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之前, 石矶也想过干脆想过要彩云带着敖丙住到自己无名山上,可思来想去却是一点都不现实。问题就在敖丙身上, 他是受到册封的神仙,虽然不知道天上头的那一套和凡间差别大不大,但总归没法叫人胡『乱』挪地。
毕竟东海龙王,也不过是上头册封的职位罢了。
这六年间, 敖丙也不是没有向石矶表达出过干脆搬到无名山算了, 怕是因为龙王对他与彩云的一事气的不轻没松口的缘故,石矶本来马上就要点头同意了, 偏偏彩云不干了, 那股子倔强劲上来,直接拽着敖丙回龙宫去。
没几年, 就听他扭扭捏捏来说,想要和敖丙拜过天地, 正式结为道侣。
石矶:“……”
他是知道自己徒儿有多招人疼的, 但从来没想过,这个招人疼的范围中,竟然还包括龙王。
在龙宫喝过几场酒,石矶酩酊大醉般的抓着彩云不放手, 一会笑一会怒, 徒弟徒弟的喊个不停,别人来拉,就直接甩袖子当做没看见。
龙王道:“估计是醉了,哎, 自家徒弟,就这么交到你手上,这般担心也是正常的。”叹着气,很是能理解的对着敖丙道:“我若也有个徒弟要和你结为道侣,我怕是也只能一醉方休,浑身软烂,才能不揍你。”
装醉的石矶无语,亲爹吗这是?彩云你到底做了什么,把龙王笼络得好似洗脑了一般?
“彩云,你带你师父去歇息,多劝劝他,又不是不回去,待敖丙告假后,你们皆去无名山住上一年半载的,叫他宽心就是。”龙王一边说,一边就扯着敖丙走出去,一点也不顾亲儿子面子,踢着人就上了天:“还不快去告假,批下来也要费些时日,这期间你还是正常点卯!”
石矶就在龙宫内住了三日,两日前金灵圣母和无当圣母先一步回碧游宫,一日前碧云和石玉哲也也回了无名山,毕竟山上事多,就算提前安排好,也得回去看看。如今他也没什么理由继续赖在这里,毕竟说是亲家也是两家。只是临走前,他还是对彩云嘱咐道了几句,说,若今后过的不如在无名山快活,便收拾行李,随时归家,家里都有张床可以让他睡。
见彩云认真点头答应了,石矶才离去。
回了无名山,就见碧云一脸焦急的跑过来:“师父,不好了!那头两年前开了灵智的牛不见了!”
石矶随着他去了牛圈,此时牛圈里唯有两头,一头是最初牛圈建起来后在朝歌买回来的小牛,如今已经长成,正是壮年,还生过两头牛崽。此时正在悠闲的低头吃着干草,半点都没在乎那头不见了的牛是自己生出的。
他问道:“一回来就发现没了?”
“是。”碧云道:“围栏没有缺口,绳子是被咬烂的,怕是直接飞跃而出。”
“那牛出生不过半年就生了灵智,虽不曾教他什么,本就是有点天赋的。”飞跃而已,又不是架云,石矶也没在乎,又问:“有丢什么东西?”
“玉哲还在点。”石矶大多东西都在八卦云光帕里放着,但屋内多少也有些小宝贝,还有外头的竹林与长满了莲藕荷花终年不败的池塘,都并非凡间之物。
另外一头与那逃走的也有血缘关系,是晚他一年生出的女孩,倒不是同一头公牛的种。
没开灵智的便是如此,亲缘不过本能,感情再丰富,能做出的表达也有限的很,毕竟在有限的年岁中,单是活下去就有可能要了老命。逃走的理由,大概也是无法接受那本与他亲密的母亲和妹妹日渐生疏,甚至对他戒备威胁吧。
“师父,可要追回来?”
石矶摆摆手:“不必了,虽说开了灵智,但离成妖还早个百八十年的。他一身白,也算好看,若有一日能被那位上仙瞧上,收做了坐骑,也是他福分……”
话音未落,那边石玉哲就匆匆跑来,飞快的念了一大串名单:“这些都是被那牛坏了的玩意!”
他已统计了整整一日,这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点了出来。
石矶沉默片刻,怒吼:“这个孽畜,日后必定为祸一方!若是找到,定要拿去耕地三年!”
去他的感情深厚,这压根就是没想着要做好事啊!
