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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权佞02泾渭分明

楚路盯着水面上那个唇红齿白、隐约可以窥见日后俊雅风流的少年面容, 眼中嘛事。

确实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壳子没错,眼眼皮上方那个隐约小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第二次,被拉回执行过任务的世界, 楚路已经非常冷静。

番外就番外吧,虽然还不知道缘由, 但最差的可能也就是把他所有执行过任务的世界全都重走一遍。

只是……不可能是这个世界。

楚路对这次任务的经历实在是印象深刻, 甚至都不用系统重新传输记忆,他立刻就认出了这张脸。

……

帝王昏庸、官场混『乱』,又加之灾害连年, 楚路到这个世界之初就见证不聊生之景。

所当然的,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也脆弱得一碰就碎, 以致于它在维护命运线上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频频出现的问题, 让原本的剧情轨道支离破碎,稍不注意就会朝向死路狂奔而去。这致使楚路在正常工作, 增加巨量的额任务。

而这种类型的世界中, 被世界意识眷顾的天命之人,所当然的是帝王或者是未来的帝王。

楚路进入世界的时候,天命之子还是后者。

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处境堪忧, 甚至到了食不果腹、需要卖身为奴的地步。

楚路本来的任务也非常简单,作为一个权佞,他在前朝翻云覆雨,却没有防备后院的小厮长随。主角正是那个没有被防备的小厮,他隐姓埋名、在相府忍辱负重,抓住了这个『奸』相一系列贪墨弄权的证据。

总而言之,天命之子经历来重重磨难、恢复皇子身份,并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登基为帝。

登基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证据,彻底将这个霍丞相这个掌控朝政的大『奸』臣扳倒,也以此为开始,迅速清朝中蠹虫,掌控了大半朝堂。

自此,这位身世高贵、却半生历经坎坷的天命之子终于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他却并无懈怠享乐之迹,而是励精图治、宵衣旰食。

又因曾经流落民间的经历,十分能体察百姓之苦,积极推行新政新令,以内兴民生、抗强敌、清吏治、整顿军队。

最终,成就一代明君,实现了这个名为大衍朝堂的中兴之治,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这剧情简单粗暴,和楚路平时的任务相比,并无什么特别。他只要好好当这个『奸』臣,等着时机一到,被主角干掉就好。

然而,由于世界意识的脆弱,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出篓子。

而其中,楚路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天命之子本来在卖身进入相府之前,会遇高人指点,增长学识阔眼界,也因此生出匡扶天下之志,同时隐隐约约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然而……

……

…………

楚路从发现主角比剧情中早好几年卖身进相府就感觉不对。

按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归属于命运线的正常偏移。但那段时间,被这个世界意识坑怕的楚路有点草木皆兵,所以特意去看一眼。

也幸好看一眼。

他稍微一试探,就发现……这个天命之子!他!竟然!不识字!!

楚路:???

这是“中兴之主”的剧本、不是“争霸天下”的剧本!

一个未来皇帝,他竟然不识字,这科学吗?!

而且,连字都不识,他到底该怎么偷情报?拿证据?!

高人呢?机缘呢?!高远志向呢?!

他那会儿怎么看那孩子都是个普通小厮,身上一点都没有天命之子鹤立鸡群的霸气侧漏,甚至要不是系统提醒,他完全没把主角从那一群新买进府的童子里区分出来。

这不对!!

楚路:“……”

他当然得查查是怎么回事儿。

查出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那位本来该指点主角、成为主角机缘的高人,因为意外身故。

在一个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世界,这当然很正常……

……个鬼啊!!

作为天命之子的重要机缘,那位高人本来应该是被世界意识庇护的。而且因为两人之间冥冥中缘分,就算错过一次,也会因为种种巧合再度相遇。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意识已经脆弱到连这点眷顾都维护不住了。

……

这种时候当然得赶紧跟时空局报告,请求援。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局里再空投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作为“高人”强行给主角把这段机缘续上。

然而……

然而!!

