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久违
酒酒已及笄一年,学堂也是自女子及笄后便不再教授了。
进书院之时方是个垂髫小儿,离开书院便长成了待字闺中的豆蔻少女。近十年的时光能有多长,不过弹指一挥间。
酒酒在家里头待字闺中时,余据参加完酒酒的及笄礼便出门游历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男子自是同女子不同的。
余据长酒酒一岁,这些年身量又如那春日里头的竹笋一般节节拔高。
自小养成的气派,书里头泡出来的儒雅,游历了一年又添了几分少年郎的恣意与青涩的成熟,一席锦袍,长身玉立,谁见了不夸一句好一个惨绿少年。
酒酒同余据一同长大,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宋府余府也算是门第相当。见着两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娃娃眼见着便是要到了成婚的年纪,雯娘馨娘自是动了心思。
到底是晓得两人情谊深厚,日后又是要成为夫妻,如今避不避嫌也无伤大雅,便也并未拿那些个繁杂的规矩拘着两人,两人还是同幼时那般时时相见。
余据前几日正游历归来,褪去了之前的茫然与气盛,打算着接下来的时日好好准备,参加三年后的科举。
他这几日见了许多书院里头相交的要好的朋友,交流一年多的见闻,今日堪堪见完,才有了时间去见酒酒。
在外头的这一年,余据见着许多他在书里头读过的,也见着更多不曾写在书里头的,倒是更加坚定了他选科举这条路。
他成长了不少,到底还是有个意外之喜,便是终于发现自个儿情窦初开了。
过去的十六年,他同酒酒虽不至于形影不离,到底也是相伴着长大,他自是习惯了酒酒的陪伴,这里头有多少友情多少爱情甚至是否还有亲情,他之前自是分不清的。
这一年里,他给酒酒写信时总是字斟句酌,那股子绵绵的情意便是他极力想隐藏着也从字里行间偷偷露出来。
见着云雾缭绕的山岚,奔腾磅礴的江河,甚至一朵开在路旁不曾见过的紫色花儿都忍不住想,若是酒酒能看到该有多好。因着这般想法,每每写给酒酒的信永远是最多最厚的。他哪里晓得每每自家母亲把信给酒酒时促狭的目光将酒酒羞得想要逃跑。
甚至,少年气盛,深夜自渎时,脑海里头浮现的也是酒酒一颦一笑的倩影。
院中的亭子本没有名字,只酒酒自学了诗,便说什么也要给这亭子取个名。馨娘夫妻觉得好笑,到底也是随她去。
酒酒翻了两日的书,又同余据商量了两日,到底还是没定下取个什么名字好。苦恼了好些日子,这热情劲一过,本打算放弃了。
只某日站在亭子里头乘凉,不经意一瞧,便见着夏日里头难得的凉风拂过已长的比院墙高的樟树,将日光洒在叶片上头的金色吹的不停浮动。
酒酒心念一动,这亭子便得了“玉树临风轩”这么个名儿,没叫自家爹娘笑死。
待到如今长大了,再想起那时求着爹娘给这亭子取了个这么附庸风雅惹人深思的名儿,更是羞得不行。
可此刻看着青色衣袍的翩翩少年,面若冠玉,眉目如画,青松般立于亭子里头等她。酒酒才觉得她当日给这亭子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就是在等这样一幅画卷,真正的玉树临风。
余据看着酒酒款步姗姗而来时,他分明听到了自个儿的心跳声,如雷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捂着,不让它跳出来。
一年未见的姑娘,着一席红裳,微微笑着向他款款而来。他忽然想起在外游历时见到的一个外邦来的货物唤作“波斯地毯”,带着异域色彩的神秘与华丽。
他此刻便仿佛看见酒酒踩在那地毯上,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心里。
待到酒酒到了身边,他才反应过来,笑着同酒酒玩笑:“酒酒,久违了。”
“据哥哥,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