到头来还是去找了,可茫茫人海,又要到哪里去寻一头刚刚开了灵智的牛?往深山里一钻,谁能发现的了?也只能无功而返。
碧云倒是说,想要再去远一点的地方寻寻。石矶心里门清,哪里不知这个孩子也想出去游山玩水了,吩咐道:“莫忘记封神的事情,商周二地的人你少接触些,我与你带上些干粮,路上小心。”之前就送过彩云离家,这会再送碧云出门,石矶叹口气,总有一天这种事都得成为寻常。他在心里告诉了自己几遍要尽快习惯才好。
送走碧云,他回了家和石玉哲一起收拾起那牛逃走时闯下的烂摊子来。
“田里的作物没坏,竹林里的笋被啃了,莲花池塘里的莲藕莲蓬少了两株,待会把那被咬了的荷叶拔出来,还有竹林里的几个坑铲点土覆上去就行。”
这点事也不算什么事,根本不用石矶动手,石玉哲这边就飞快的搞定了。
“咱山上最大的损失……”
不用石玉哲去说,待石矶看到屋里地板上是牛蹄印子,破碎的花棚还有木门,以及厨房——这个厨房还能要吗?两口锅裂了,调料瓶罐碎了,这混『乱』的痕迹从进了厨房开始,一路向前,最后停在他腌臭豆腐的缸子前。
“倒是多亏了石矶你爱吃的这个臭豆腐,那牛估计也被熏得没赶上前来。”石玉哲捏着鼻子说:“既然你来了,就把那缸子盖上吧,我都没敢进来收拾。”
石矶好笑的走过去盖上盖子,又开了窗,石玉哲这才长舒一口气的进来帮他干活。
石玉哲忽得想起来:“哦,对了,咱地里放的铁锹也不见了,该不会也是那牛拿的吧?”他本没发现石矶堆在那的农具少了什么,只是刚刚想要用时找了半天都没瞧见,这才猜测到,该不会是被那牛拿走了吧。到那边仔细一看,果然瞧见几个牛蹄印。
“拿铁锹作甚?”石矶纳闷的反问,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没了便没了吧。
再说碧云这边,他一路上找牛是真,但出来玩也不是假,没明说给石矶,可石矶一手养大了他,怎能不知?那包裹里鼓鼓囊囊的泡菜和咸鸭蛋,还有烙饼与金银铜板,就是给他出门时用的。
不然找牛带吃的还好说,带钱就是没必要了,到凡人城镇去找,找的怕不是牛,是牛肉。
他架云飞过几座山头,一路走走停停,有一日到了一城门口,盘算着该吃点粥饭了,进城去找了个摊子,恰好瞧见有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也坐在里头,手里捧着一碗粥挑剔的来回嫌弃,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碧云眉头一挑,上前去拿了一小罐泡菜递到人面前:“若觉得无味,尝尝这个?”
少年抬头看了碧云一眼:“你是何人?拿的又是什么东西,敢叫我来吃这……”那泡菜的酸辣味道冲入鼻腔,少年吸了吸鼻子,话锋一转:“既然你送了,我就配上这白粥吃,若是难吃,我便将你绑起来暴晒三日。”
碧云不怕他,且不说他自有武艺傍身,就算打不过,难不成他还不能逃吗,又不是没学架云术。更何况,师父做出的东西,就从来没叫他失望过。碧云斜眼瞧着少年狼吞虎咽,似是完全忘了他这么个人在这里一样。
“呼……”
少年放下碗筷,一抹袖子擦擦嘴:“倒也好吃,你从哪弄得,再弄些来呗?”
碧云也没剩下多少,怎会给他,回道:“是我师父做的,出门在外,就没拿多少。”
对方顿时满脸失望,“我也有师父,却从来没给过我这样的好东西。”又问碧云若是向师父讨要,几日能回来。碧云可从未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听到,就被这般命令似的要求气笑了。
“我出门在外,三月四月不好说,五月六月都悬着呢。”
见要不到那好吃的,少年也是无趣,道了一声:“行,我记下你了,日后定要再予我些这好吃的。”说完便带着一二家臣离去。
坐在那少年的位子上,他也喊了一碗粥,又要了个炊饼,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包裹里套出与刚刚一模一样的小罐子来,熟悉的酸辣香又弥漫起来。
“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那师父莫不是就没教过这些吗?”
师父石矶再溺宠他与彩云,一日三餐夜宵不停,也未曾让他们懈怠过一日武艺与功课。更不要提那尊长的礼数,从他们化为人形开始就被教起来了。除此之外简单的术数与文章都没拉下,学的不好不要紧,重要的是得学。
碧云回忆着少年手上的金镯和身上的红绫,俱不是寻常物,定是他师父送他的法宝。也是这两样法宝,叫他还以为少年也是道家子弟,才上前搭话,谁想到是个这样的脾气。
一口一口的喝着粥,碧云心道:这样的『性』子,还是不要结交的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