胳膊，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城里到处禁鞭禁炮，但奶奶的村子不受管制，刚到村口，就闻到鞭炮燃过之后留下来的火药味儿，娜琪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她很久没有闻到这样的气味了，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家里过年的时候，父亲总是拿着长长的鞭，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看着鞭炮一点一点的燃尽，那才是童年。

走了一会儿，娜琪看到了一个大牌坊，牌坊的旁边蹲着两个发黑的小狮子，难得在城里还能看见这样的建筑，娜琪忍不住四下打量。

“快走吧，前面就是了。”婆婆说。

“哦，好。”娜琪大步的跟上。

“对了，你怎么认识黎晗的？”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婆婆突然惊觉的问道。

娜琪内心敏感，老婆婆这样一问，她顿时感觉自己这样贸然的拜访一定不会受到村民的待见，尤其是黎家人，更加会心存戒备之心。

娜琪一时语塞，她不可能跟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男女厕所都不分的岩江会相信自己，其他人不可能会懂自己，该怎么说呢？娜琪惆怅了。

婆婆看出了娜琪的心思，“别介意，婆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我也就随便问问。看样子你跟老黎也不熟悉吧？要是他们问你的来历，你就把我这个老太婆扯出来，你说你是我的外孙女也行，婆婆我一定帮你说话。”

“嗯，谢谢婆婆。”娜琪的内心是感动的，但是过多的客套话她也说不出来，婆婆没有追问她与黎晗的相识，无条件的选择了信任她，还有帮助她，娜琪唯一能想到的报答就是在婆婆的商店里多买一点东西。

走进婆婆的店，爹爹已经退到后面的半间卧室休息去了，婆婆坐在玻璃柜台前开始摘菜。

“婆婆我想买点东西。”

“好啊，想要什么你自己拿吧。”娜琪选了几样价格偏高的商品摆在收银台上，有大豆油，有牛奶，还有整箱的鸡蛋。

奶奶放下手中的菜，口中默默的报出每一样东西的价格，她已经口算出了总价，接着，奶奶拿出了一个老式的计算器，将总价输上去，然后再打了个七折。

“不用不用，婆婆，您原价卖给我吧，我们年轻人挣钱比你们容易，尤其是我，我的钱多得都用不完。”

“傻姑娘，再多的钱也用得完，年轻人要勤俭节约过日子啊！”

看来奶奶是误会自己了，认为自己平时是个喜欢浪费钱的人，可是，娜琪自己得到的那些钱的的确确来得很容易啊，弯下腰去捡就好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