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离京苏曜皱了下眉,将香囊拎起来。
翌日天明, 太后懿旨传遍阖宫,说静太妃厌倦宫中纷争,将去安京旧宫安养。
旨意由太后身边嬷嬷送到欣云苑, 沉甸甸暗『色』卷轴捧在手里, 顾燕时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有了懿旨, 事情才算有了定数。
而后两日, 欣云苑里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她住过来时间虽不长, 添置东西却已有许, 单是衣裳就几乎可堆出一座山。
玉骨于是领着玉茗她们叠了许久衣服,将一套套衣裙收拾整齐、装入木箱里,再由陶成他们将箱子抬出去。
三尺长木箱足足装满了五个。陶成和阿咫往抬时候, 顾燕时望着箱子短暂地出神,想起了尚服局来帮她裁衣裳那天。
那天她好开心啊。
她还记得自与女官们商量了许久何搭配衣料,苏曜没有打岔,喝着茶在旁边静静等她。
过往画面在心底一触,生出一阵柔软。
顾燕时屏息,挥开了扰记忆。
『性』命悬于一线时候,一切柔情蜜意都镜花水月般脆弱不堪。
她才不要傻傻地沉溺在里面。
几只木箱搬出去, 房间里清净下来。不时, 兰月进了屋, 耷拉着脸。
“怎么啦?”顾燕时将她拉到跟前, 兰月拧起眉:“姑娘怎胆子样,懿旨都敢请。那旧宫……”她咬一咬唇, “奴婢打听了, 近几十载都未再有正经住过,只有些宫守在那里。许宫室早已荒草丛生,姑娘般去了……”
“荒草丛生, 咱们收拾了就好。”顾燕时抿唇,“去了那边,至少命是自。至于吃住得差些有什么打紧?我总归还是个太妃,再差能差过从前当太贵时候?”
那想必是不能。
兰月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无奈一喟:“奴婢只怕姑娘会吃亏。”说着,她心地看了眼四周,见没有旁宫,就去阖上了房门,又折来,压根与顾燕时商量,“姑娘别嫌奴婢主意……奴婢适才瞎琢磨了些事情,也不知对不对,说与姑娘听听。”
“你说就是了。”顾燕时望着她,“你我间,不必有那么顾虑。”
兰月颔首,边斟酌边道:“奴婢觉得,姑娘……就别带陶成玉骨他们了,去了那边再另挑宫便是。一则是咱们生地不熟,总要有对那边熟悉在身边,行事才方便。二则 ……”兰月顿了顿,“旧宫到底比边差得远了。姑娘若带他们过去,就是让他们从高往低走,指不定就要有哪个生出怨恨,用着也不安心。”
顾燕时凝神想想:“有道,那就按你说办。陶成玉骨他们……”她轻轻一叹,“他们些日子也很尽心,你跟他们好好说说,就说我请道旨已是麻烦了太后,不好再带过去。再塞些钱两,让他们离了欣云苑,也好自打点一二。”
兰月欠身:“奴婢知道,姑娘放心。”
顾燕时点点头,便不再言。她安静地起身,行至妆台前,自收了收妆台中首饰。
拉开抽屉,娇艳粉『色』珠钗映入眼帘,让她心里又难受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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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日清晨,熹微晨光斜映入窗,狭房间被照亮。些许细浮尘悬在光束中,晕染出一重独特静谧。
苏曜在阳光里悠悠转醒。
睁开眼,林城正好推门进来。
“陛下。”林城脚下一顿,复又上前,打量着他,“陛下可有不适?”
“还好。”苏曜缓息,下床,“什么时辰?”
“卯时三刻。”林城道。
很好,他几乎还有一整日空闲。
每个月十四日至十六日他都不上朝,十三日也常精神不济。是以那天他虽了了徐同惹出『乱』子,却不好去看母妃。
今天可以去了。
他自顾想着,起身穿衣。林城垂眸:“臣有一事禀。”
苏曜随口:“说。”
“静太妃……”他刚说了三个字,苏曜正穿衣裳手一顿,抬眸看他。
“静太妃请旨……去安京旧宫安养。”林城道。
苏曜短暂一滞,复又继续穿起衣服来,轻笑:“不让她去。”
“……请是太后旨。”林城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太后……准了。”
苏曜再度顿住,目光落在他面上:“什么?”