局里接到任务者的传讯后,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进行分析讨论,但这个世界实在太过脆弱了,根本不适合再增加来人员。

最后的讨论出来的结果是——

由已经进入这个世界的员工,楚路担任“高人”这个角『色』。

由也非常简单,“师徒反目”也算是炮灰反派部的派任务固有项目了,部门里员工都对此很熟悉,再加上以这个世界意识的虚弱程度,庇护着天命之子已经费劲了,大概也没法多费力气来针对他。

还加个备注,大意是“好好表现、局里看好你,回来之后给你双份工资”。

接到局里回复,满心准备配合新来同事的楚路:“……”

他第一次没有制止自家系统的祖安问候,并且隐隐有赞同。

——双份工资他也得有命回去领啊?!!

*

总之,因为世界意识太过脆弱,诸如此类的问题数不胜数。而在没法增派人员的情况下,时空局的派“支援”几乎成个摆设。

故而,在这次任务时,楚路不是在翻车,就是在即将翻车的路上。

除此之,他甚至能时时刻刻感受着世界意识的注视,似乎在琢磨要不要把这个异常踢出去,好在也确实如局里所说的,这个世界意识的确没什么多余能量了,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楚路折腾。

万幸最后的结果还不错。

虽然过程经历种种波折,但是命运线还是维护住,楚路没被这个世界拉着一起陪葬。

……

…………

按照他在这个世界时,几乎每分每秒都走在钢丝上的情况,即便勉勉强强拉住了命运线的最低限度,但是脱离之后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那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不可能回这个世界,还是以这个模样。

毕竟……

他在这个世界可是死啊,脑袋和身体分家的那种死。

楚路问系统:【怎么回事?】

当然,“复活”这事对任务者来说并不少见,甚至有好多任务在执行过程中都要死死活活好几次,但是这对于这个世界却行不通。

这个世界可只是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特殊力量的世界,甚至连武功内力这种东西都没有。

而且,年纪也对不上。

虽然记不清具体年龄,但是他死的时候,壳子起码都有四十岁吧……这个顶多十五.六的小少年是怎么回事?

系统检查的结果是没有任何异常。

世界里出现来力量还是非常明显的,但是楚路现在这壳子身上没有任何这种异常痕迹。

【按照一般的逻辑算法运算结果,您可以将之解为自己的儿子?】

系统试图“科学”地解释。

楚路:【……】

他沉默好一阵。

自己有没有儿子他还能不清楚?

而且就算是父子,也不可能一模一样,连身上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如果说这都没有什么说服力,那么……

楚路卷起袖子。

果然,他在右手手腕接近手臂的部分看见一块类似胎记的暗痕。可楚路却分明清楚,那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烫伤留下的疤。

简直像是时光回溯了一样。

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不可能,但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楚路身体往前倾了倾,柔滑的黑发顺着肩头滑落差点落入水中,被楚路一把捞住。

楚路抓着头发,像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

他停顿了一下,对系统说,【这个世界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确切的说,是有一个人。

——那个人和这个世界一切正常的画风格格不入。

楚路:【是那个……】和尚。

【老秃驴!】系统也想起来了,断他的话接上。

楚路:“……”

他早在很多年前,都放弃纠正系统的语言习惯了。

这东西好像根植在系统核心代码上,不管重装多少遍语言模块,系统都分分钟重新学会。

既然目标找到了,那接下来的行动就非常明确。

去安国寺找那位老……咳、和尚,问清楚他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

…………

可计划总没有变化快,楚路都还没来得及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规划路程,就听身后一阵悉悉簌簌。

荒郊野岭的,楚路生出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转回头去看,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满脸写着“我不是好人”的壮汉走出来。

头的那个,似乎没想到这边还有一个人,被惊一跳,脚步止住。

但看清楚路身形面容后,脸上的戒备顿时一消,变成另一种别具意味的笑。

“哪来这么标致的小娘皮?这是在家太寂寞,所以上山来找哥哥玩儿嘛~”

后面跟上来的人霎时爆出一阵轰然大笑,震得树叶都簌簌落下。

落叶打下的斑驳落影中,楚路面无表情。

他只有一个问题。

——这群人是瞎吗?

要知道,他现在这个壳子虽是相貌俊雅、但绝不女气。

君子风流,松竹之姿。

这才是当年京中之人,给那位少年状元的评价。

所以……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认错『性』别的?

