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暗中贵妃夸得她心虚。
翌日天明, 苏曜醒得比顾燕时早一些。上朝的时辰也还没到,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欣赏起了顾燕时的睡容。
论是睡是醒,小母妃总一副乖乖的样子, 连发脾气的时候也是软软的。
苏曜低笑了声, 手指戳在她柔软的脸颊上。她皱皱眉, 略微避了下, 又睡沉了。
他再扰她, 起身踱到卧房门口去唤宫人。
房门刚一推开, 一道小灰影却先行蹿了过去,看见他也停,直接蹿到床边, 跳上了床。
苏曜挑了挑眉,它。
“陛下。”张庆生带宦官上前,欲进屋去侍奉他盥洗。他却迈出门槛,到了堂屋:“让她睡。”他道,没有提她三更半夜跑出来哭的事情。
候在的兰月听到堂屋的动静,快也进了屋。她一眼看见皇帝在洗脸,却见顾燕时的身影, 便欲再退出去。
苏曜却余光一扫看到了她, 边执起身抓起帕子擦了脸, 边告诉她:“告诉静太妃, 若闲来无事,可常去辰景宫坐坐。”
“……诺。”兰月明里的一应, 见他再多言, 便低眉顺眼地退出了门。
过了约莫两刻,圣驾离开欣云苑。苏曜往走,心底一声轻笑。
呵, 淑妃长本事了。
他从前只当淑妃生得妖娆,脑子却笨,曾对她留意,未成想一时疏忽,让她惹了这么大的事。
啧啧。
现下收拾淑妃难,欲平朝中议论却要费些力气。
除此之,他还要哄好小母妃。
淑妃……嗯,他懒得多她。
苏曜斟酌,俄而笑了声,视线微抬:“来人。”
语毕他等了一息,一道黑影便凌空落下。苏曜脚下未停,径直经过他身前:“淑妃大病,速去办妥。”
“诺。”那黑影一应,顷刻消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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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前,文武百官陆续入殿,静候早朝。御史徐同已如驴拉磨般的在殿前转了知多少个圈,终是将心一横,入了殿去。
陛下昨日之言令人生畏,但于他而言,现下已是箭在弦上得发了。
陛下说,他这御史的位子是凭先帝与他父亲的情分才给的,而陛下于他父亲并无什么情分——个中威胁徐同自然听得懂,却也因听得懂,他才更要将眼前之事办到底。
从昨日之言来看,陛下已对他起了罢黜之心,若他此退缩,迟早是被罢免的命。
而若他将此事办成,清了“君侧”,多少还算尽了御史的职责,同僚亦会觉得他于社稷有功。如此,若陛下还想罢黜他,极易让文武百官看做报私仇,一时半刻好动他了。
徐同兀自揣摩,步入大殿,寻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皇帝尚未入殿,官员低语,有些在议手头要务,有些只是在寒暄。徐同竖耳朵静听,毫意地听到有人在议论陛下与静太妃的纠缠。
这几日,风言风语传得愈发厉害。有传言说陛下一连几日都宿在静太妃宫中,真是成体统。
可这些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他决意走下去,是因他有更能令百官信服的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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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云苑里,顾燕时已许久没有醒得这样晚过。
她起身一唤,兰月进了屋。垂眸看了看她,轻道:“姑娘脸『色』怎的这样差……”
“没事。”顾燕时摇头,『色』淡淡的。
她的脸『色』自然是好起来的。
知晓他并无意杀她虽是好事,他肆无忌惮的捉弄却也让她身心俱疲。
她做了大半宿的噩梦,一会儿是他掐死了她,一会儿是在幽暗的地宫里,先帝含阴涔涔的笑容走到他前。
每一个画都令她胆寒,胆寒之余,她还有些难过。
她原本……有一念他的好的。
相较先帝,他对她还错。他救了她的父亲,送给她的东西她也喜欢。
虽则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捉弄常有,可她生起气来骂人他也并计较。
在她难过的时候,他还哄过她。软语轻声地跟她说从前的事是先帝的错,让她要再去多想。
可这一次,她真的害怕。哪怕在知道他是说笑后,她也仍心有余悸。
她前所未有地清楚认识到,他若想杀她,究竟有多轻而易举。
她会觉得他好,真的傻。
他从来曾真的在意过她呀。
顾燕时心里沉沉的,洗过脸,一语发地坐到妆台前去。
