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2.她没什么可留住的
淮于阳低下头,脚下碾着小石子,他紧抿着唇,憋着一口气,看起来格外犹豫。
让他自己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姜蔻微微歪头,嘴角稍弯,笑得格外温婉,“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家里的人,那你只是不服输,不想向家里低头,这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淮于阳被说中了心事,他无措地眨了眨眼。
姜蔻道:“于阳,你只是多了一种选择,这是一件好事,所以不要因为这个为难。如果你想试试,就可以放手一搏。”
淮于阳下颌微动,舔了下唇,“老师,你这是……鼓励我回淮家吗?”
他声音很轻,也许是被风吹散了不少,但剩下的依旧清晰。
姜蔻笑着不说话,她只是说出了淮于阳想做却不敢说的话。
别看淮于阳平时风风火火的,但在这种抉择上总是格外犹豫,如果要迈出第一步,那就需要人推他一把。
淮于阳抬头,“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要回去的话,你有没有想说的?”
姜蔻拄着下巴,像是在思考,半晌后她抿着唇莞尔道:“我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只能说……”
在淮于阳的注视下,她偏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笑着转回头,对他说:“我说的话不是批评,希望你能记住。”
“你容易急躁,有时候会压不住脾气,喜欢用动手解决问题,你和原致很像,但又比他细心谨慎,你满腔热血,一身赤诚,认真又护短,对喜欢的人毫不保留地付出,淮于阳,这四个月来,我很幸运认识你。”
“如果这是临别赠言,那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她温婉地笑着,声音微哑,眼里有光还有他。
淮于阳直直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回应。
姜蔻低笑了一声,无奈道:“还是有些煽情吗?”
她眉眼微弯着,一瞥一笑皆是明艳温柔,温柔到穷尽所有清雅的词汇也难以形容。
“作为老师,我应该教诲你们很多,但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她抬起胳膊,手腕上新换的红绳明艳夺目,“不管经历多少,要永远保持初心,好吗?”
淮于阳低头看着姜蔻的手,她三个指尖压在掌心,纤细的尾指向上勾起,这是一个拉钩的手势。
淮于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开头,“老师,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幼稚而诚挚,暖得让人心酸,她就是来催泪的吧。
他这样说着,却还是把手搭了上去,小指勾起,拇指压住姜蔻的,幅度很小地逛了逛。
手还没有松开,淮于阳低头看着拉钩的双手,低声说:“老师,我答应了你一件事,那你也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都要好好的。”
姜蔻抿了下唇,那句“好”还没有说出口,淮于阳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来找我,我要是发达了还能罩着你。”
姜蔻愣了几秒,才笑道:“好。”
淮于阳盯着姜蔻看了一会儿,突然向前一步,在姜蔻还没反应回神的时候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他们的身体还隔着一段距离,淮于阳十指指尖只虚虚搁在她的肩背,依赖却又不会觉得逾矩。
他在姜蔻耳边轻声说:“老师,你等我……”
等他什么?
姜蔻不知道,淮于阳话还没说完整,整个人就擦过她的肩膀跑开了,他拐了一个弯就消失不见,连话都问不了。
淮于阳转过弯后背靠墙,仰头看向天花板。
他睁大眼睛,小心地眨了眨眼,左手握住右手腕上的红绳,慢慢攥紧了。
姜蔻站在原地,风吹过她的耳畔、裙角,带起阵阵涟漪。
淮于阳已经离开了,她敛下嘴角的笑意,整个人冷清又沉寂,转过身倚着栏杆,偏头看向操场的位置。
半晌,姜蔻摸了下裙子,下意识想找颗戒烟糖,指尖触碰到裙摆上的轻纱,她才反应回神。
她没有带糖。
淮于阳下课出去透气以后就没有再回来,原致看着旁边的桌子心里有一点猜测,但他不确定。
抬头看看讲台上温柔又自然的姜老师,原致无精打采地把下巴抵在桌子上。
看到淮于阳不在,姜老师也没有问一句,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连最孤僻的怀安都有同桌,而自己恐怕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天气转变的很快,下课后天色微阴,云层压得很低,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姜蔻把伞留给了在办公室等哥哥的怀园,没想到她刚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天上就飘起了细密的小雨。
姜蔻加快脚步来到校门口,停车位上有一辆车闪了闪,姜蔻的视线不自觉地转移过去。
车窗上贴了防窥膜,但不用仔细看姜蔻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她走近,副驾驶的车门响了一下,然后自动打开了。
顾涣双手握着方向盘,转头就看到姜蔻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模样。
他看到姜蔻下意识就想对她露出一抹笑,但看到她发愣的模样又顿了顿,然后微微皱起眉,“你怎么没打伞?”
顾涣握住姜蔻的胳膊把她拉上车,关了车门后打开空调。
姜蔻头发有些发潮,衣服的肩膀处已经湿了,顾涣扯开姜蔻的发带,慢慢把头发散开,然后找出她随身携带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姜蔻低头看着垂落到肩膀处的头发,低声说:“虽然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告诉自己应该做好准备,但到来的时候还是很沉闷。”
从始至终,她都没什么能留住的。
对于季家而言,她是一个外人。
在塞车上,她有过高光时刻,最后却还是落得提前退役的结果,惨淡落幕。
想要成为一个认真的老师,职业生涯提早结束,连学生都没有陪到最后。
……
或许是她自怨自艾,可想起来真的会疼。
顾涣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开始擦拭,只是动作比刚才慢了些。
他知道姜蔻现在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一个附和者,而是倾听者,所以他沉默着,一句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