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到了
酒酒这几日病怏怏的,到了余据生辰这日便也不曾好多少。可到底是能下床了,不发热了,人也有了些精神。馨娘这才敢放她出门。
白大夫曾私下里头同馨娘夫妇说过酒酒的病症。前些年倒还好,只不晓得这些年是怎么了,明明好好调养了,可这身子却是每况愈下。不然哪会这么容易便昏倒又发热,竟成了个不能磕碰的瓷人儿一般。
白大夫不曾说出口的是,酒酒这身子竟隐隐有着油尽灯枯之象,实在是奇怪的很。明明这些年真真是不能更小心地养着,护着。眼看着都及笄了,怎么身子反而愈加不好了?
白大夫实在无法,倒是想到了自个的师兄,如今在筌都的乡下隐世着呢。白大夫这师兄,说是有名又无名,说是无名却有名。
他这师兄靠的不是一手医术出的名,倒是靠拒了皇家的招纳而出了名。时人将他同那“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极爱酒的许居士并称“酒许医席”,在世人眼里头见他是异类更甚医者。
能叫皇家亲自召见的“医席”,可见医术是断断不会差的。
白大夫便同馨娘夫妇言明,自个医术不精,想要去筌都找自个的师兄,请他亲自来替酒酒看看,说不得能找到病因。
馨娘夫妇哪有不允的,自是好好的准备了一番,便让白大夫上路了。
虽说医者仁心,可这医者也并非神仙,怎么可能每个病人都救得活,真真无能为力的时候,便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去。白掌(白大夫)行了这许多年的医,早就将生死看透了。
只在宋府待了这许多年,自个又是个孤家寡人,在心里头早就将酒酒当作亲孙女对待,又哪里忍心见她这般年纪便撒手人寰。可恨自个医术不精,这许多年竟也不曾瞧出是何疾病,这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求求自家哪个脾气古怪的席师兄了。
酒酒自是不晓得这些的,她如今正在余据的生辰宴席上对诗。
因着不是甚大生日,便不曾大办,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好友。如今长辈也不在,倒是更不拘束,便自个找起了乐子,一时气氛高昂。
酒酒在绘画上倒还是有些天赋,可这对诗,她实在无能为力。虽说她也会在自个作的画上题上那么一两句,可那些都是借鉴古人自个又突然灵感迸发而作的,且实在也没有多好,若不是送给真正亲近的人,是当真拿不出手的。
这不,轮到她,又输了。盯着那盆里头的“十八学士”,实在是想不到甚好句。心里头满满都是,不就是红红白白的花同绿绿的叶嘛!
边上众人见着酒酒说不出诗来,起哄着“喝酒,喝酒!”
却不是对着酒酒调笑,反而是对着余据。
余据看着带着站在花前的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里头被斟满酒的杯子很是无奈地笑了。
却也没有办法,在众人热忱的目光,仰头喝完了满满一杯。
心里头却是在叹气,第六杯了。
唉,他的小姑娘啊。
余据自是年少聪慧,无论诗书琴画,都是佼佼者,便是骑马投壶也是名列前茅的。何曾见过他这般吃瘪的样子,众好友真真是既新奇又解气,总算是有个能治他的办法了,谁会放过这次好机会,誓要将他灌醉了才好。
几位相熟的友人当真是毫不客气,余据也是实在不能推脱。帮自个儿的领家妹妹喝几杯酒怎么了,若拒了,才是失了男子气概!
更何况,余据不仅不恼,反而是乐在其中。瞧着酒酒那歉疚的眼神,他心底里头反倒是乐开了花。酒酒的生辰礼还不曾给他呢,待会若是不满意,可得好好的“补偿”回来!
闹腾了许久,眼见便要入夜了,且余据实在是不能喝了,几人才闹哄哄地相继告了别。成江也喝的不少,便毫无顾忌地拍拍余据的肩膀,朝着酒酒的方向挤眉弄眼。
余据倒也不曾真正喝懵,便白了他一眼,让小厮扶他上车了。
回了方才还闹腾腾,如今却有些安静的院子里,余据穿过转角处。一抬眼,便瞧见酒酒俏生生地站在廊下等他,笑得耀眼。