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86、沈夫人的娘家
“干娘!”
“叫什么干娘,多不亲近,等你什么时候叫娘了,娘就不打趣你了。”
程桑囧的彻底说不出话来,她总觉得,不管她说什么,估摸着都是逃不过被打趣的结局的。
沈夫人被她这副窘态逗的更欢快了,笑呵呵道。
“要早点习惯,娘还打算带你去娘的娘家认认人,你外祖母他们,可比娘这张嘴惹人羞多了。”
“欸?”
娘的娘家?
程桑这是第一次听说有关于沈夫人娘家的事,她都差点忘了,沈夫人就是京城人来着。
一年到头,难得回京城一次,自然是要去见见父母亲人的。
“什么时候去?”
沈夫人脸上的笑意稍稍散了些,“等离京的时候。”
“嗯?”
什么意思?
沈夫人却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程桑等了一会,也不好再问。
回院子之后,程桑问丫鬟。
“沈洵安来过?”
“回小姐,没有。”
“哦。”
她还打算,问问沈洵安沈夫人的事,没来就算了。
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一边,程桑将买回来的小玩意儿给院里的下人分了分,换来一堆谢恩声。
沈洵安是在程桑睡觉前一个时辰左右来的,那时,程桑正在浴房洗澡,是石榴迎接的人。
“公子。”
“阿桑呢?”
石榴引着男人在房中坐下,“小姐在洗漱。”
沈洵安看了眼天色,明白自己来的不太是时候,心虚的干咳了声。
“听尚青说,她回来的时候找我了?”
一回来就问他来过没,显然是找他有事,沈洵安自然不会承认,他刚回来得了尚青这句话,就眼巴巴跑来了。
石榴迟疑了片刻,点头,“是的,小姐回来问过公子一次。”
但也就那一次,都是一个多时辰前的事了。
他这不是现在才回来么?
沈洵安也不心虚了,心安理得的坐在桌前,视线不动声色的往屏风内侧的方向望。
“无事,我就在这等她。”
他跟程桑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两人从陌生到熟稔到亲密,但入睡前阿桑得模样,他还从未见过,如今有这个机会,他说什么也不打算走人。
“你不用在这伺候,先下去歇着吧。”
碍手碍脚四个字,还用人点明白了说?
眼前丫鬟的身形,似乎有一瞬间的坚硬,在沈洵安看清楚之前,又很快消散不见。
“是,公子。”
石榴不紧不慢的出了闺房,却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提着灯笼,去了不远处的浴室。
院子的浴室就在走廊的尽头,与厨房各自占据一边。
此刻,程桑就在浴室里泡澡,玉萝帮她搓背。
笃笃——
“小姐。”
热气蒸腾的浴桶里,程桑睁开了眼。
“石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在武阳郡王府里,她用的最多的是石榴,但沐浴这种近身的事,她还是更喜欢由玉萝伺候,可能从小到大习惯了。
石榴也知道这一点,每次她沐浴的时候,都不会随意来找她。
石榴站在门外,没有推门进来,隔着门答道。
“奴婢是来传话的,公子来了。”
沈洵安?
程桑笼罩在寥寥热气中的容颜,有一瞬间的古怪。
这个时候来?
“他有说什么事吗?”
“回小姐,未曾,公子只是问了句,小姐回府时是不是找过他,奴婢照实说了之后,公子就留下了。”
……
留下了?
这个形容词,用在大半夜,很是诡异好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后宫某个妃子,在等着皇帝的宠幸呢。
程桑顿时没了泡澡的心情。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奴婢告退。”
尽到自己的职责,提醒了主子过后,石榴没再停留。
浴房里,由玉萝伺候着,程桑换上了一身舒适的衣裳。
本来,她只需穿上贴身的里衣就够了,外面披件斗篷,到了房间斗篷一脱,便直接能上床歇息。
可现在房里多了个男人,这种穿法自然不行,程桑黑着来的让玉萝去拿了一套备用的衣裳来,整整齐齐的穿上,这才带着人朝房间走去。
烛火昏黄的房间,屏风隔断的外间,墨衣少年坐在桌前灯下,似是在发呆,从程桑的角度望去,能看见他微垂的眉眼,以及被烛火映照,越发显得挺翘纤长的睫毛。
“你怎么来了?”