……

…………

楚路最后还是跟着这群就差把“山匪”称号顶在脑袋上的人走。

“霍丞相”这个壳子本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他现在不知道什么缘故变为少年时的模样,连带着后来调养得很好的那些先天不足都重新回来了,稍微走几步路都有点气喘,靠着武力对付这几人并不现实。

而且,处在哪个角『色』里就遵守哪个角『色』的人设,这简直都成楚路的职业习惯。虽然楚路确实有能勉强脱身的法子,但是“霍路”却绝不会选那么狼狈的方式。

*

十天后。

楚路在这个名为“黑云寨”的山寨中关押人质的地方。

这不是监牢地窖之类的阴森地点,而是一个还挺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住宿条件甚至比一般的山匪要好一。

这里面关的人质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质,在山匪头头眼里,这里面基本每一个都能换回来一座金山,他们可比手下的小喽啰金贵多。

虽然把楚路抓上山的那队巡逻队成员个顶个的眼瞎,但是总不可能一个寨子都眼神不好使,楚路被领上山后就被发现是个男的。然后,就因为其通身气度、再加之衣着不凡,被带到了这间房子里。

说实话,按照“霍路”的标准,他穿得还挺“凡”的。

没有三梭罗、翠『毛』锦,也没有银丝暗绣,甚至连压衣角的墨玉都没有,那些指着他鼻子骂祸国佞臣、之蠹虫的人,这会儿看见他身上的扮,估『摸』着都要羞愧了。

甚至他睡觉都得委委屈屈的和人挤一个屋,缩在旁边的小榻子上。

……还是怪惨的。

……

…………

而楚路“怪惨的”另一边,几个绫罗锦缎的富商哆哆嗦嗦地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这一大间屋儿,楚路一个人就占一大半。

笔墨纸砚、桌椅板凳齐备,旁边还有个休息用的小榻。

而另一边可就差多,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块破木板拼成的类似大通铺的床,旁边还堆着一堆稻草,估『摸』着山匪留下这的意思是觉得硬或者觉得冷、自己去铺。

不过,这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富户子弟,并不知道稻草还有这作用,一点也没意识不到山匪这点零星的好心,谁都没去碰。

同一个房间,两边对比如此鲜明。

却谁都不敢往那个年轻人旁边凑,只恨不得躲远点、再躲远点,唯恐不小心冒犯了这位。

……

虽然他们这要换钱的人质看似待遇不错,但是哪个先被抓来的时候,不先饿上两天,等到饿的头晕眼花、『逼』不得已了,再让他们给家中信。

但这个年轻人就不一样,他进来的第一天,不知道和看守的人说什么,当日晚上就多块兽皮。

春日晚上还是冷的,特别是他们被抓来的时候都在赶路、身上衣衫轻薄,等入了夜难挨得很。

却也不敢病,这地方可没人给他们延医问『药』,倘若真病,大抵就要落到被拖出去一个下场。

总之,在一群人哆哆嗦嗦想法子抱团取暖的时候,有个人裹着兽皮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怎么不叫人眼热?

不过,到底有看守看着,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

但却没想到这只是第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塞来笔墨纸砚。

这本也不稀奇,要他们给家里信的时候,这东西都要拿过来。他们顶多是感慨一句,这年轻人认怂认得够快。

好像就连昨天的兽皮都有解释。

因为他“懂事”啊。

……

…………

但过一阵,他们也察觉出不对味儿来了。

纸笔是送过来了,盯着他“家书”的人呢?

这不像是『逼』着他信,反倒像是……跟那块兽皮似的、把笔墨送他。

再稍晚时候,送来的书印证这猜测。

等这日入夜前,那小榻就搬过来了。

年轻人也不避忌,就那么斜靠在小榻上,借着落日前的那点余晖,翻看着手里的书。

要不是背景太寒酸空『荡』,看那少年闲适翻书的姿势,倒像是在家一般。

……

…………

到了这情况,再不知道这年轻人用什么手段买通看守的人,他们就是真的傻了。

能攒下就家财的人都不是蠢货,立刻有人上前去搭话。

不过这少年看着年轻,说话却滴水不漏,像是沉浸商海多年的老狐狸,想从他嘴里抠出点消息的人全都铩羽而归。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客气”。

有句古话叫做“先礼后兵”,而这能从前年那年景活下来、还攒一笔家财的富商,可不全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

既然客客气气地问不出来什么,那当然接着就有人不那么客气。

也就是那人的下场,直接导致了现在这泾渭分明的状态。

屋里的另一半人恨不得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

……免得一不小心,触了这狠人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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