林城鲠在喉,僵了一僵:“现下……阖宫皆知。礼部也已择定了宜出行吉日,就是……就是明天。”
下一瞬,他被一把拎住衣领。
林城骤然窒息,抬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曜盯着他,心底涌着一股说不清火气。对视半晌,他才忽而发觉火气不该发错了,又一把将林城松开。
“对不住。”他轻道,语毕提步,足下生风地往走去。
林城愣在那里,一阵恍惚。
得知岚妃是细作时候他都不曾样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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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太妃。”
欣云苑茶榻前,玉骨心地唤了两声,顾燕时才蓦得过神来:“怎么了?”她一下子抬起头,缓了缓,才意识到自手里还拿着本书。
她没注意是什么时候拿起来,可想而知,更一页都没读进去。
她鬼使神差地在想,她都要走了,苏曜怎问也没问一句呢?
其实不问也好,他能让她顺顺利利地离开自是最好。
可她心里偏有股说不出难受。
顾燕时默默低头,索『性』将书放到了一旁,问玉骨:“怎么了?”
“太后那边……请您过去一趟。”玉骨打量着她神情,声音轻轻道,“来传话嬷嬷说陛下也在,好像……好像是与太后争起来了。”
顾燕时哑了哑:“与太后争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玉骨低头,“嬷嬷只说请太妃快过去一趟。太妃别耽搁了,便去吧。”
“好。”顾燕时赶忙起身,行至妆台前简单了发髻,就带着往慈安殿赶。
与此同时,慈安殿寝殿里正一片死寂。
宫尽被摒了出去,太后与皇帝分坐茶榻两边,脸『色』皆不好看。
苏曜不欲言,执盏饮茶。太后冷睇着他,迫出一声寒笑:“你不必在哀里摆脸『色』。哀说了,是静太妃自请旨,话哀再说百遍也不心虚。你若不信,一会儿她来了,你自一问便知。”
苏曜神『色』清冷:“静母妃不会。”
太后又笑了一声,懒得再行言。母子两个便样冷淡地坐着,直至再有宦官瑟缩着进殿来:“太后、陛下……静太妃到了。”
“请。”苏曜说。
“传。”太后同时道。
那宦官打了个哆嗦,忙出去请。
顾燕时已立于殿,见那宦官折出来,颔一颔首,就随着他走进了寝殿。
绕过门前屏风,她抬眸,就看到太后与苏曜端坐在那里。
顾燕时无声地缓了一息,上前向太后见礼,苏曜起身,向她一揖:“静母妃安。”
她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太后:“不知太后传臣妾来,是有什么事情?”
太后轻哂:“皇帝当是哀『逼』你走。你怎么想,自与他说吧。”
苏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低眉,羽睫覆下去:“朝中流言四起,寿安宫里也都看我不顺眼。我不想在宫中受气了,与太后何干?陛下莫要想太了。”
她口吻异常平淡,素日软糯声音变得很冷。
苏曜神情凝滞,忽而明白太后言是真。
他一时怔忪,缓缓吸气:“何……”
顾燕时看向他,声『色』平静:“‘朝中流言四起,寿安宫里也都看我不顺眼’,便是缘故。”
“不对。”他挑眉,“不是个。”
“就是个。”她面无波澜,“陛下若不信,我也没什么可说。”
语毕,她朝太后一福:“臣妾还有许东西没收拾好,先行告退。”
太后颔首,任由她退去。
苏曜声音一厉:“母妃!”她没有会,转身出殿,干脆利索。
“你……”他提步欲追,太后忽而沉声:“苏曜。”
苏曜足下一顿,侧首看去,太后正垂眸执盏,唯眸中沁出罕见厉『色』:“得饶处且饶。”
苏曜目光微凝,睇视太后半晌,一声轻笑:“母后究竟是好心,还是对朕心生怨恨,一味地想给朕添些不快?”
太后忽而怔忪,睫『毛』轻颤,沉然不言。
“呵。”苏曜轻笑,漫不经心地摇头,“静太妃貌美,朕与她一晌贪欢,又不是非她不可。”
言罢他转身,步流星地向走去,口吻慵懒潇洒:“母后想让她走,就随母后意吧。”
怒『色』在太后眼底一闪而过,却终是没再言什么。
苏曜走出殿门,清晨和煦阳光照下来,他抬眸淡扫了一眼,复又往走去。
那抹浑不在意笑在他眼底久久未散,直至他到紫宸殿,林城看见他轻松神情:“陛下将静太妃留下了?”
“留她干什么。”苏曜轻嗤,信步行至御案前落座,“朕又不是非她不可。”
林城颔首,沉默以对。宫很快端了茶上来,苏曜执盏饮茶,自说自话般地又道:“由她去便是,若非疑她背后,朕也懒得见她。”
正欲行至侧旁落座林城足下一滞,转过头,满目匪夷思地打量他:“……陛下还记得静太妃异样?”
“自然记得。”他挑眉,林城沉容:“那陛下就不觉得,静太妃偏在此时提议去旧宫,或许也别有隐情?”
