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喻青泽没有回自己往常的住处，而是去了一个地方，一个他许久没有踏上门的房子。
他站在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然后走了进去。
房子里很安静，许久没有人过来，空气中隐约有灰尘的气息，桌面上覆了一层浅浅的灰。
家具摆设什么的，一切如旧，就连茶几上的一本杂志都安安静静地放在那。
这里已是没了之前的人气。哪怕所有的东西都还保留着，主人却已经不能再回来。
喻青泽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然后去了江渊的房间。
打开门，开了灯，眼前的一切还是之前那样，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也是在那之后，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
喻青泽走进去，走到桌子旁，开始收拾东西，江渊收集的小东西总是很多，有的有用，有的没用，有的完全就是路边随手买的。
他找了个收纳箱，拿干净的布把上面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把东西放进箱子里，桌面上清空之后，打开抽屉时，愣了一下。
抽屉里很干净，只有一样东西。
一枝已经干枯的玫瑰。
黑玫瑰。
枝茎上系着一条黑色的柔软丝带。
—
“黑玫瑰？”叶微抬起头，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江渊怎么会收到黑玫瑰？”
她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不知道那件事他有没有跟你说，之前我在你家门口看到了一枝黑玫瑰，特别的漂亮，还用一条丝带包扎着，当时江渊也在场。”
喻青泽皱眉，“我不知道。”
“那他应该是没告诉你，我当时有事就走了，后来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她犹豫了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出现在你家门口的那枝？江渊把它拿走了？”
喻青泽问：“什么时候的事？”
叶微仔细回想了下，有些不确定，“大概是在……他出事的一个星期前。”
那段时间他们都很忙，事也多，几天都不一定能见到面，再加上喻青泽的身份，经常会收到花，什么样的花都收到过，有时候就连喻青泽他哥，喻兰舟，也会时不时送花来，所以在当时看来，那不算什么需要在意的事。
喻青泽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想什么事。
叶微关注了他一会，目光又放回了手机上。
过了一会，她突然开口。
“小白说，黑玫瑰的花语很特殊。”
“独一无二。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
“……以及，死亡。”
—
陆压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里输液，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穿着白大衣的医护人员，还有满面愁容的患者，看得他心情也有些低落。
他发了好一会呆，才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接通电话后，就听到那边喻青泽疑惑的语气，“怎么突然病了？”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医生怎么说？”
“嗯……说我疲劳过度。”
“……”喻青泽沉默了一下，“那下次给你减轻工作量。”
“不是！”陆压连忙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工作，我很好，平时也没多少事。”
再说他一个警察，又年轻，体力摆在那，再多加一个工作都没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之间，感觉很累，什么都提不起劲，过来医院一检查，就是疲劳过度。”
陆压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就像是能量值被耗尽的感觉。”
他们这些拥有一定特殊能力的人，正常情况下，体内的能量是饱满的，就像是玩游戏时发出技能需要的法力值，而一旦法力值耗尽，整个人就会像是废了一样，身体的各项指标都会大打折扣，连一个普通人都不一定能打过。
“你是遇到了什么？”喻青泽问。
陆压叹了口气，有些苦恼，“最奇怪的就是这，我什么都没碰到，或许说，我压根什么都不记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那个，哥，我明天还是得请假，言队让我回去检查一下。”
“好，”喻青泽的声音停顿了下，“其实，我有事，需要你们帮忙查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能查到的，都会帮你查到。”
—
一天后。
夜晚。
喻青泽出现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口，据陆压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这是一家年代很久远的小酒馆。
位置很偏僻，附近经过的行人很少，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店快要倒闭了，等着拆迁队过来，说不定还能捞上一笔。
他抬头看了眼店名。
永无乡
他挑了下眉。
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永无乡，NeverLa
d，又作梦幻岛和虚无岛。
在《彼得·潘》主人公小飞侠彼得潘里的虚幻的梦境世界里，人们永远长不大。所以隐喻是永远的童年，不朽以及避世。
而在一定意义上，也表达了美好愿望得以实现的意思。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的小酒馆，只是座位很少，特别少，一眼望去，只有不到十个人的座位。
墙壁上贴着深咖色的墙纸，整体色调很沉闷，上面无规则的流动纹路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桌椅是黑色的，都是双人桌，上面什么都没有。
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他的目光看向柜台处。
