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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荷包

书院里头的小娃娃自是都要学经史、诗文、术数,到底还是要学些其他的事物。若那好动的便自去报了学武的班,若是管不住嘴更是兴高采烈地进了厨艺的班,自然琴棋书画更是不必说。茂林学院到底是承着孔圣人“因材施教”的育人法子,请了好些各有所长的夫子,办了这许多的班。

据传,前些年有几个时常跟着父亲去酒楼的小公子一时意动,想报个学说书的班。书院哪有这离经叛道的班级,本来算就算了。谁想着,书院竟当真将那“天下第一楼”的“镇楼之宝”——李一声给请来了。

传闻这李一声本不叫这名,在“天下第一楼”说书的时候,只要他出一声,醒木一拍,喝酒的,聊天的,唱曲儿的,都停下来,个赛个的认真听他那藏着一副伶牙俐齿的嘴里头若悬河般的淌出那新奇故事。因此,便得了李一声这么个儿艺名,名气愈来愈大,倒是鲜有人记得他的本名。

不过酒酒倒是想往学武那蹭,到底是顾虑自己的身子,更何况馨娘早对书院的书长嘱咐过酒酒的身子,余据也在一旁盯着,她只能选了几门文文静静的课程。

“酒酒,疼不疼啊!要不不学了!”

余据看着酒酒白嫩嫩的手指上满是红点点,蹙起眉,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关切与心疼。

酒酒倒是不甚在意,真正疼的时候是刚出血那阵儿,要说哭也早在课堂上哭过了。

教绣技的曾夫子打头便对着满室的娇嫩嫩的小姑娘们明说了,若想学会一门真正的技艺,必是得下狠功夫的。这功夫好的,挨的打也多,这文章好的,喝的墨必不少。咱们这拿针的,就得不怕扎,扎得多了,这绣功便上去了。

多乖巧懂事的小娃娃也是怕疼的,这茂林书院里头的,更是如此。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怕是自出生起都未曾见过血。这一遭,竟满室都是哭声,引得门檐上的雀儿都扑棱棱地飞走了。

酒酒虽说自小身子便不好,到底也是爹娘捧着,丫鬟围着,连磕碰都不曾有,何曾这般难受过。十针便是有八针是往手指头上戳的,血星子一个个冒出来,将绣帕都染红了。到底是忍不住,也冒出了泪滴,安安静静的哭,也不出声,惹人心疼得紧。

曾夫子一开始便对小娃娃们放狠话,却又不是个严肃的紧的。小姑娘们不得其法时会耐着性子一遍遍地教。闹脾气的,放声大哭的,也不责骂,只温柔地安慰再指正指法,倒是没让这课堂再出乱子。曾夫子一个转身,便注意到酒酒在一旁偷偷地哭,安安静静地流泪。疾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温柔地抹去小姑娘脸上的泪滴。手指上或是有长期捻着绣针生的茧,摸在脸上,痒痒的。

“怎么了这是?小姑娘哭鼻子便不美了。来来,告诉夫子,夫子给你出出主意。”

酒酒哭得可怜,说不出话,只张开两只嫩生生的小手,那戳到的红点极为明显。曾夫子将酒酒的手捧到面前,轻轻地吹了吹,再把酒酒放在一旁的针线拿了过来,手把手的教她正确的方法,怎样捻针才不会疼,怎样挑线才不会戳着自己,每一步都带着浑然天成的熟练与技巧。

教完便在让酒酒试着做一遍,见她竟看了一遍就学得有模有样,觉着惊喜,倒也没急着走,同酒酒多说了几句。

“你是个有天分的,若是肯吃苦,继续走下去,假以时日或将大有所为。若是不愿吃苦,倒也没什么,这世间的路万儿八百条,何苦一条道走到黑呢!多走几条路多看看,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儿。”

曾夫子看着酒酒懵懂的眼神,也只温柔地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便去安慰下一个流泪的娃娃了。

酒酒虽懵懵懂懂,到底是将这几句话记到了心里。之后那些短暂而绚烂的日子,少了多少令人惋惜的遗憾。

酒酒学了这刺绣,倒也不只是对此有兴趣。她还记着前几日余据向她抱怨不曾送过他礼物,虽是玩笑,她到底是想送他个用了心的回礼。苦苦思索了许久,又不想去问旁人,觉着不够有诚意,想得这几日都有些烦躁。

上次见着娘亲绣了个荷包给爹爹,爹爹高兴得抱着她转了好几圈。还甚是委屈的同娘亲撒娇,说是自酒酒出生来,只见娘亲给她这个女儿亲手做过东西,自个儿这个夫君早不知忘到何处去了。

瞧着爹爹这高兴得快要去院子里头撒欢儿的兴奋劲儿,才想着亲自绣个荷包给据哥哥应当算得上是份看得上眼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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