苏曜浅怔,目光微微一凛。
林城看出他才想起正事,不禁无奈。
很快,却见苏曜摇头:“不会。”
他神情微转,恢复常。没了适才近乎刻意不在意,他平静道:“抓到虽在旧都,何发落却还要看朕意思。她手中无权无势,若真想救,此时讨好朕亦或在京中筹谋,都还行得通。去了旧宫,看似离得近了,实则更说不上话。”
林城顺着他话凝神静想,觉得有,疑心稍消。
却又说:“那若真是臣心,陛下便该『操』心一下静太妃此行安危了。”
“也不必。”苏曜轻哂,揖到靠背上。龙椅靠背很高,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姿态闲适,“他们便是真想要挟朕,也不必绑架一个太妃。”
林城摇头:“前阵子朝中闹得那样凶,他们未必不知情。”
“无谓他们知不知情。”苏曜啧声,“朕若在意个,就不会让他们离宫。既让她走,他们就该知道用她拿捏不住朕。”
真?
林城鲜见地生出几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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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京中下着薄雨,阴云压得很低。
顾燕时一应行装都已收拾好,早一步由宫拉出了宫门,只等启程。
她晨起梳妆用膳,望着空了不少屋子,心里沉沉地往下坠。她默不作声地用着膳,兰月收拾着余下一些零零散散物件,是不知她今日会不会用上珠钗首饰。
顾燕时心不在焉地看着她,见她收拾好首饰又打开衣柜,『摸』出一枚淡蓝『色』香囊。
顾燕时目光倏尔一凝。
“兰月。”她唤了声,抿唇,“个不带了。”
兰月抬头,迟疑着望向她。
“听我。”她自膳桌前起身,直接从兰月手里将香囊夺了过来。
香囊到手没有几日,看起来还很新,『毛』茸茸鹌鹑缩在那里,栩栩生。
她是喜欢香囊。虽不知绣鹌鹑是什么意思,却觉得很好看。
只是在香囊背后有太你来我往,她看着它就会想起很事情。想起她何拿狐狸捉弄他,他又何将计就计。
说起来,她倒一直忘了问他,究竟什么给她绣个鹌鹑。
以后应该也没机会问了。
不问也罢。
顾燕时定一定心,随手将香囊丢在了床上,漱了口,便跟兰月说:“走吧。”
兰月低头,一时很想再劝一劝她,却也知说无益,点点头:“好。”
顾燕时再度看了看四周,吁了口气,就向走去。她近来在寿安宫里名声极差,没什么想来送她,欣云苑宫们倒都肯陪着她往走。
玉骨禁不住地叹息:“太妃若在旧宫过得不顺……就再求一求太后,宫来吧。”
陶成也道:“是。下奴知道太妃在宫中也不舒坦,旧宫那地方……”说着就摇头,“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顾燕时笑笑,不想言,只敷衍说:“谁知道呢,有缘再见吧。”
行至宫门不远处,她却遥遥看见两道身影相伴而立。陶成也望见了,与玉骨相视一望,就与宫们停下脚,只兰月跟着顾燕时上前。
顾燕时衔笑走过去,与齐太嫔恪太嫔相视一福,齐太嫔便转身,边接过宫手中匣子边道:“你去了想去地方,我们想给你备些礼,却不知该备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银子最好使了,你拿着。”
顾燕时闻言赶忙一退:“怎么好……”
“收下吧。”恪太嫔笑道,“我们也觉得旧宫是个好地方,指不准日后就要就要在那里相见呢。到时候唯你对旧宫最熟,我们可要吃你喝你。”
“说得是。”齐太嫔一哂,将那匣子又递了递,“拿去吧。我们在宫里纵使缺钱也还有太后照拂,你去了旧宫只能自帮自,会儿瞎客气什么?”
“……那便谢。”顾燕时接过匣子,复又朝她们福了福。齐太嫔松气一笑,遂挽过她胳膊,将她送至宫门口,望了眼头马车:“去吧。一行要许天,到了着传个信来。”
“好。”顾燕时乖乖地应下来,就与她们道了别,行出宫门,上了马车去。
登上马车,她就听见一声猫叫。
阿狸早已被装在藤编箱子中送上马车,环境陌生,四下又无,它就有些怕。
顾燕时闻声忙落座,贴在箱边哄它:“乖哦,我在呢。咱们去新啦,你别害怕!”
