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面前坐着一位贵妇人，气质雍容，着装华贵，一举一动俱是优雅从容。
“小泽，坐。”
她抬头对喻青泽笑了一下，带着一点不经意间的温柔，就像是从前一样。
喻青泽抿了下唇，“姜姨。”
他在姜姨对面坐了下来，神态难得有一点紧张，他的手搭在膝盖上，睫毛低垂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其实我一直想找你，”姜姨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语气很慢，“姜姨之前对你失态了。”
因为江渊，因为江渊死在他面前，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喻青泽知道姜姨是个很好的母亲，一直都是，从小到大都是，有时候甚至会更偏爱他，而不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因为姜姨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直小心照顾着。
“没什么，姜姨。”
“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心里在想什么，姜姨都知道，你不会骗姜姨的，是吗？”
“嗯。”
姜姨笑了一下，眉眼间有着一丝挥散不去的哀伤，“这或许就是姜姨的命吧，以前有人对我说，太过出色的孩子，会被老天收走，我还不信。”
“我这段时间时常会想起，你们三个小时候的样子，你最小，身子也不好，所以我让小渊多看着你，他是哥哥，总得照顾着两个弟弟。”
“但现在想来，他也只是比小清多出生了几分钟，只是几分钟，他就成了哥哥，就需要承担起我们所有人的期待。”
“他要做到最好，做得比我们的期待还要好，要让所有人满意。我知道他跟你一起开了个游戏公司，那时候他爸不同意，给他布置了额外的任务，让他同时处理两个业绩最差的子公司，想让他自动放弃，把心思收回来。但是，你们一直做到了现在，那家公司也越来越大。”
“他爸虽然嘴上嫌弃，但心里其实很满意，因为他的孩子很出色，是个天才，谁也不能否认。”
“只要精心培养，他会成为最出色的江家掌权人。”
“所以我们把重心放在了小渊身上，有时候会忽略小清，小清性子又比较叛逆，尤其是高中之后，我们在他面前说什么，他都不一定会听。”
姜姨说到这，顿了下，问他：“你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吗？”
喻青泽一怔，摇了下头，“不知道。”
他们小学初中都是在一个学校，但到高中时，江清突然要转学，转去了别的学校，从那以后，与他们几个就疏远了。
姜姨面带忧虑，“我也不知道，我问小渊的时候，小渊说他是不开心，想开了就好，具体是为什么不开心，小渊不肯说。他们兄弟俩，聪明是一样的聪明，小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长大了却不知是怎么回事，性子却开始南辕北辙，尤其是喜好方面，我有时候都觉得小清在故意跟他哥哥作对，他哥哥喜欢的东西，他绝对不要喜欢。”
她笑了下，像是有些无奈，“你说他是不是很幼稚？”
喻青泽：“有点。”
这其实很明显了，就比如在学乐器的方面，江渊会弹钢琴，风琴，萧，而江清则是更擅长吉他，贝斯，鼓手，一个人学了一个乐队，然后就去组建了一个乐队，直接打进了娱乐圈。
“但我觉得，他还是挺喜欢你的。”姜姨看着他说。
喻青泽怔了下，喜欢他？没搞错吧？
虽然心里吐槽，但他没有开口反驳，姜姨这么说，显然是有事要说。
“他现在很少听我们的话，前段时间又和他爸闹得很僵，两个人总是说不上话，姜姨想拜托你，如果有空的话，跟他聊聊吧。”
“他哥哥已经不在了，他爸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姜姨说到这，声音里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眼角不自觉的红了。
“以后的事，终究是要面对，你有时间，就帮姜姨劝劝他吧。”
—
喻青泽告别了姜姨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去找江清，就算是谈谈，那也等他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再谈吧。
他不是一个很好的劝诫者，甚至连合格都称不上，但他知道姜姨为什么会找上他，因为他是江渊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人，他说的话，别人都会信，也最有可信度。
他从门口出去没多久，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是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帅哥，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衣着着实是简单，一身简单的黑衬衣长裤，个子高挑，再加上那张脸，帅是帅，但有点陌生。
门口的保安对视了一眼，尽忠职守地上前，“请出示你的请帖。”
司予把请帖递给他。
保安看了眼请帖上的名字，脸色立马变了下，后退一步，面带微笑，十分恭敬，“请进。”
看着人走了进去，另一个保安凑了过来，“这谁啊？”
“司家，”这位保安把请帖打开，给他看一眼，“以后遇到这个人，有多远走多远，要不然死了你也没处喊冤。”
“……有这么夸张？”
他们在这当保安，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再大名气的，也没见他旁边这位哥变这个脸色。
这哥还真没跟他夸张，冷笑着反问一句，“你敢跟疯子对着干？”
除非是不要命的。
“还是个家大业大的，拿钱砸死你都不带眨眼，买你多少条命都看人家心情，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下，语气严肃，“他家混黑。”
这边。
【系统：没想到爸爸消失了两年，居然还有人知道你，威名尚存啊。】
【系统：啊，好幸福，终于回国了，嘻嘻，撒花花。】
【系统：对了，爸爸，你不是没打算过来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难道……是因为这里来了很多娱乐圈的人？！】
【系统：啊！喻青泽！喻青泽我来了！】
【系统：快看看，扫视一圈，说不定人家现在就在现场~】
【系统：爸爸，你今天装备不行啊，穿得这么简单，怎么能让人家对你一见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来蹭饭的，这不行，攻略的每一步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第一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通常来说，第一印象有好感的，之后会有高达百分之六十的概率爱上彼此。】
这时，前方不远处一个人转过身来，系统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