刚洗过的长发还是湿的,程桑不太舒服的坐下,玉萝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用干帕巾为她擦拭着。
沈洵安抬眸,见她浑身上下一派整齐,除了洗过的湿发,与白天几乎没什么区别,眸中划过一抹失望。
“没什么,我听尚青说,你有事找我,我就自己过来了。”
程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明天再来不也一样?”
说的他以前就随叫随到似的。
沈洵安干咳了一声,没敢说破自己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快速接道。
“明天……我明天有事……!”
程桑追问,“什么事?”
“额……”
“跟庆玉琅谈生意,今天还没谈完,有些细节明天要继续讨论。”
“行吧。”
程桑不问了,虽然她觉得,这话没什么可信度。
沈洵安等了一会,见她真的不关心也不问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又磨蹭着移到了她身边,起身接过了玉萝手中的干帕巾。
“我来吧,你退下。”
玉萝迟疑了一瞬,见自家小姐没有拒绝,乖顺的应道。
“是。”
男子修长有力的大手,接过了擦发的任务,他没伺候过人,也不会这些,不过简单的模仿他还是会的。
怕扯到程桑的头发,他动作放的十分轻柔,手上的动作不快不慢,刚好能用帕巾将发间的水迹擦去。
程桑被他伺候的很舒服,之前那点小事也就不打算跟他计较了。
“干娘的娘家在哪?”
沈洵安动作不停,“你今天找我,就是想问这个?”
“嗯,回来的时候,听干娘提了一嘴。”
沈洵安嗯了声,“之前忘记告诉你了,过两天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
“?”
“不是说,还要等几天?”
“此离开非彼离开。”
程桑被他绕晕了,“什么意思?”
沈洵安捏着帕巾,从头部擦到发尾,“我的意思是,过两天我们要离开的是武阳郡王府,然后去拜访外祖母和舅舅,之后从外祖母那里出发,回临州城。”
“外祖母也在京城,所以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
程桑这会听明白了,也终于明白,白日里干娘那句,“要早点习惯,娘还打算带你去娘的娘家认认人,你外祖母他们,可比娘这张嘴惹人羞多了。”的意思。
原来是要走亲戚?
“那过年的时候,为什么不见干爹干娘去外祖母家拜访?”
发间力道适中的按摩突然停止,程桑疑惑的抬头,却被沈洵安按住额头,那只手又继续缓缓擦拭起来。
“我先给你说说我爹娘的事吧,听完你就知道了。”
也是这一晚,从沈洵安嘴里,程桑知道了干爹干娘的爱情故事。
原来,干爹和干娘之间的结合,也并不是一帆风顺,要是打个比喻,大概就像她和沈洵安一样,从一进京开始,就受到了沈老夫人的反对。
没错,沈筑行和沈夫人的事,持反对态度的也是这位老夫人,府里其他人都没意见。
程桑这一刻,忽然有种,沈老夫人是拆姻缘专业户的感觉。
“我爹和大伯年纪相仿,两人只差两岁,从小时候起,两人就很优秀,不管是学业,亦或是其他方面,都让大人很是欣慰。
这种境况小时候还好,当两人渐渐大了,祖母就开始担心起来。”
程桑敏锐的提问,“因为武阳郡王的封号?”
“是的,郡王是皇上金口玉言封的,祖父当年立下赫赫功劳,皇上有言,郡王封号可世袭三代。”
问题就出在这,一个可以世袭的封号,就代表着这一脉接下来百年都将无忧,可封号谁来继承?
