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过离别数日, 再回无名山时，碧云心中竟有了一股久不回家, 乡音不改却无人识得自己的惆怅来。

因无名山上的『迷』阵与杀阵只有从里头才能解开，石玉哲便出来接他上山，一眼就瞅见碧云站在那里远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都没发现他出来, 就喊道：“在那傻站着做什么呢。”

碧云回过头：“哎呀，是你来接我？”

“怎么, 不是你师父石矶过来, 是我这个陪你练剑的，失望了不成？”

碧云连忙道：“怎么会, 就是开心的很。我在外头这么久，想师父也想你。”

石玉哲也不过打趣碧云, 哈哈一笑：“行啦, 我知道你想石矶。我和石矶又何尝不想念你！尤其是是我，你出门这几日，天天跑竹林里练剑就我一个，真是不得劲的很。”碧云随他一道穿过阵法, 好奇的问：“你还可以去找师父陪你一起练剑啊, 我还远不及师父呢。”

带路的石玉哲脚步一顿，脑袋转过来，脸上没了笑容：“你以为我没找过吗。”

碧云出门，他还没提这件事呢, 石矶就主动上门来陪着他一道练剑了。但问题是，练剑就练剑吧，为什么在练剑的时候还要问他乘法表？！

“你知吗，我出八招，石矶用六招接下，然后他就问我，八六得——”

这是什么魔鬼练剑法子，第二天他用同样剑招的时候脑子里过的都是乘法表啊！后头为了不让学了这么久的剑术一夜间全都被那什么几几得几毁于一旦，石玉哲几乎是惊恐的拒绝了石矶想要继续和他一道练剑的提议。

说了这事，石玉哲望着碧云，险些哭出来：“还好你回来了！”

碧云：“……”

心里涌上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得亏出门的是我不是玉哲，嗯，这个想法就不用与玉哲说了。碧云心道。

二人一路向家里走去，石玉哲说过了那些让他后怕的事，又说起了别的。如昨日石矶在朝歌内买回了两头小羊，等其长大后就可以吃羊肉火锅：“石矶说自己也馋这口好久，等羊长成了，就把彩云和敖丙也喊过来，咱们一起吃个痛快。”

“哎呀，这么早同我说这个作甚。平白无故的叫人嘴馋。”碧云懊恼的后退一步捂住耳朵，前几年养鸡养鸭没多久的时候，师父就说过了火锅这一从未品尝过的美味，本来说好那年吃个清汤的先解解馋，谁知道那年事多，等回过头来想要再做，彩云就已经住到了东海里。

一拖竟然拖到了现在。

“石矶难道还能让你馋着？知道你要回来，专门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等你呢。”他拍了拍碧云后背，“托你的福，今日嘴巴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

走到家门口，石矶已经等在哪里了，他本来是想下去接碧云，只是手上的锅离不开人，才让石玉哲下去。此时他饭也做好，一桌子的菜都摆在那里，就等着人了。

碧云见了石矶，鼻头一酸，出门在外方知家里的好，有师父在前头护着，每日只要练剑做课业，日子舒畅又安宁，纵容有些意外，他也从不担心。

“师父……徒儿回来了！”

向前一步赶忙扶住，不让人跪下，“回来就好！”石矶抓住碧云的手，几日不见，竟然就黑了好些，也不知在外头有没有受到欺负。他拽着人进了厨房：“饭都做好了，快洗手来吃。其余的什么事，等吃过了饭再说。”

入眼的首先就是一盘放在正中心的排骨，碧云先是被香味一冲，缓过了神，望着几乎没有空余的桌子，惊讶的很：“做了这么多？”

“反正又不是吃不完，总不能让你大老远的回来，就吃一碗剩面条吧。”石矶笑着开口，等碧云洗手入座后，又给他夹了个炸鸡腿在碗里。

石玉哲也落座，毫不犹豫也夹了个鸡腿咬上，两大口后才对着碧云道：“快些吃，石矶专门为了接你做的，之前就试做过一次。”

石矶现在做鸡肉大多都是水煮并炒和煎，做成辣子鸡白切鸡一类的，这炸鸡腿不是把鸡腿整个放到油锅里炸到外皮酥脆，而是先腌鸡肉，再裹上面粉，鸡蛋，面包糠后炸。他手里没有面包糠，用的是自制的馒头晒干后捣碎成做成的‘馒头糠’。

“是拿酱油和蜂蜜为底，加了蒜，辣椒还有酒水一块腌了一整夜，如何？”

面粉和面包糠油炸过后形成了一层外衣，嚼得第一口感受的就只有酥脆，第二口，那被外衣封锁在里头的肉汁仿佛要满溢出来，第三口，便是那鸡肉软嫩的口感和被腌制过夜的鲜美。

“好吃！”

碧云自认多少念过些书，但这些在师父面前根本没用，思来想去，竟然只有这么一个词能从嘴巴里蹦出来。

好在，石矶只要听到这个词就满足了。

“再尝尝这个，梅子酱蒸排骨。”

