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府

云起起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丫头，小不和小离，但这两个丫头被九王爷调走了，他给了她另一个丫头，她叫安然。

一夜没睡，清晨的时候还孕吐的厉害，云起起心里复杂，这个孩子本是她心里一想起来就温暖的存在，现如今……她压下心里的苦涩，对自己说了声罢了，先不管了。她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为何，过两日就是回门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得问一下父亲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九王爷会，恨她。

九王爷并未纳妃纳妾，因此一整天，王府里都没有人来看她这个王妃，她是王府表面上最尊贵的王妃，也是京都最落魄的新婚妻子。

小丫鬟安然神情淡漠的张罗着午饭，摆好也没有叫她吃饭，又自顾自的退到院子里去扫满地的落叶，说来云起起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抬头看院子里那颗巨大的梧桐树，树冠几乎遮盖了大院前后厅的屋顶，现已深秋，落叶簌簌而下，屋顶屋外前后都堆了一层金黄，只是天阴，天色暗沉，这金黄也并不美丽，不知是不是自己心伤的紧，明明大好风景，云起起却有了颓败的感觉。

她没有胃口，院子里的丫鬟低着头扫地，也就她一个人，云起起便问她：“你叫安然是吗？你知道小离和小不在哪儿吗？”

云起起声音单薄，就算是抬了嗓子，也并没有多出几分力气，曲安然虽一直在扫地，但实际上心思并没有离开过屋里的女子，于是她抬头看她，她就站在铺满金黄树叶的楼台里同她问话，眼前女子一身素色，那素色是江苏上好的云缎，米色的白称的她苍白的小脸朴素的紧，但仍然难掩女子无暇的面容，她像是画卷里的人，漫天的落叶使得她多了几分哀伤。她微微皱眉，双手做成圆形裹在嘴边，黑灰色大眼睛此刻正看着她，“我问你，有没有知道小不和小离在哪儿？”

小不和小离是她带来的两个陪嫁丫鬟：“王爷让她们出城置办后天回门的用品去了。”

“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曲安然回道：“只知道她们去了哪儿。”其实她知道小不和小离午时三刻就会回来，但她不愿告诉云起起。

只见梯台上女子微皱的柳眉下一双大眼闪过失望，她转身回屋，走到一半又折回来，脚步快了些，出了屋檐，下了梯台，跑着碎步到她面前，有几分恳切的同她说：“那安然你可不可以陪我出门走走？”

曲安然只是一个丫鬟，她没必要这样恳求的语气。

“我……我……”云起起张了张嘴：“我可能惹到王爷不高兴了，所以他有可能不同意我出府……”

“奴婢也并不能有权利带王妃出去。”

小丫鬟淡漠的神情使得云起起有些恼：“你不过是个小丫鬟，我好歹也是王妃，我──我想去哪儿不行？难不成你还能拦住我！”

左丞相府大小姐的脾气一下子就出来了。

“王妃说的是，没人能拦得住您。”曲安然不紧不慢，并不为大小姐发了脾气而有什么反应，依旧是神情淡漠。

云起起一愣，随即扭头回去，不消一会，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子便重新回到了曲安然面前，她撇了曲安然一眼：“你不跟着我，我要是丢了，你可如何跟王爷交代？！”

“是，奴婢在。”曲安然将扫把放好，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了前面女扮男装的云起起，看来，她经常这样出门。

长街弯弯，尽管天气阴沉，但依旧人声鼎沸，曲安然跟了很久才明白为什么云起起走的时候要她跟上。

“安然，我们刚刚是从这条路走的还是这条路？我想再回去刚刚去的那个布庄再买件紫色的衣服。”云起起指着面前的两条刚走过的路的其中一条路，半猜疑道：“我觉得可能是这条路。”

“公子，请走这边。”曲安然指向另外第三条路：“我们刚刚走的是这条路。”

“哦，那走吧！”云起起拉起她的手：“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在丞相府都有可能记不得路。”

“那是因为丞相府太大了。”曲安然道。

“是吧，我也觉得。”云起起一脸认真：“不过后来爹爹在每条路都给我做了指示牌，我就没有经常迷路了。”

曲安然被云起起拉着向布庄走去，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有些温热和潮湿。曲安然想，要是此刻自己丢下她，她是不是就会因为找不着路而消失？

她并没有这样子做，就是面前的女子害得自己身败名裂，让自己永远见不得天日，自己也不能亲手报仇，自己的一家老小还在九王爷手上。

“你怎么了？”云起起见她面色阴鸷呆漠：“是不是不舒服？”

“啊？”曲安然心跳加快，自己怎么就……心下一紧，道：“来了月事，肚子痛。”

“哦，那明天我让小离给你煮糖水喝。”云起起拿起面前一件紫色的水锻问她：“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女孩子都会喜欢吧？”

“很好看。”曲安然随意看了下，认真回道：“王妃喜欢就好。”

……云起起东西街转了很久，买了很多胭脂水粉衣服绸缎，曲安然心下想不愧是大小姐，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买这些。

天将将黑了，街上基本都快没人的时候，她本以为云起起要回去了，却不料云起起拉着她在一家棺材店门前停下了：“安然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她把大包小包都丢到了曲安然身上，随后深呼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恐惧，走了进去。

半晌她才提着一小包东西出来了。

“你买这干什么？”曲安然终于淡漠不了了。

不过自从云起起从棺材店出来就沉默了很多，曲安然不见她回答，就没有再多问。

，七拐八绕的，云起起居然来到了午门──执行死刑犯的地方。

怪不得一下午她总问他菜市口怎么走，难得她记住了路。

也不知道云起起在想什么，她呆呆的站在黑漆漆的夜里，眼睛看着执行场，眼里似乎一点光都没有。

又过了很久，她方才开口：“安然，你知道的吧，王潇潇是我害死的。”她说着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只是害怕我爹杀了他们，所以没人敢说出来。”

云起起回头，曲安然这才看清她的脸，有几缕碎发落在她弯弯的眼睫上，她薄唇跟脸一样的的白，眼里一点光都没有了，但她声音还是清晰的紧：“想来，她是我这场爱情里犯的最大的错误。”

曲安然震惊的看着她从自己手里拿过衣服纸烛，看着，然后火折子的的微光把她手上的衣服胭脂和纸烛点着，微弱的光很快变成一个巨大的火把……曲安然听的不太真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火势一点点变小，云起起似乎也恢复过来，她站起身，也不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就道：“我们回去吧，走这条路吗？”

“是这条王妃，这条青色的路。”

……随后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