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玻璃珠】 篇16

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水晶灯的暗黄色光芒打在了地板上，像是太阳的光泽。

齐一一躺在了沙发上，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腕表。

莫酩的话在他离去后，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耳边，三十秒，对她而言，不过薄弱的如同空气般，是会被忽略的存在。

可却有人因此而逝去。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近死亡，不同于上个世界的擂台厮杀，那是她早就知道的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像莫酩说的，杀人和被杀，总要选择一样。

死在擂台上的那两人，是选择的结果，如果林崇光不动手，死在台上的或许就是林崇光。

她也恐惧过，人头落地的瞬间，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让她恐惧、让她惊慌、让她想吐，那是对于血腥场面的正常反应，生理上的恐惧要远大于心理。

但这次不同，这是原本可以避免的灾祸，如果不是被冻结了三十秒，他们现在也许仍在原有的轨道上。

……偶然？

的确，这世界发生过不止一次的车祸，也许比今日的灾祸要更为惨烈，大多数可以归为偶然，由各种因素组成的偶然。

冻结的三十秒，就是组成这次灾祸的偶然因素之一。

莫酩之前说过，这里的空间发生了震动，可她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异常，对空间的震动也毫无察觉，他还说有成愿师来过，但她照样毫无察觉。

……成愿师。

到底是什么？

齐一一是个心大的孩子，想不明白的事情从来不会死磕，要不然就是放着不管、要不然就是自己找个理由解释，在她成为成愿师的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从没认真的想过成愿师到底意味着什么。

完成心愿、拿取代价，这是成愿师的工作。

能力、灵力，这是成愿师的基本要素，为的也是增强力量，从而完成难度更高的愿望。

说到底，只是一个完成他人愿望的职业，因为要完成人类的心愿，所以要比人类更强大一些，然后拿取代价。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为什么会牵制到无关人员的死亡？

齐一一的心里涌入了一股负罪感，隐约中，她觉得导致这场车祸的原因与自己有关，也许是因为自己同为成愿师，也许是因为打开空间隧道的成愿师或许与他们有关。

她、莫酩。

……莫酩。

她知道莫酩并不简单，他的能力、他的过去、还有临三的对话……

他很恨莫笙，他自己的哥哥，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就能感受得到，他也从未掩饰过什么。

莫笙很强大，那是一个随手能停止一个世界的男人，在她成为成愿师后更能明白其中的恐怖之处，或许那是他的能力，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他拥有着的强大灵力。

看得出来，他也很恨莫酩，恨到也想杀了对方。

但他没能杀掉莫酩，不管什么原因，莫酩还活着，足以说明莫酩的不简单。

那么，不简单的莫酩，为什么会接受了自己的愿望？

还有冻结的三十秒前，那时候的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齐一一的眼神有些茫然，拿着腕表的手缓慢落下，砸在了沙发上。乱七八糟的思考让她头痛起来，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着，她觉得心烦意乱。

这些事情她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唯一察觉到的，是自己的弱小。

弱小到连那样庞大的异样都察觉不到。

她并非不明白自己的弱小，只是这一路都有人护着，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能让她想起这个事实，像今天这样被冻结了的三十秒，如果不是牵扯到了人命，她很有可能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直面的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想要变得强大，她想。

那么就要获得灵力，好好成愿。

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思考。

W市第一医院，三栋急诊室。

一大群穿着黑衣的男人等候在了急诊室外，他们皱着眉，面色凝重，焦急地等待着。

在这群黑衣人的之间，有着一位少女。

少女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她有着金色的卷发，上面别着蓝色的小发卡，面容却是温婉的东方美人长相。

急诊室外不远处，VLP1105号房。

莫酩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回应。

他的目色一凝，轻轻转动了下门把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三步后，门自动关闭，一把冰冷的手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病房内只有五人，算上自己和身旁举枪的男人外，还有三人。

那三人分别是贺家的二少爷，以及他的手下。贺家二少是贺先生的堂弟，是他叔叔的儿子。那位举着枪在他身旁站着的男人，有着青色的胡渣，看起来很是沧桑。

是贺先生的另一位心腹。

“二少爷这是何意？”莫酩淡淡道。

“何意？”二少爷轻笑一声，从身后取出了一份文件来，甩在了他的身前。

莫酩将视线放在了飘落在地的纸张上，神情变幻莫测。

那是一份关于他的调查，上面有理有据，显示出了他的卧底身份。

莫酩看了会儿，收回了视线，轻笑了一声，说道：“二少爷最好还是查查身边的人，看看是哪位居心叵测的人给了您一份假的调查。”

“你还是先顾顾自己吧。”二少爷淡淡道，“调查上的证据足够充分，你难道还能否认？”

“我的确无法否认。”莫酩淡淡道，瞥了眼文件，说道：“因为我无法证明它是假的。”

“但同理。”他的脚微微抬起，朝着那份文件狠狠踩去，冲着二少爷笑道：“您也无法证明它是真的。”

“仅凭一份来源不明的调查，或者是谁的一面之词，未免有些可笑了。”说着，他抬起了脚。

白色的纸张上印出了黑色的脚印，立刻变得脏污起来，二少爷怒目而视，“你！”

说着，他取出腰间的配枪，指向了莫酩。

莫酩微笑着与他对视，内心一点也不慌张，他知道对方的枪里有消音器，也知道这家医院在贺家名下。

但他更清楚，吴悦在这里。

因为他的视线里，病床上的枕头旁，有着一本封面鲜艳的小说。

她在这里，对面的人就无法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