那梅子酱从种树开始到最后一步都是石矶自己完成，树还好说，种上之后没几天就出了新芽，隔年树上的梅子多的都吃不完。便摘了一大堆做成酒，又做成果酱送到东海去。

因彩云长居东海水晶宫，他这些年的手艺可是全朝着甜点发展去了，果酱是其一，其二还有各类点心，为了这些个颜值和味道都不差的小东西，他绝对算得上是煞费苦心，甚至还弄了个简易的烤箱——找个不怕火的木头做成箱子，外头嵌上琉璃和把手，箱子里头贴上火符，需要用时就念咒语。

再一次的，感谢法术的便捷。

已经用炸鸡腿拔了好几口饭的碧云目光又忍不住看向排骨，桌上一共有两道猪肉做成的菜，一道就是自己筷子正在伸过去的梅子酱蒸排骨，另外一道就是莲藕猪肉汤。

因那莲藕汤他们吃过好些回，碧云就夹了块蒸排骨，与炸鸡腿不同，这块蒸排骨水润的很，仿佛裹着一层浓郁的酱汁一样。吃到嘴里，甘甜与咸香一同刺激着舌头，是与炸鸡腿完全不同的口感，正如外表一样，极其水润和软绵，用嘴一吸，就能把骨头和肉完全分开了。

碧云眼睛一亮，十分喜欢，连吃了好几块都还意犹未尽。

“好吃吧。”石矶就知道碧云会喜欢这道菜，他和彩云一样，虽然吃的了辣，但还是更加偏爱甜口的。

这蒸排骨做起来也简单，只需把骨头洗干净后，加入葱姜和酒放半个多小时去腥味，然后倒入三大勺梅子酱，再加些酱油调味，用少量面粉吸干水分，上锅蒸时面粉也会让排骨多一点带颗粒的口感。之后只要蒸上一刻钟，撒些葱花装饰即可。

这也是一道简单的只要告诉了做法，谁都能做出来的菜了。

只要有梅子酱和酱油。

若说这几年内最让石矶自己有成就感的事，那就是终于把酱油做了出来。失败过两三回，后来终于成功，虽然不比穿越前那超市里卖的甜口咸口，什么生抽老抽花样多，但做出来一样，就够让石矶自己的菜谱扩大整整一倍了。

肉除了那排骨和炸鸡腿，还有凉拌牛肉片，用辣椒油加上醋和蒜一块拌上，里头还加了些白芝麻增香。

四道肉菜一凉三热，剩下就是五道几乎是素的菜，也并非是全素，有些菜里头也是加了肉一块炒的。有一道木须肉，因为没有木耳，石矶就拿黄瓜和鸡蛋还有海带一块抄了，味道也很不错，鸡肉香，黄瓜甜，海带鲜，而里头的肉片嚼劲十足，吃的就是味与口感并存的感觉。

一道麻婆豆腐也没做过几次，看着火红一片，仅有些葱叶点缀在上头。放在砂锅里，端出来的时候还在咕咚咕咚冒着泡。白嫩的豆腐沾这火红的辣子，烫的连舌头都捋不直，手却还不听使唤的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巴里送。

蒜蓉粉丝娃娃菜，干煸豆角，这两样都是纯的素菜，一点不加肉，却是石玉哲爱吃的两样。娃娃菜烫熟，切掉老帮，粉丝烫软，摆在盘子里，直接浇上一大勺炒好的酱汁，蒜用的多，吃起来微微的辣，但娃娃菜本身就甜，正好中和了那辣味。

还有干煸豆角，翠绿的豆角焦黄绵软，只要淋上少许的酱油，加上一两根辣椒就能出锅。

还有一道石矶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归类在素菜里的，便是凉拌海蜇，吃起来翠翠的，有些像煮过的竹笋，反正碧云和石玉哲都不觉得这是一道荤菜。

外加两道甜点，一道芋圆，一道南瓜饼，这一桌饭菜满满当当，叫彩云吃了个肚子胀大。也是自从他离开无名山后吃的最好最棒的一顿。

饭后，三人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碧云和石矶说着他出门后遇到的一些事，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牛的情况。

“那畜生胆子忒大，伤了人后就跑，我欲追去，却因伤者……师父，之后我们再去找吧。”

石矶思索片刻，摇头道：“不了，那孽畜知道你找他，定不会再轻易出来了。此时再去找，也不过白费功夫，不如等上一等，那孽畜定不会就此罢休。”说着，轻呵一声，“等他出来冒头，总有叫我捉住的时候。”

“是。”彩云便点头称是，随后犹豫下，又把自己认识个人，请到了无名山中的事情也说了。

石矶顿生警惕，彩云怎么住到水晶宫去的，不就是因为他带着去见了敖丙吗。该不会……他忙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我差不多大，『性』子很是乖戾，我与他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不分敌手，倒是有些惺惺相惜起来。”碧云颇为不好意思的笑道：“说来也怪徒儿自己，他想要那泡菜，因言辞间没有半点诚恳，我就耍了他一回，叫他气上了。”

这么一说，石矶倒是不怎么担心了，听上去也不过是交了个同年的朋友而已，碧云常年在山中，能多有个朋友也是好事。

便问：“既然如此，请来又有何妨，对了，他是哪里人，叫什么？”

碧云回道：“是陈塘关人，名曰哪吒。”

石矶顿了顿，反问：“哪吒？”

碧云点头：“是。”

石矶……石矶的心跳毫不客气蹦上了一百八十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