那里正站着一个男人，长得很美，五官昳丽，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男人穿着一身严谨修身的制服，手上戴着干净的白色手套，拿着一个剪刀，正在修剪柜台上的花。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白瓷花瓶，曲线优美，光滑细腻，优雅动人，而花瓶里插着的花更漂亮，仿佛在无声绽放中，花瓣片片饱满柔软，神秘而幽雅，在昏暗灯光下，好似在散发着让人昏迷缭绕的异香。
全是黑色玫瑰。
男人朝他看了过来，唇角轻轻勾了下。
“欢迎光临。”
—
【系统：永无乡？】
【系统：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司予正坐在车里，手指间夹着的一张名片，摆开，名片很精美，在边缘处有着神秘的黑色纹路，上面的字体也很漂亮。
除了永无乡这三个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地址联系方式以及其他，都没有。
一张很奇特的名片。
系统看到这三个字时，就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喉咙，半晌，才发出声音。
【系统：他们居然给你发名片。】
司予：“这是什么地方？”
系统这次沉默了好久，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而司予也没有再问，看上去对这件事并不好奇。
也是，一个都活不了多久的人，对其他事自然就没什么兴趣。
但是他没想到，司予才刚回国，就收到了这张名片。一旦掺和进去，少有人能完好无损地脱离，甚至连他这个系统都有可能出事。
【系统：永无乡，别名，恶魔交易所。】
【系统：因为那里的主人是一个恶魔，最擅长引诱人心，他会把这世上一切你想要的，都给你，然后再取走他想要的东西。】
司予：“这不是你吗？”
【系统：……】
【系统：我跟他性质不一样好不好？！！】
【系统：我们是个有组织，有纪律，讲人权的！】
司予：“强行住在别人的脑子里，不算侵犯人权？”
系统……哑了。
过了一会。
【系统：反正我跟那种不一样，恶魔是这世上最没有底线的存在，他们会不计一切手段，把他们看中的人，引诱进深渊，没有人能逃脱，也不会有人能从深渊里爬上来，你也一样。】
【系统：警告你一句，那个地方，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去！】
【系统：只要踏进那个地方，你就没了。】
—
“喝什么？”男人礼貌地问他。
喻青泽的目光落在那瓶花上面，直截了当地发问：“你们会给什么人送花？”
“自然是感兴趣的客人。”
男人神色很温和，见喻青泽一直在看花，便介绍了起来，“这是我们店主最喜欢的花，温柔与真心，他把这花作为这个店的标志，也许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所以这花也会送给他很喜欢的人。”
“是吗，”喻青泽语气意味不明，他移开视线，看了男人一眼，“来一杯咖啡。”
在酒馆里点咖啡。
男人神色不变，眼里隐约有一丝笑意，“客人请稍等，需要的时间会久一些。”
“嗯。”
男人在磨咖啡豆的时候，做了下自我介绍，“我叫溯，溯流而上的溯，是这里目前的店员，客人叫什么？”
喻青泽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很是优雅，赏心悦目，“你不知道？”
溯笑了一下，“你是在规定时间之外才来到这里的人，所以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规定时间之内呢？”
“他们会带着他们的心愿，而我们，会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怎么完成？”
“每个人的心愿不同，完成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喻青泽的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到了他的发丝上，很少能有人有这样一头毫无瑕疵的银发，漂亮得让人忍不住生起想要收藏的念头。
“你的头发很漂亮。”
男人好像轻笑了一声，回复他，“你也很好，我猜我们店主肯定喜欢你。”
“他经常保留着像你这样完美的收藏品。”
喻青泽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冷不淡地回复了一句，“我的荣幸。”
他感觉有一点冷，手插在口袋里，问这个人，“我能不能查一下，上一个在你们这里许愿的人的名字。”
溯轻轻摇了下头，“不可以哦。”
“除非，你也在这里许愿。”
“交易代价呢？”
溯唇角含笑，唇里慢慢吐出四个字，“你的灵魂。”
喻青泽挑了下眉，交易灵魂？
这个地方果然不正常。
“假如我没有灵魂呢？”
“你有的。”
溯这时把一杯刚泡好的咖啡递给他，“免费赠送。”
“为什么？”
“因为你第一次来，因为，我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男人。”
溯神色依旧很温和，“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
喻青泽抬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你像是一个神棍，会算命吗？”
溯并不意外他的话，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大部分人的命数，我都看得到，但你是个例外。”
“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我猜你经历过什么。”
喻青泽放下咖啡杯，“你们要人的灵魂做什么？”
溯摇了下头，“那是我们店主喜欢的事，我并不清楚，这也许是他的天性，你知道的，无论是人，还是其他，总要生存下去。”
“你这是诈骗犯的言论，他们拿走别人最珍贵的东西，再告诉别人，他们也要生存。”
溯唇边笑意不减，“需要我告诉你吗，我们有正经的营业执照，每一位顾客也都是事先签署了合同，拍照留证，不存在任何欺诈行为。”
“即便是严格的法律程序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对喻青泽轻轻眨了下眼睛。
“所以我们这里不是黑店。”
“……”
喻青泽拿起那杯咖啡，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
法律意识真强，怪不得还没被查封。
他余光扫过一旁，然后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是一副很抽象的画，大片黑色的雾气，隐约有个人影，不知在看往何处，而在云端之上，则是一片艳丽的红，像是血。
他看了一会，感觉到画这幅画的人很绝望。
“那是什么？”他问。
溯也看了过去。
“恶魔。”
“他爱上了一个人，后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