兰月上前为她梳头,边梳边告诉她:“陛下晨起留了话,说姑娘可常去辰景宫坐坐。”
“辰景宫?”顾燕时浅浅一滞。
辰景宫是贵妃的住处,她觉得他提这一句,该是有些别的缘故。
顾燕时抿一抿唇。
她恼恨他的所为,可现在的事关乎的是她的『性』命,是她跟他赌气的时候。
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用完早膳咱过去,让陶成先去辰景宫知会一声吧。”
“诺。”兰月欠身,遥遥示意陶成去办。
陶成脚力极快,只消小半刻工夫赶到了辰景宫。贵妃也用膳,咸淡地听他禀完话,道了句:“知道了。”
“下奴告退。”陶成一揖,退出殿门。贵妃吁气,示意宫女又盛了一小碗豆浆,待豆浆端到手中,她却没了喝的胃口,拧眉放下了碗。
“若要让本宫说……”贵妃冷笑,“陛下赏爹爹一顿廷杖,爹爹老了。这般明里暗里地给爹爹脸『色』看,本宫都怕他那个脑子看懂。”
“……夫人这是什么话。”林兰听得心惊胆寒,“主君年纪也轻了,哪里受得了廷杖……”
“宫人都有数,哪会真打坏他?”贵妃屑地摇头。
林兰又劝:“再怎么说,主君也是您父亲。”
“这也是看在他是本宫父亲的份上。然,本宫昨日劝陛下赐死他算了。”贵妃轻哂,“他年纪轻受了廷杖,静太妃一个小姑娘,活该去死么?亏他想得出来。”
言毕,她想再林兰说好话,摆一摆手:“你去备礼吧。看看库中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尽可拿出来,一会儿送给静太妃。”
贵妃说罢,忽而想笑。
她曾经满眼都是陛下,为了他管顾,只想嫁给他。
以致于他曾亲口劝她说:“天下好男人那么多,非得嫁给我,你是是傻啊?”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他大概是真的觉得太傻。
后来她放下了,倒因一些无关风月的事情让他知道了她的本事。
现下亦是这般,常常他说一句话,她知道当怎么办,朝臣办差都未必有她快。
贵妃私心里觉得,这样也错。
退一万步说,若将他视作顶头上司,他便是出手大方的上司。她每每办妥事情,他总会好好赏她。
在年少无知的春心萌动过去后,她觉得真金白银拿在手里可比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让人痛快多了。
过多时,林兰挑好了几样贺礼,一一送来给贵妃过目。
贵妃择去了两件合宜的,又自己添了两件别的东西。静候多时,便有宫人入殿禀话:“夫人,静太妃来了。”
贵妃起身,行至殿门处。余光扫见顾燕时,便驻足见礼:“静太妃……”
“别多礼了。”顾燕时疾步上前,将她一扶,颔了颔首,“给贵妃添麻烦了。”
贵妃美眸一转,心觉这小太妃『性』子还错。
承圣宠却跋扈,在宫里已难得了。
“太妃请里坐。”她含笑请顾燕时进殿,入得殿门,挥退了宫人。
顾燕时见宫人告退,心弦稍松。与贵妃一同落了座,她定一定,开诚布:“是陛下让我来的,可我知他让我来做什么。”
贵妃浅怔,眸中染开笑意:“太妃说话倒直爽。”
她语中一顿,低了低眼:“其也没什么,无非是让我走动起来,再消息放出去,让我爹受受夹板气……我这个爹啊,素来是个糊涂人,此番冒犯太妃了,太妃别计较。”
顾燕时垂眸,默作声地思量。
贵妃扬音而笑:“太妃是是懂,为什么要让我爹受这个夹板气?”
“是。”顾燕时摇头,“我知道,朝堂后宫多有牵扯,贵妃夫人身为女儿都与徐御史站在一起,徐御史所言难站得住脚,这止是让他受夹板气,也是让旁的朝臣『摸』清虚。”
贵妃打量她,眼中有了几分赞许:“太妃看事情还挺明白的嘛。”
“……”顾燕时局促地攥了攥裙子。
苏曜让她过来走动的缘故,她绞尽脑汁地猜了一路,才想到朝堂后宫的牵扯上去。
贵妃夸得她心虚。
又听贵妃问道:“那太妃苦恼什么呢?”
“我是在想……”顾燕时薄唇抿住,斟酌须臾,探问贵妃,“贵妃夫人……这事是全然压住一了百了为好,还是留下些闲言碎语,让旁人接议论好?”
“自然是要一了百了。”贵妃脱口而出,看她,满目惊异,“太妃怎的这样问?”
“没什么。”顾燕时轻声。
她缓了缓『色』,再多言,反问贵妃:“朝堂上这事,陛下会怎么办呢?”
“他会挡住的。”贵妃思量,慢条斯地告诉她,“太妃放心……早年先帝昏聩,陛下又还年轻的时候,朝中事务才真难办。那个时候他都撑下来了,如今这些过是小事,只要他想挡住,我爹『逼』得他。”
顾燕时头,眼波流转:“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是先见陛下更好?”
贵妃微愣。
顾燕时待她多问,又说:“总要避一避风头的吧。贵妃夫人若觉得合适,替我向陛下带个话,让他近来要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