当然,按照年纪来说,自然应该由长兄继承,大家族也是这样传承的,可沈家不同,沈筑行太优秀了,优秀到,沈老爷子和沈夫人也不能忽视。
背后的人,语气忽然变得嘲讽。
“其实我爹根本就没有跟大伯争的意思,大伯跟爹之间也互相信任,以上那些全都是祖母自以为是的想法。”
程桑忽然有些悲伤,大家族的人,似乎都逃不过这些,即便有可以信任的亲人,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拖后腿的。
“然后呢?”
“然后祖母找了个借口,跟祖父说,把爹调离了城内。”
京城京城,京城除了是个代表型的地名,更是这一座皇城的名字。
对于生活在城里的人来说,调离城外,就已经不算是在京城了。
沈筑行就受到了这样的外派,然后遇上了沈夫人。
“娘她生活在京城边界一座小城里,那里,就是爹被外派的地方。”
程桑脑中瞬间浮现一个词,缘分。
要是没有沈老夫人这回事,干爹还遇不上干娘呢!
显然,沈洵安也是这样想的,语气重新变得淡然起来。
“后来的事就不用详说了,大概就是你情我愿,爹和娘就在一起了。”
他顿了顿,“但是,事情传到京城时,遭到了祖母的反对。”
“祖母是那种很刻板的人,她心里早早有了爹未来妻子的人选,那位人选是京城名门之后,身份尊贵,知书达礼,用祖母的话来说,配的上爹,也配的上武阳郡王府的身份。”
程桑接话,“可干爹不愿意。”
“是的,爹不愿意,那段时间,我听大伯说,家里闹得很不融洽,吃饭的时候都没人敢说话,整个府邸就跟战场似的。”
“后来呢?”
“后来,爹不愿娶那姑娘,还用跟大伯争封号的事来威胁祖母,祖母不得不同意了呗!”
许是结果是好的,沈洵安说的十分轻快,“我爹的经验告诉我们,我也要跟大哥抢小郡王的封号才是。”
当年祖母不同意爹和娘,爹跟大伯一争,祖母同意了。
现在祖母不同意他和阿桑,他跟大哥一争,祖母又同意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程桑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干爹能跟大伯争,那是因为干爹本身优秀。
你……
呵呵,京城百姓对你什么评价,你心里没点数?
故事说到尾声,沈洵安松了手,也顺势收起了帕巾,“好了,头发干了。”
程桑一摸,欸,还真是。
原来听故事时间过得这么快。
心中感叹了句,程桑忽然想起了正事,“不对啊,你还没说干娘娘家的事呢!”
说了这么半天,重点还没说到!
沈洵安眨眨眼,“没有说吗?我说了啊,就是祖母不同意,看不上娘的娘家,所以两家来往不多呗。”
程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真要这么简单,那你之前说那么多是为了啥?
明明一句话就能结束的事情。
沈洵安无辜耸肩,“我这不是想着多找点借口留在你房间里帮你擦头发么?”
程桑气结。
“用得上你?赶紧滚!”
她有擦头发的人,还比你专业的多,说的跟求着你似的!
沈洵安嘻嘻一笑,没个正形的拎着帕巾走了,等玉萝听到声响回头,瞧见的就是那个历来冷言少语的公子,拎着一条微湿的帕巾离去的背影。
嗯,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点,得意?
玉萝进了房间,轻声问主子。
“小姐,该歇息了。”
程桑这才气呼呼缓过神来,“知道了,你不用在这伺候,我自己可以。”
玉萝应了声是,再次退了出去。
房间里,程桑自己走进了内间,脱去了外衣,等躺在床上之后,心里的气总算是消了,再回想起沈洵安之前的话,能感受到的,只剩下几分无奈。
来京城这一个月,她觉得自己还算慧眼,大伯和干爹之间,的确是那种,装不出来的兄友弟恭。
这么好的兄弟俩,没有其他家族的你争我斗,是多么难得的事情,结果被自己母亲逼着,不得不用互斗来逼迫母亲,让她同意娶回自己心爱之人。
怎么听怎么心酸。
沈洵安和她,又该如何征的沈老夫人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