两句话工夫,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驶起来。车子一晃,顾燕时不自禁地抬头,视线投出窗边飘起帘子,望向宫门。
她好像下意识地想等谁来送。
抽神来,便知不必等了。
车轮辘辘压过青石板,守护前后侍卫们马蹄声不断。过了约莫两刻,车马才浩浩『荡』『荡』地驶出皇城,奔京城城门而去。
皇城城门正上方城楼阴影里,苏曜啧声几度,心里别扭。
真走了啊……
他轻扯了下嘴角:“林城。”
“陛下。”林城上前,抱拳。
苏曜淡声:“那些穷凶极恶,还是派些暗中护着些吧。”
林城睇了他一眼,颔首:“诺。”
“派个千户去。”他道。
林城愕然,他又漫不经心地续言:“若无意,就不必来话了。”
语毕,他气定神闲地迈出门槛,向右一拐,拾级而下。
林城立在门内,无可奈何地吁气。
一个千户。
整整一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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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京城时已近晌午,出了城门,喧嚣骤然淡去。顾燕时揭开窗帘,静静欣赏起城荒草与土路。
初出城门时候,来往商与百姓还不少。行得再远一些,烟愈渐稀少,时常半晌都见不到影。
车马在入夜时分赶到了官驿,顾燕时坐了一整日,不免腰酸背痛。
兰月打了热水来她擦身,她在屏风后接过帕子,嘱咐兰月:“你拿些银钱去打点随行侍卫吧。旧都在南边,陆路水路加起来要赶近一个月,他们也辛苦。”
“诺。”兰月应声,便去取钱。
顾燕时径自梳洗一番,就穿上干净寝衣,躺到床上。
在藤笼里委屈了整日阿狸吃饱喝足,也跳上床,脑袋往她肩头一枕,翻出肚子,抻开四肢睡觉。
“你好霸道喔。”顾燕时笑起来,轻轻挠它『毛』茸茸肚皮,“你个样子我怎么睡呀。”
阿狸却不,反倒呼噜呼噜地打起呼来,眼睛舒服得弯弯眯起,眯得狭长,好像狐狸。
好像狐狸……
顾燕时脑海中猝不及防地闪过另一张像狐狸面孔,挠它肚皮手顿了一顿。
“唉。”她叹息,薄唇扁了一扁。
她何必再想他呢?
他想来是不会想她。
寿安宫,慈安殿。
自皇帝登基以来,若他来与太后一道用宵夜,宫们总不免紧张。
概因他登基后卸去了伪装,失了从前温和守礼。
此,太后心中自也不顺,时常闹得不欢而散。可了维持旁看法,过场总还要走。
今日,又正是静太妃离宫日子,太后跟前掌事嬷嬷想到陛下昨日咄咄相『逼』就不寒而栗。
万幸顿宵夜间竟没出事,二皆未提及静太妃。皇帝平静地用完宵夜,起身一揖:“母后早些歇息。”
“去吧。”太后慈祥地颔首。
母子两个都尽到了礼数,皇帝便转身离开。走出慈安殿时,枝头月『色』正好。
苏曜凝望月『色』,无声咂嘴:
月上柳梢头,
约黄昏后。
可惜不在啊。
他摇摇头,举步走向欣云苑。
随在身侧宫们察觉他要去何处,心里都一紧,默不作声地跟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苏曜步入月门时,宫们正洒扫院落。欣云苑明日才会落锁,眼下陶成带着阿咫正扫地,玉骨领着将各处具仔仔细细地擦净。
乍觉有进来,陶成下意识地看过去,不禁一怔,连忙跪地:“陛下圣安!”
苏曜心不在焉,似未听见,信步走进堂屋,拐入卧房。
陶成心弦提起,不时,见玉骨等几个宫女都退了出来。他将玉骨一拉,轻问:“陛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玉骨也费解,摇一摇头。
卧房里,苏曜悠哉地踱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床边。
他视线落在床上,一枚淡蓝香囊孤零零地待在那里,流苏散『乱』,显得有气无力。
苏曜皱了下眉,将香囊拎起来。
母妃,很绝情啊。
他摇摇头,将香囊收进衣袖。
他不太在意她,好好香囊何必随处丢了。
收起来,日后还可以另赏他。
苏曜自顾想着,悠然又转了一圈,走出欣云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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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护送太妃车马一路向南,日复一日地走下去。吹过车边风一阵比一阵更暖,三月末抵达安京时,春日已褪去最后残存冬寒。
黄昏时分,马车停稳在旧宫门口。兰月揭开车帘,顾燕时抬头望出去,一名年过半百嬷嬷领着几个宫女迎上来。
“静太妃万福。”嬷嬷衔笑福身,略微发胖脸上一团和气。
“有劳嬷嬷等我了。”顾燕时颔首,搭着兰月手下了车。举目一看,就见面前旧宫高宫门已漆『色』斑驳,显颓败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