【系统：江清！爸爸！江清！】
司予有些无语。
闭嘴吧你。
一个劲的逼逼，这个系统上辈子是逼逼机吗。
【系统：咦，爸爸，你回我话了耶！开心！】
司予：“……”
他走过去，正巧江清也看到了他，第一眼似乎是有一点惊讶，随后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
“没想到你还活着。”
【系统：卧槽，这个江清果然不会说话，哪有这么对我们病人说话的，啊？！】
司予面不改色，不冷不淡地回了句，“你很开心？”
江清嗤笑了声，“你是死是活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当年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外界人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而少数知道实情的，又都闭口不言，毕竟，人已经在医院里躺着，还成了植物人，说什么都晚了。
没想到现在人居然醒了，倒是有热闹可看了。
司予手插在裤袋里，“我来找你也不是因为那件事。”
他说着，从裤袋里掏东西，结果，掏出了一把车钥匙。
【系统：……爸爸，你出门什么都没带。】
司予淡定地把车钥匙放了回去，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
“谈个生意吧。”
【系统：……又是谈生意，哦，老天，让我们爸爸谈一场恋爱吧，真的，我想换个频道，真的不想每日观看商业奇经，这世界这么大，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赚钱呢，谈恋爱不好吗？不快乐吗？来一场偶像剧不行吗？】
【系统：啊~~~~~喻青泽~】
【系统：啊~~~~喻青泽~】
【系统：啊~~~~~~喻青泽~】
然并卯，他的爸爸丝毫没受到干扰。
系统自闭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系统静静地看着他的爸爸结束了这场会谈，然后离开了这里。
【系统：爸爸，那么多美女在看着你，你就没一个感兴趣的？】
【系统：这可都是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男神女神！】
【系统：不过好奇怪，怎么没看到喻青泽？哦，我明白了，估计是嫌麻烦，提前退场了，我们喻青泽就是这么一个不慕名利，懒得交际的崽~】
【系统：咦咦，爸爸你要去哪？】
司予把车停在路边，随手拿了包烟，然后就下车了。
外面夜色很黑，这附近刚好是一个公园。
他朝着公园里走了过去，光线在他的身后一点点地黯淡沉灭，眼前的景象很快变得模糊了起来。
随着他的视线问题，系统也开始看不到什么了，只能勉强看到前面事物的大概轮廓。
是公园里的小道，两旁都是树木，风吹过时，树叶簌簌作响。
【系统：爸爸，我觉得你这个夜盲症挺严重的，回头到医院再查查吧，晚上什么都看不到挺麻烦的，万一出事了呢，有人袭击你呢，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系统：这里虽然看上去挺凉快的，但乌漆墨黑的，有点吓人。】
没走多久，看到了一个长椅，旁边的路灯大约坏了，散发着微弱的光，那边坐着一个人，隐约看出来是个男的，低着头，很沉默的样子。司予没说话，在这边坐了下来。
他掏出烟盒，接着就开始找火机。
【系统：……爸爸，刚刚就想提醒你，你没带火机。】
司予：“……”
他偏过脸，问了下身旁这哥们。
“哥们，有没有带火？”
过了一会。
旁边这哥们回了一个字。
“没。”
司予沉默了一下，放弃了抽烟，他取出一根，嘴里咬着，烟盒扔到一边，往后靠了靠。
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天空。
今夜的星光或许很美，但他看不清。
树林里偶尔传来虫鸣声，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桂花香。大约是离得很远，香味又太过馥郁，所以传到了这边，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情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一片安静，也似乎能让人平静下来。
直到。
司予：“讲个鬼故事吧。”
【系统：……大半夜的，还是别了吧。】
司予：“从前，有一只凶神恶煞的大鬼，他死得不明不白，怨气很深，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在别人身后，静静地跟着，看着那个人从早上起来吃饭，到晚上回家睡觉，夜里的时候，他会爬上那个人的床，睡在那个人的旁边，他还会伸手抱那个人，用他没有舌头的嘴唇，去亲吻那个人的脖子，下巴，嘴唇……”
【系统：啊啊啊啊啊！！！表讲了！！！】
司予：“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个人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却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在找东西，找了好久，找到一面镜子。”
“大鬼站在他身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那个人对着镜子里的他打招呼，嗨。”
“大鬼张了张嘴，嗨。”
“我最近经常失眠，上班总是迟到，那个人说。”
“大鬼心想，我知道。”
“那个人接着说，所以明天你能当我的闹钟吗？”
“大鬼愣了下，好。”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上过那个人的床，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守在一边，看着这个人睡觉，等到了时间，再把人叫起来。”
“他当了很多年的闹钟，直到有一天，他困死了。”
【系统：……】
喻青泽：“……”
司予讲完了这个随口编的鬼故事，也没管旁边这人是什么反应，起身，“走了。”
另一边的喻青泽终于抬起头，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背影。
他收回视线，感觉胸口里积压的情绪，那些无法让人宣泄的沉闷情绪，突然之间，好似轻了不少。
一个乱七八糟的，看似鬼故事，实则冷笑话的故事。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轻轻吐了口气，起身，与那个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这边。
【系统：爸爸，你这大半夜给人讲鬼故事的爱好要不得，尤其是在对喻青泽的时候，咱憋着，好吧？】
司予：为什么？
【系统：他怕鬼……】
司予好像笑了声，像是有些意外。
“行，有机会我试试。”
【系统：……你会被打死的。】
【系统：友情提示，喻青泽的隐藏实力很强，非常强，你想象不到的强，如果你真的要跟他硬碰硬……】
司予：怎么？
【系统：别怪我不讲义气，我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